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这念头一起就再难控制,不可告人的欲念如山呼海啸,全身津液几欲沸腾,直要将他挫骨扬灰,谢离强压心头阵阵悸动,道:“是那蛊毒发了。”
  林故渊眼光迷离,嗓音发颤:“什么东西,好生厉害。”
  “孟焦蛊,‘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原来从此处下手,怪不得那老头说什么洞房花烛的疯话。”
  “既是从你们魔教出来的,你可知底细?”
  谢离双眉紧皱:“我也是头回听说,不过,祝无心养出的蛊虫,没有一样好对付。”
  林故渊活了这么大,一向淡薄寡欲,从未有此汹涌人欲,更不曾有半分应对经验,闻言冷汗涔涔而下,谢离见他目光游移,只觉心绪更加烦乱,厉声喝道:“慌什么,你师尊没教过你临危不乱吗!”
  他见林故渊神情痛苦,复又和缓语气:“你放心,我虽是糊不上墙的下作胚,还真不喜乘人之危,你听我口诀、依法调息,切不可自乱心神。”
  林故渊被他当头棒喝,从万千妄念中拉回一丝神智,当即盘膝而坐,两手在丹田结印,再不敢有杂念,依照谢离所示缓缓调整心神,他定力颇强,慢慢压制汹涌欲念,却听谢离声音低沉悦耳,情思一动,突然满面通红,丹田热气再起,赶忙又以本门《明生心法》暂为克制,昆仑内功极重修心,本就是纯正平宁一脉,几番摇摆终于摸到门路,与那隐秘之欲打成平手,兀自呼吸吐纳,半分不敢松懈。
  谢离忽然停止吟诵,飞起一脚将一只骷髅踢得稀碎,低声骂道:“他奶奶的,这什么野路子,还不如下毒用刑爽快,憋死我了。”
  林故渊皮肤泛红,浸着薄汗,闻言将眼睛眯成一线:“闭嘴。”
  “比这个我不如你。”谢离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恨道,“住在昆仑山那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就罢了,每天还要吃斋打坐,练得一个个跟冰渣子似的,神仙道士有什么七情六欲,我还在你跟前逞能,真叫现世报。”
  林故渊生怕心思偏差一分就万劫不复,更紧闭双唇一言不发,谢离背转过身:“罢了,我自己解决一下,你闭上眼别看。”
  林故渊被他说的小腹一酸,咬牙道:“你去找个没人的地方。”
  谢离道:“不如我叫你一声大哥可好?你看看这儿!”他挥手一比划,“屁大点地方,挤着活的死的五六十口子人,拉屎都不得清净,你让我去哪!”
  说完低头观察林故渊神色,见他面露红晕,大有怀春之色,越发口无遮拦,凑到他脸前:“你难受不?难受就说,都是男子,没什么好害臊的。”
  林故渊被他聒噪的本就快要前功尽弃,此时嗅到谢离身上气息,愈发难以自制,张口轻轻喘息:“依你说,如何是好?”
  谢离道:“不然……我们试试?反正不少块肉,也弄不出娃娃来。”
  林故渊道:“如何试?”
  谢离道:“还能怎么试,跟姑娘怎么试,跟男人就怎么试呗,这玩意万变不离其宗,还能试出多少花样来?”见林故渊不为所动,心思一动,道:“你不会没弄过吧,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没跟男人弄过,师兄弟结伴下山进城快活几次总该有的……”
  林故渊怒道:“果然是魔教妖人,污言秽语,扰人清听,给我滚出去罢!”
  谢离冷哼一声:“能滚我早滚了,找家窑子左拥右抱,再来壶好酒,王孙富贵都不入我的眼,用得着跟你这暮气沉沉的朽木死磕!”
  说完又看林故渊神情,迟疑道:“你……你真没弄过?”
  林故渊偏过脸,极轻地点一点头。
  谢离呼吸一紧,知道是冒犯了他,嗨嗨干笑两声,突然一拍大腿:“小兄弟,咱们同日落难也算缘分,算了,我也不瞒你,我也没讨得过一房妻室,早年师父管束得紧,后来入了天邪令,一天到晚为教中事物奔忙,干的是刀尖舔血的营生,哪有空闲顾及儿女私情,我又不像你这般青春貌美……”
  第23章 出逃
  他瞧见林故渊眼中怒意,急忙改口,“不美,不美,林少侠豪气万丈侠肝义胆,男儿血性让人佩服!”眼见着他唇角勾了一勾,才继续道:“不像林少侠这般风神玉秀,没姑娘肯喜欢,刚才那些话是我随口瞎编,死到临头的人了,咱们谁也别笑话谁!”
  林故渊睫羽低垂,深深看他一眼。
  谢离不知如何形容这一眼的滋味,一句话在心中一闪而过:任是无情亦动人。
  他读书不多,不知这诗写于何年何月、出于何人之手,形容的又是何等物事,隐约觉得用在这人身上极是合适,他坐在林故渊面前,怔怔地伸出手,手指擦过他的嘴唇,只觉干燥微凉,接着停在他脸颊,用指腹轻轻抚摸。
  林故渊闭上双眼再不看他,谢离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手掌在他侧脸停留许久,鼻尖碰着他的鼻尖,语气破天荒的带了三分温柔:“是……嫌我长得丑?”
  林故渊不说话。
  谢离道:“只为驱蛊,不论其他。此时情非得已,我也知道委屈了你,你若是觉得实在恶心碍眼,闭上眼睛不看便好。”
  林故渊道:“你这便没意思了,我若倾心一个人,必是敬慕她心性,貌比天仙也罢,丑如无盐也罢,与我而言并无差别。”
  谢离冷笑:“这话我听的也忒多了,只怕是说得好听,真要你日日相见,你跑得比兔子还快,再要你温柔相待,你便要哇哇大吐。”
  林故渊静静看他,也不知是蛊毒作祟,还是一时同情,见他实在丑陋不堪,眼歪嘴斜,满脸肉瘤痘疤,潦倒落拓,语气颓丧,世人惯是以貌取人,他天生这样一副面孔,又是如此的玲珑心肠,自小混迹江湖,不知为这幅皮相受过多少轻贱侮辱。
  相貌本是天生,长得美又有何用,他自幼容貌出众,多少不识他底细的人,把他当做兔儿爷出口轻贱?吃亏多了,因此格外朴素勤勉,不与人牵连谈笑,又被当做那等目中无人的清高恶徒,人人恨他厌他。
  这么一想,竟觉得有些好笑的惺惺相惜。
  谢离仍要磨牙,话没说完,林故渊突然上前,轻吻了他的嘴唇,瘦长的手摸上那张烧坏了似的疤赖脸,轻道:“你且来吧。”
  谢离呼吸陡然粗重,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把手伸进他衣中握住他的侧腰,手上加了力气,在那细砂似的皮肤来回摩挲,林故渊眉头紧皱,咬牙忍耐。
  谢离道:“我不是断袖,你确定如此?”
  “我亦不是。”林故渊眼底射出一道刺芒:“废话太多。”
  说完解了衣襟,将那大红喜袍随手一掷,只见衿带飞扬,衣袂飘摆,掩落一地尘埃。
  陋室昏沉,四下阒然,正是春色阑珊。
  两人半醉半醒,缠绵欢好,互相挟持,恢复神智时已不知过了多久。
  仿佛酣梦一场,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垫在身下的衣袍淋淋漓漓,如从水中捞出一般,全身遍布种种怪异痕迹,狭窄的一方石室,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腥膻气息。
  隐约记得是亲了抱了、摸了睡了,混混沌沌之间,一举一动皆发自天真。
  是了,林故渊半裸上身,露出石刻般的一身白皙肌肉,后背贴着冰冷石壁,将手肘搭在膝头休憩,努力回忆其中情状,仿佛在那之后突然起了从未有过的欲念,直勾勾地盯着他左臂的妖异蟒蚺,半是恨,半是怒,着了魔似的,谢离望着他后颈,忽然疯狂,沉沉浮浮,不由自主……根本做不了主。
  他以为要痛彻入骨髓,可被蛊虫操纵的身体食髓知味,仿佛沉沦三千欲海遇上一叶小舟,在万劫不复时抓到一根稻草,被他带领着去到看不见的彼岸。
  “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好名字……”迷离之际,他听见谢离在他耳畔低声絮语,“故渊,你叫我一声,叫我一声。”
  他不发一言,谢离就不再强求。
  醒来许久,心口仍是悸动,一颗心快跳出胸腔,体内秘不可宣的欢悦感仍在,细风吹过水津津的皮肤,些许的凉。
  两人收拾衣衫,穿戴整齐,林故渊系上衿带,抬头对上谢离的眼,他突然发现谢离面容粗陋,那双眼睛却极好,是汪在冷水中的黑石子,看尽世间炎凉,风轻云淡,宠辱不惊。
  谢离也在看他,笑道:“小兄弟,活儿不错,没看出来。”
  林故渊一扬唇角:“谢了,你亦不错。”
  说来奇怪,方才的欲念来得汹涌,褪去时却也干脆利落,就连被封的内力也一并回来,身心像被濯洗过一般澄明透彻,他随即起身,在石室内仔细探查,回头对谢离道:“发什么愣,这蛊甚是邪门,不知何时又要再来。”
  谢离一跃而起,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一次就够,这事不能老和男人举一反三。”
  话虽如此,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枯等五六个时辰,那毒蛊第二次发作,有了先前的快慰,比第一次更加汹涌激烈,甚至连运气调息都不能,便被巨浪滔天般的情欲吞噬其中,回过神时忽然空荡沮丧,两人背对着背闭口不言,心中都不由忧虑,若是死了便罢,若是还有一线生机……这东西还能作恶多久?真要纠缠至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