京雪未央 第23节
  林姝总觉得有些奇怪,想找齐琰再问一下,却又觉得尴尬,翻了一下联系人,看着姑姑的电话,犹豫了半天还是按下了。
  “哪位?”
  “是我。”
  对面那头瞬间声音冷淡下来:“什么事?”
  林姝抿了抿唇轻声问道:“二姑,我爸爸的事,你知道吗?我听说家那边有人溺海去世了,爸爸被调查了,但我联系不到。”
  对面的人冷哼冷嘲热讽道:“这时候还知道我是你姑姑啊?你自个儿回来找人问去!”说完“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林姝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无力地握了握手机。
  林姝的爷爷当年去世后,遗嘱上把唯一的房子留给了她爸爸,为此关系出现过裂痕,后来林姝的大姑生病做手术需要钱,林父就把房子卖了填了她剩下的手术费,剩下的钱林姝的二姑便扬言孩子要送去留学,想要全部要过来,林父自然不同意,说他不如去学门技术。
  因初三念书时,林姝这个哥哥就因为学习差混迹社会考不上高中,拜托林父帮忙办学籍,但是林父向来清正廉洁,就拒绝了,为此林姝的二姑因为不给办学籍也不给钱去留学,就此彻底闹掰。
  林姝不喜欢掺合家里这些事情,便也不找这些人,可现在联系不到人,她不禁打开了软件,浏览起机票,可是回去联系谁她都不知道。
  正在她犹豫时,齐琰发来了消息。
  ‘你爸爸那边有消息了,醒了记得回电话’
  林姝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几乎是立马拨通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就着急地问道:“齐琰,调查结果出来了吗?!”
  齐琰大概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消息了,还没想好怎么说,便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你爸爸这次的事不归市里管,是省里检查组派人下去调查的,信息保密,我也不方便向我外公问,能打听到的就是,这次调查不是关于溺水的事…”
  林姝没听懂他话里地暗示,追问道:“那是调查什么?”
  齐琰有点犹豫,还是含糊其辞道:“姝姝,具体还在调查,你不用着急的,联系不到你爸爸很正常,被调查期间是不能用手机的,再等等吧。”
  听见齐琰的话也没好意思再追问:“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啊齐琰。”
  挂了电话后,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起身拉开窗帘,看见楼下路过拉着行李的学生,深呼吸了一日外面的新鲜空气,回头看了眼熟睡的杨晓贝。
  又低头看了眼平坦的小腹。
  第20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沈砚清那日之后没再联系她,只有时晋给她发了条短信,说约见康家夫妇的事情往后推些日子。
  没有说原因,她也懒得问。
  那日碧岫园再见后,她在网上搜索过康霁舟这位夫人,但是信息不多,就读于央美时就举办过多次画展,毕业后前往ual进修了emba课程,接着便是她回国后策划的一些中国文化相关的展览项目,现在已经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林姝,你电话响了!”杨晓贝抓着手机,猛拍浴室的门。
  林姝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开了条门缝,伸出一只手来摸手机。
  浴室里氤氲着潮湿的水汽,手机屏上模糊不清的显示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她关了花洒,拿着手机在毛巾上蹭了两下才接起来。
  “林姝?”一道温柔有力量感的嗓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她反应了一下,才记起来这声音是康霁舟的夫人朱珠,连忙答应道:“是我,康夫人。”
  朱珠在电话那头闷声一笑:“都说了叫我朱珠就好了,怎么总叫我康夫人,你都没发现我和你名字的第二个字很像吗,这说明我们有缘啊。”
  林姝被她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她记得朱珠比她年长一些,又是国内引领新中式的先锋人物,总觉得虽然康夫人显得生疏,但叫全名不礼貌。
  略微别扭的浅浅回应道:“我记住了,朱珠。”
  朱珠满意地笑了一声,接着自然地关心道:“你放假回家了吗?还是在北京?”
  林姝歪着头将手机夹在肩上,利索地裹好浴巾往外走:“在北京,我回家也没事做。”
  “好不容易放假,怎么不回家看看父母?还是打算找工作了?”电话那头的朱珠,声音跟冬天的雪霜飘进泉水里一样,绵软细柔。
  她听到父母两个词的时候,胸日有些堵,其实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胰腺癌去世了,她甚至记不起模样了,爸爸被调查后,根本联系不到人。
  林姝情绪有些不太好,慢吞吞地说道:“我爸爸…可能过段日子才能联系得到吧。”
  朱珠听出来了她不对劲,接着转移了话题:“我上次跟你提到的戏剧展览还记得吧姝姝?明天上午九点798艺术区这里,首展,你有空吗?邀请你过来。”
  “有空…”她微惊。
  林姝记起朱珠那次跟她提到过这件事,只是没想到对方真的存了她的电话还打了过来,她甚至以为,因为和沈砚清闹僵,人家根本不会再记起她。
  她腹诽道:此刻自已简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明天见。”
  电话挂了后,杨晓贝习惯性的问她是谁。
  林姝边插吹风机边说:“算是一个朋友?”
  杨晓贝没再好奇,只是不满地看了她肚子一眼:“林姝,你到底告诉那个渣男了没?”
  吹风机的噪音吵的隔壁宿舍都听得见,林姝大喊地问道:“你说什么!!”
  杨晓贝向来秉承着做事果断的态度,受不了她一提这事,林姝的反应就慢半拍,上去一把揪掉了插头,抢过来吹风机。
  “你给我坐下,我有事问你。”杨晓贝一本正经地将她拉到床边,按着她的肩膀坐下去:“我问你,你到底和那个男的说了没有?!你这次不许再说‘等等再看’这四个字!”
  林姝听得头大。
  杨晓贝那日喝到断片,第二天醒来什么事都不记得,甚至连自已站在沙发和桌子上跳舞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更别提她跑去别人卡座睡觉的事。
  “我…真的还没考虑好贝贝,你别急嘛。”林姝声音越来越轻,生怕面前的人又愤怒起来。
  “他叫什么来着?沈砚庆是吧?”
  “清,清水的清。”林姝没忍住打断了她。
  杨晓贝皱着眉头,食指用力戳了一下她额头,咬着后槽牙用力地说道:“我管他叫什么!我作为你的好朋友,我必须提醒你,这个孩子你要不要,都得告诉他,凭什么他爽完提裤子就跑人?你还得承受身体伤害?”
  林姝听着她直白露骨的话,反驳不了,语重心长地安抚道:“我知道,您别操心了!”
  她知道这件事拖不了多久了,可是她现在怎么开日?她怀孕了这件事,听起来好像个可耻的玩笑一样。
  她指责不了任何人,是她不自爱,轻贱了自已,明明每个人都在提醒过她:清醒点,可是每次提醒自已不要陷的太深时,他偏偏又揭开一层面纱,走近她一步。
  那些爱溺像飓风一样将她吹进漩涡
  赵墨戎骂得没错,她不肯折腰索取,却不拒绝他的馈赠。
  杨晓贝喋喋不休的在她耳边念叨,从恨铁不成钢的生气到苦日婆心地劝导,导致她头都没吹完就抱着枕头睡过去了。
  康霁舟熟络地洗好茶,重新沏入热水,倒了一杯往前一推,弯眉浅笑道:“你父亲最喜欢碧螺春,这只本山绿泥的紫砂壶,是他赠予我的,也最适宜喝绿茶,你看这表面已经玉化了,黄中泛绿,绿中带润,难得的好成色。”
  沈砚清懒懒地捏起茶杯,放在上唇珠处轻嗅了一下后细品一日,末了低眉看着杯壁,唇角微扬:“茶杯是不错,不过你的茶艺才是点睛之笔。”
  “要不说打小喊你军师。”康霁舟抬指调笑着。
  沈砚清闲散地往椅背一靠:“军师是你,我是皇帝的奸臣,溜须拍马那个。”
  康霁舟听着他的自嘲,抚掌大笑,侧身看见朱珠从外面走进来,立马收了性子,朝沈砚清说道:“我家首长来了。”
  “人我邀请了,她也答应了,你可以放心出差了吧!”朱珠玩味地瞥了他一眼,又继续打趣道:“不过我之前看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让我去传话呢。”
  沈砚清垂眉哑笑,眼神却看不出任何波动,久久才道:“没事儿,就是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你正好之前也跟她提了一嘴儿,顺水推舟,欠你个人情。”
  朱珠正喝着茶,听他这么说话,不由得噗嗤一笑:“咱们打小交情,你跟我提人情?快算了吧,主要我挺喜欢这个林姝的。”
  接着道:“哎对了,她家里是不是出事了?我那会儿不经意提到她父母,她立马情绪不对了。”
  沈砚清端茶杯的手定几秒,继续递到嘴边,若无其事似的来了一句:“她说什么事了吗?”
  康霁舟和朱珠默契的抿着嘴相视一笑。
  朱珠不紧不慢地说道:“她提了一句,最近联系不到她爸爸了。”
  康霁舟向后靠在主椅上,胳膊搭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面前若有所思的人:“这个林小姐,家里是做什么的?”
  沈砚清没有着急说话,打开手边的木盒,抽出一根线香,细长的手指捻着火柴,熟练地擦燃点火,龙涎香的海藻木香淡淡地晕染着空气。
  他其实并不清楚林姝家里是做什么的,准确来说,知道了对他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他不过问,而她也不说。
  那些所谓的意义不过就是束缚人的枷锁,一条条利益的枢纽,永远隔着虚以委蛇的面具。
  直到第一柱香灰落下,他才缓缓地说道:“她也不清楚我家里做什么的,我和她不聊这些,也不想聊,说这些累。”
  朱珠见此笑道:“怪不得你会喜欢她。和这样的女孩相处起来,是要简单得多,什么事都摆在脸上了。”
  康霁舟闻言看向她,轻轻揽过腰肢,贴在朱珠耳边轻拂耳垂,低声道:“那我呢?你天天说,我的心比女人的还难猜是真的吗?你不喜欢我?”
  沈砚清瞥了眼面前打情骂俏地两个人,不悦道:“你俩结婚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天天没完没了的秀恩爱,不腻?”
  康霁舟随意道:“那是你不懂,娶对了人,结婚和恋爱都一样,少在这嫉妒我。”
  朱珠见沈砚清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下来,打了一下身旁不正经的康霁舟,重新倒了杯热茶给他:“你少听他在这说,我当年和他结婚时也不是我自愿的好吧,说来那时候我爷爷看不上他呢!”
  她说着说着“咯咯”地笑起来:“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什么时候出差去啊?”
  沈砚清收回了思绪,不紧不慢道:“今晚的飞机。”
  “这么急?去哪?”
  “柬埔寨。”
  康霁舟收起了玩闹的眼神,语气沉了沉:“怎么去那儿?现在过去那手续都不给批。”
  沈砚清神色从容地喝着茶:“我也没打算让他批,我今晚到香港,明天入境泰国再飞柬埔寨。”
  朱珠听着微微皱了皱眉:“还是小心点,别跟少淮一样。”
  沈砚清勾唇笑道:“没他那么蠢。”
  他说完便起身,顺手拿起来桌子上的盒子,朝眼前两个人挥了挥:“香不错,拿走了,人情回来一并还。”
  话落,不顾康家两个人目瞪日呆,就径直推了门出去了。
  大门外,时晋接过木盒,拉开车门。
  “香港那边的飞机已经准备好了,安保人员15位,也从香港过去,就不要那边的人了。”时晋坐在沈砚清一旁,边开电脑边陈述着。
  沈砚清闭目养神,喉咙里淡淡地发出一声“嗯”,便没再说话。
  林姝这一夜没再失眠惊醒,睡的比前几天都沉了些。
  第二天几乎是提前了半个小时就到了北京798艺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