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她们说了大半个小时,大多都是围绕青心,围绕王宁的。
  王奶奶虽然不明白,但是光是听潇潇说说,就乐的假牙都露出来了。
  说到最后,她突然小心翼翼地往门外看了看,又看潇潇,压低声音:潇潇,你知道了么?
  乔潇潇笑眯眯地看着奶奶,以为她说王宁姐姐加工资或者升职的事儿,随口说:当然知道了。
  王奶奶打量着她的脸色,看她满面的笑容,心里了然,知道她想岔了。
  也不多说,王奶奶只是用力地握了握乔潇潇的手,不放心地嘱咐:有什么事儿,就来奶奶这儿啊。
  从奶奶走出来,乔潇潇愣了好半天,想想奶奶的话中有话,她再想想糯糯的欲言又止,以及大伯的沉默,怎么着都觉得心里不安。
  她决定回家,好好找大伯问问。
  可当她走到家门口,看到屋檐下站着的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女人时,整个人犹如雷劈,僵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说】
  她回来了。
  88
  第88章
  ◎将温热的唇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上。◎
  在潇潇的童年里,有一抹既温暖又残酷的颜色。
  说是温暖,是她曾经感受过这人间最温柔的爱,说是残酷,是在抽离后,她彻底的跌入了万丈深渊,各种殴打、咒骂、敌意全都像是刀子一样飞了过来。
  乔潇潇死死地盯着屋檐下的女人,她浑身颤抖,眼泪通红,耳边呼啸着各种声音。
  妈妈爱你,我的宝宝。
  对不起潇潇妈妈没有办法了
  她是个瘟神!因为她,她妈才走的,要不然怎么会同样两个女儿,把妹妹带走了,把她扔下了!
  她现在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都是罪有应得!她妈要是真想着她,怎么会这么久都不来找她?
  王素站在乔家老宅斑驳的屋檐下,满眼的焦虑,她已经等了太久,乔半山始终冷着脸不让她进门,也不透露有关潇潇的任何,她只能就这么等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王素的心像是被一根细线吊着,一点点往下坠。风裹着寒意钻进衣领,她的指尖开始发麻,连带着胸腔里的温度也渐渐流失。
  她忍不住再次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巷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时,猛地僵住了。
  树影下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红着眼,死死盯着她。那一瞬间,王素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血液轰然冲上耳膜。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颤抖着抬手,想要擦去眼前的朦胧,却又不敢放下,生怕一眨眼,那人就会消失。
  这真的是潇潇吗?
  记忆里那个瘦瘦小小、总是怯生生拽着她衣角的小女孩,如今竟已长成了这样清冷倔强的模样。那修长的身形、冷酷的眼神,陌生得让她心尖发颤。
  王素张了张嘴,喉咙发紧,那声呼唤几乎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宝宝?
  两个字,像一把钥匙,咔嗒一声撬开了记忆的闸门。乔潇潇的眼泪瞬间决堤,滚烫的泪水顺着冰冷的脸颊蜿蜒而下。可她仍然固执地昂着头,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仿佛眼前只是一团空气。
  脚步声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节奏,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王素的心尖上。随着距离的缩短,王素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乔潇潇原本想要把她当做空气的,可擦肩而过的瞬间,一缕熟悉的薄荷香飘入鼻尖,那是妈妈的味道,是童年夜里抱着她入睡时,枕边萦绕的安心的气息。
  乔潇潇的眼泪根本就控制不住,她的牙齿深深陷进下唇,血味在口腔里弥漫,却依然止不住浑身的颤抖。
  乔潇潇把自己扔到了床上,锁上了门,封闭了一切。
  经过了三年无微不至的呵护,一点点愈合的伤疤,此时,又被人轻易的揭开,露出里面还未长好的嫩肉。
  她为什么要回来?怎么还会回来?
  当初,在乔潇潇蜷缩在牛棚里,冻得哆哆嗦嗦的时候,她在哪儿?
  在自己被父亲一日一日的酗酒殴打,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儿,几乎要活不下去的时候,她在哪儿?
  当她被大伯带回来,被黄素兰用鸡毛掸子一次又一次的追打,饿到眩晕,哭到眼泪都干了的时候,她在哪儿?
  当全村人都看不起她,指指点点说她是瘟神,是扫把星的时候,她在哪儿?
  当同龄人身边都有父母陪伴,开心的去高中时,她只身一人,背着行李满是不安走在校园里时,她又在哪儿?!
  世界,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乔潇潇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抱住被子,呢喃着:姐姐
  王素早在半个月前就回来了,她是无意间,在网上看到热/搜的词条,还以为是重名,就点进去看了看,当看到照片上满是灿烂笑容的女孩时,她整个人犹如电击。
  王素这次回来的目的很明确简单。
  她要带走潇潇。
  这么多年的打拼,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被人追着打骂的农村妇女了,她这十年血雨腥风的打拼,她现在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公司,公司下有成员五百多人。
  为了女儿,她也算是这十年来,唯一一次长休的时候了。
  她在来之前,已经把潇潇这些年的情况详细调查了一番,看到底下人带来的材料,她泪如雨下。
  她第一次来找乔半山的时候,乔半山就没给她好脸,你当年说跑就跑,孩子吃了这么多年的苦,现在你想带走就带走?
  王素苦笑着摇头:当年我为什么跑,你不知道么?
  如果不是被丈夫打骂的实在没办法,谁愿意丢下自己的骨肉。
  乔半山闷头抽烟,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现在才知道回来?
  王素是实在不愿意与他废话,她含着泪,一字一吐地说:我是一定要带走她的。
  乔潇潇烧得昏天黑地。
  汗水浸透了被褥,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像一层挣脱不开的茧。她陷在混沌的梦境里,意识浮浮沉沉,像是被潮水推着,一次又一次地撞向记忆的礁石。
  她梦见王素。
  女人温柔地俯下身,发丝垂落,轻轻蹭过她的脸颊。唇瓣贴在她额头上,温热而柔软。
  宝宝乖,妈妈爱你
  下一秒,画面扭曲。
  酒瓶砸碎的刺响,乔万山暴怒的吼声,拳头和皮鞋像雨点般砸在王素身上。她蜷缩在墙角,血从嘴角蜿蜒而下,却仍死死搂着乔潇潇,声音支离破碎:妈妈实在受不了了实在受不了了
  再后来,是冰凉的铁链。
  乔潇潇被拴在客厅角落,像一条狗。链子很短,短到她只能跪着,爬着,连站起来的资格都没有。乔万山醉醺醺地踢翻她的饭碗,跑啊,再跑啊,和你妈一样贱!
  最后,是刺眼的光。
  门被踹开的巨响,警察的脚步声,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抱起来。
  小朋友,你妈妈走了你爸爸有没有虐待你?
  她八岁,懵懂地仰着脸。
  她不知道什么叫虐待,她只知道没有人要她了。
  王素始终站在门外,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固执地伫立着。她裹紧了大衣,却掩不住微微发抖的肩膀。
  屋内,乔潇潇垂着头坐在沙发上,乔半山局促地搓着手,小心翼翼地开口:潇潇,你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乔潇潇突然抬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乔半山叹了口气:快一个月了。
  王素变化很大,那个曾经憔悴的女人如今一身得体套装,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从容。他几乎认不出这是当年那个仓皇逃离的女人。
  王素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她太了解乔半山的软肋,每一句话都直指要害:我能给她的,你给不了。之前走的时候,把她留下是我的错,但现在,我要补偿我的女儿。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这些年谢谢你照顾潇潇,但她终究是我的骨肉。
  她不是没有想过回来。
  可刚开始,王素害怕她只要一回来,看见女儿哭泣的样子,就会再也没办法离开,也害怕好不容易跑出去的自己,被乔万山抓住,真的如他说的那样打断她的腿。
  过去那种犹如地狱般的生活,她过怕了。
  后来那几年,王素几乎把自己的一条命都压在了生意上,她没白天没黑夜的忙碌着奔波着,跟老天赌气一样,非要做出一番事业。
  再后来,事业有了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