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他重伤之下失去平衡,这一剑刺的并不十分凶猛,以谢离的身法,轻轻松松就能避开,他却轻皱眉头,一动不动等在原地。
  林故渊与袁北山激战,恰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吓得瞳孔缩紧,喝道:“谢离,你快闪开!”
  心里一急,杀气更盛,剑招比方才快了数倍,一剑同时刺向袁北山胸膛、两肋、大腿、膝盖各处要害,袁北山浑身血泉狂飙,林故渊一剑贯穿他的胸膛,拔剑飞奔而去:“谢离!”
  当的一声脆响,双剑格挡,火星四迸,周誉青的剑被闻怀瑾的“六两金”狠狠格开,闻怀瑾怒不可遏,变招再刺:“拿弟子性命为自己挡刀,你算哪门子的狗屁掌门!”
  一连发出七八招,周誉青被歃血术吓破了胆,招式更失分寸,闻怀瑾乘胜追击,高声呼喝:“丘山,春眠,各位师弟,都来我这儿,找到那贼老儿了!”
  人群中传来齐刷刷四声应答,大家杀出重围,往此处支援,眼见着大势已去,周誉青悲愤交加,大声咆哮:“我算什么掌门?天底下哪有比我更殚精竭虑的一派掌门!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你们这帮小狗又怎会懂我重振泰山一脉的良苦用心!”
  闻怀瑾喝道:“重振泰山派就要投靠魔教?你疯了么?”
  林故渊也已赶到,两人以二对一,双剑夹击,周誉青毫无还手之力,只见他墨绿衫子一闪,呼啦啦的轻身上了树,从树后探出一张赤红脸膛,恶狠狠道:“你们给我等着!”
  胖蚕似的身躯极其灵活,在树梢间一路腾挪飞跃,没了影子。
  谢离皱眉道:“糟糕,斩草没除根,让他跑了。”
  林故渊全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哪还顾得上周誉青的死活?
  他怔怔地望着谢离苍白的脸,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紧紧握他的手,低声问道:“你受伤了么?”
  第128章 围攻之一
  谢离深深看他一眼:“不妨事。”
  林故渊道:“要休息一会儿?”谢离仰头在山间环视,看向山崖上的一处洞穴——正是他们上山时见过的“鬼过境”石洞,山崖地势险峻,易于防御,道:“泰山派随时会卷土重来,我们先避一避再说。”
  周誉青一走,泰山派弟子尽皆溃败退散,乱跑乱走,林故渊等人也无心恋战,向一处靠拢,运起轻功,沿山壁发足狂奔,穿树掠石,退进岩洞之中。
  那岩洞洞口窄小,洞内却别有洞天,像个口小肚大的乾坤袋,另一个洞口通往断崖,悬崖近处宽阔,前端窄小,仿佛是一柄刀刃伸向半空,向下俯瞰,天子峰的情状一览无余。
  经历一阵激战,众人气喘吁吁,坐在洞口调息休息,陆丘山为人通透至极,忧心忡忡道:“他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林故渊淡淡一笑:“他看出谢离练了歃血术,怕是要捉活的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山下突然传来嗡嗡声响,周誉青不知躲在何处,以内力传音道:“你们已是困兽之斗,交出歃血书,我放你们一条活路,否则……哈哈哈哈哈……”
  闻怀瑾提气喝道:“你尽管来,来一个,我们杀一个!我倒要看看泰山派有多少不怕死的!”
  周誉青桀桀大笑,道:“这是我的地盘,我怎会浪费时间与你们周旋!”闻怀瑾眸子一缩,喝道:“糟了——”只听周誉青大声吩咐:“放烟,熏出他们!”
  闻怀瑾探头去看,面孔煞白,只见泰山派弟子分股撤退,崖底山林燃起点点火光,暮春天气干热,火星迅速扩大,火舌吞噬树木枯草,冒出滚滚浓烟,他退后数步,惊怒交加:“他疯了,他要放火烧山!”
  此处悬崖峭壁,若四面焚起山火,有再强的武功也是插翅难飞,林故渊额头渗出汗珠,喃喃道:“怎么办?”
  谢离手捂胸口,缓步走到悬崖边,道:“这时候了,还躲什么。”
  众人抬头看他,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三枚火药弹,甩手散向半空,那乌黑的火药球在空中扭转炸裂,游蛇似的迸出一连串火花,吱吱哨响响彻天宇,又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支鸟笛,在唇边吹出呜呜啾啾的婉转鸣叫。
  林故渊心里一动:“你们天邪令的信号?是要求援?”
  谢离朝他微笑:“不止,只要它重现江湖,消息半日内便将传遍全令——沧海君回来了。”又道,“这信号我留了数年,本以为再用不上了,也好,躲了这一路,我也腻了。”
  他此时语气平淡,浑身气场却为之一变,山风吹起飞扬的黑发,乌沉沉的眼睛杀机暗藏,明明是不伦不类的挑夫打扮,气度却出奇的洗练沉稳。
  他当风而立,双手微张,衣角猎猎鼓动,像要将那扰扰攘攘的江湖纷争握于指掌,又如慨然赴死的末路君王。
  闻怀瑾满脸尘烟,他对谢离的身份一知半解,问道:“你要引魔教前来帮忙?远水解不了进火——”
  谢离甚有耐心:“易临风早已通知教众在泰山近处集结,别小看了我们天邪令的势力。”
  泰山树木茂密,山火越烧越旺,火舌越跳越高,星星点点的火苗连成一线,又展宽成片,半边天空烧得通红,滚滚热浪卷着浓烟,连驻守天子峰的官兵也被惊动,提着木桶前来灭火,不知泰山派与他们交涉了什么,那群官兵又撤退回去,不多时提着锄头、铁铲等农具,开凿出一道宽阔的隔火带,手搭凉棚,聚在半山腰朝此处观望。
  闻怀瑾握拳恨道:“这帮狗官兵!”
  陆丘山面色沉静:“他们不想插手武林纠纷,否则先前泰山派喊打喊杀那么大的动静,他们早该有所动作。”卓春眠惊道:“他们就不怕火势扩大无法控制?”
  陆丘山用手比划了个圈子:“不会,你看,从崖洞往外百尺之外早挖好了隔火带,外面就是涧流,水势湍急,可以隔绝火带。”
  两名绿衣师弟用衣袖掩住口鼻,焦急地探头探脑,渐渐现出绝望神色,又等一阵,忽然双目发光,指着山崖下,大喊:“你们瞧,你们快瞧!”
  大家顺着他们的指示看去,只见一队人马逶迤而来,速度极快,好一群身着衣裙的姑娘,身形飘逸灵动,大群衣衫褴褛的汉子跟在后面,手握刀、木棒、铁锨、大锤等各色古怪兵器,气势汹汹的跟隔火带外的泰山派弟子争吵不休。
  那两个绿衣师弟嚷道:“是峨眉派,是峨眉和丐帮的人!”
  林故渊倏然起身:“江姑娘!”卓春眠跟着喊道:“那位乞丐大哥也来了!”
  泰山派众弟子拱手迎接,这群不速之客来势汹汹,一句废话不说,操家伙便打,在场泰山派被揍得一头雾水,又不想惹了武林同道,慌忙捂着脑袋辩解:“昨夜有几个小贼擅闯门派禁地,我们奉掌门之命在此捉拿贼人,各位豪杰到访,是否有什么误会?”
  “误会?”江如月神情决绝,厉声道:“什么误会?什么擅闯禁地的小贼,你们给我听好了!”
  她手持长剑,半边脸迎着火光,朗声道:“周誉青勾结魔教,图谋禁术,不惜残害武林同道,我们峨眉、丐帮、昆仑三派今日联手杀贼,敢上前阻挠的,一概以魔教同党论处!”
  那泰山派弟子一下子炸了锅,嘈嘈切切议论起来。
  原来周誉青与聂琪来往只几位心腹知晓,在场泰山派帮众只知擒拿擅闯禁地的贼人,被江如月这么一喊,一个个都懵了神。
  江如月见他们面露迟疑,气势越发凌厉:“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扑灭大火,随我一起捉拿叛徒周誉青!”
  周誉青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江掌门这是来兴师问罪么?”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周誉青从沟壑里走出来,与江如月遥遥相望,冷笑道:“早知你这小丫头片子不安好心,原来是和这几个小贼勾结了陷害我们泰山派,难为你白日里一口一个‘师叔’的叫着——”
  江如月脸上不带一丝笑容:“周师叔到处造谣逼迫我们峨眉派的时候,打心眼儿里也没认过我这个‘侄女’吧?”
  “若是真没做过,江掌门又何必心虚动怒?”周誉青冷哼道,被热浪一扑,赤红脸膛更加通红一片,朝四面泰山派弟子大声说道:“我们不知如何惹了峨眉、丐帮两派,也不知有谁在散布流言,今日贼人擅闯天子峰禁地,我为护门派安危杀,诛杀贼人,是我们自己的事,不必知会武林同道,更不需什么峨眉、丐帮插手干涉!”
  他话锋一转:“我倒想问问,夜深人静,江掌门不带着弟子好好的在厢房休息,跑来管起我们泰山派的家事,是何居心?”
  江如月喝道:“你若心里无鬼,就让他们当着众人的面说说所见所闻,大家自然能够分辨,周师叔是要收拾家事,还是要杀人灭口。”周誉青怒容渐盛,喝道:“江掌门得了失心疯吗!”
  许大酉拄着拐杖,一跛一跛地从江如月身后绕出,黑眼睛从乱糟糟的须髯里射出光来,哈哈大笑道:“周老弟,事已至此,何必强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