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办?我爹是奸臣! 第46节
  陈敬时问:“上次是下不为例,这次还是下不为例,还打算有多少下次?”
  平安自知理亏,无话可说。
  陈敬时提起戒尺:“伸手。”
  “……”
  平安伸出右手,右手要画画,又换成左手,可他是左撇子,要拿筷子吃饭,犹豫一下又换回右手,宁愿牺牲写字画画的功能,也要保留基本的吃饭功能,不要被饿死……
  “挑好了没有?”陈敬时问。
  就这只吧,平安闭上眼睛。
  陈敬时气得想笑,一手捏住他的指尖,一手高高举起戒尺。
  “啪”的一声脆响,一尺子贯穿手心,敲的他整只手都麻了,然后才觉出疼来。
  “啪。”
  平安疼出了双下巴,想缩手,却被小叔公用力钳着,如是又打了三下,眼睁睁看着手心红肿起来。
  严格来说,他这辈子还没挨过打,不知道原来戒尺打人这么疼,好似过年的炮仗还没扔出去就在手里炸了。
  “记住疼了没有,以后还敢迟到?”陈敬时问。
  这时候不说话还好,一张嘴眼泪先掉下来,好像有口气梗在喉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摇头,泪花都甩出去两颗。
  陈敬时心里暗想,这也太怂了,没打几下,哭得这么可怜。
  于是不自觉放缓了语气:“小惩大诫,下不为例,回去吧。”
  平安转身要走,还不忘回来给他鞠了个躬,才回到课堂。
  陈平继在后排朝他扮了个鬼脸,很幸灾乐祸的样子,不过片刻之后,就从后面传过来一瓶消肿镇痛的药膏子。这家伙久病成医,每天背着十几瓶青红伤药,就算所有人挨了打都够用。
  堂姐们看他可怜,正要出言安慰,陈敬时便走进来,开始上课。
  平安忙收好药膏,擦干眼泪,拿出《千字文》。
  ……
  平安挨了打,林月白固然心疼,拉过小手来看一眼,立刻就被他抽走了。
  都已经不怎么疼了,小孩儿也是要面子的。
  饭桌上,陈老爷和赵氏谈起陈琰小时候有多淘气,被先生揍得多惨,举了一大堆例子,似乎想以这种方式安慰他。
  平安故作难过,听了老爹好多八卦。
  陈琰全程皱着眉头,关他何事?为什么不说陈敬时?
  平安今天倒是利索了不少,吃过晚饭就去背书了,生怕第二天再迟到,早早地爬上床去。
  夫妻俩面面相觑,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早知道揍一顿这么管用……算了,亲生的,下不去手,还是交给别人揍吧。
  ……
  翌日清晨,翠竹掩映的小学堂里书声琅琅。
  竹姐儿和丹姐儿一个坐平安左手边,一个坐后面,两人没要有认真读书,翘首望向门外。
  已经卯时正了,小叔公随时会来,平安和阿蛮他们还没到?不会又要迟到吧?
  正为他们担心,就见三道人影,“嗖嗖嗖”地蹿了进来,两人目瞪口呆,仿佛见到了传说中轻功。
  “平安,你又赖床啊?”竹姐儿问。
  “浅赖一下。”平安庆幸道:“这不是赶上了吗?”
  陈敬时走进来,背书声渐渐变小,众人端坐,等他一个个地检查功课。
  平安已经学完了《千字文》,十分顺畅地背完最后一段,解释道:“如果不能明白这些道理,就会愚昧无知的度过一生,就像‘焉、哉、乎、也’这些毫无意义的谓语助词。”
  陈敬时微惊:“谁教你这样解读的?”
  平安道:“先生昨天说,‘孤陋寡闻,愚蒙等诮。谓语助者,焉哉乎也。’这两句没有关联,可我自己觉得是可以连起来读的,不知道对不对。”
  陈敬时深知这种“独到见解”的可贵,笑着夸赞道:“释义没有对错,只要有理有据,就是对的。”
  平安被夸了,也很高兴。
  又听陈敬时道:“《千字文》学完了,今晚温习一遍,明天开始学《龙文鞭影》。”
  平安点点头,给先生鞠个躬,就下去了。
  回到家里,陈琰替他找出《龙文鞭影》,并做简单介绍。
  龙文良驹,望鞭影而行,顾名思义,助力广大学子逸而功倍的疾驰腾飞。
  其实是一本典故大全,集合了古代名人的逸闻趣事,且四字成句,对仗工整,合辙押韵,可以为以后作诗、写八股文打下初步的基础。
  内容其实比“三百千”这些识字课本有趣得多,在小叔公的耐心指点下,平安依旧学得很快,只是每天卡点往学堂跑,他自己辛苦不说,旁人看着都累。
  不知小叔公一时兴起,还是处心积虑,这天竟当堂交给他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让他负责早课点名、领读、维护课堂秩序、记录课上表现,并及时向他汇报。
  这个职位相当重要,在一个书院里,通常被称作斋长或学长,哪怕在很小的塾馆之中,也总有一个成绩优异的学生负责上传下达,辅助日常教学管理。
  而刚刚上学一个月他被判定为成绩优异,大概是……全靠兄弟们衬托吧。
  平安想了想:“听明白了,您想让我当班长。”
  “班长……”陈敬时咂摸一下:“倒是个贴切的称呼。”
  “为什么是我呀?”平安问。
  为什么呢?
  陈敬时没想过,只好现编:“因为你有官相啊。”
  “官相?”
  “你可知在科举取士时,除了文章水平,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条件就是相貌,瞧你相貌端正,六宫齐全,双眼大而有神,剑眉英挺鼻梁直,这是官相之中的上品,你爹都逊你一筹。”
  “哦——”说的平安差点飘起来,原来他才是陈家最适合当官的人啊!
  他努力冷静下来,仔细考虑了一下:“可是这么多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陈敬时道:“可以委任旁人辅助于你,我给你这个权利。”
  这是他思考半宿想出来的好办法,与其事无巨细时时盯着,不如安插耳目随时向他汇报,这样便不用日日早起,又可以敦促平安不要迟到,人有了责任才会有动力,每天早课点名、领读,想不早起都不行。
  “你要是做不来,我再找别人。”陈敬时道。
  “谁说我做不来!”平安被激了一下。
  “好!”陈敬时立刻当堂宣布,任命陈平安同学为首届班长。
  学生们面面相觑,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让一个新来的小屁孩来管他们,凭什么?
  于是散学以后,平安被陈平继几个围了起来:“你跟小叔公说什么了,凭什么选你当班长?”
  阿蛮攥起拳头,随时准备打架。
  平安用气死人的语气对他说:“没办法,可能是我太优秀了。”
  “你?”陈平继嗤笑,现学现卖地问:“你知道什么是龙师火帝,什么是鸟官人皇吗?”
  平安不假思索:“龙师是伏羲,火帝是神农,鸟官是黄帝之子少昊氏,人皇与‘天皇’、‘地皇”并称三皇。’”
  “大哥,他怎么什么都知道?”陈平信问。
  陈平继也很受打击,读了四五年的书还不如一个没上学的小屁孩懂得多。
  于是他色厉内荏地说了句:“走着瞧!”
  阿蛮看着陈平信的背影,担心地说:“他好像有点不服。”
  “没事,我自有办法。”平安说。
  ……
  平安今天的精神面貌很不一样,回家先喂阿吉,打扫狗屋,背完了功课,然后才洗手去吃饭。
  全家人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然后面面相觑,相互以目光传递信息。
  最终还是陈老爷憋不住话,心疼地说:“乖孙,小叔公如果总是揍你,可要跟祖父说呀。”
  “没有,就那一次。”平安道。
  赵氏松了口气,又骂丈夫:“瞧你说的,平安长大了,自然一天比一天懂事。”
  陈老爷笑道:“有点突然,一时难以适应嘛。乖孙,可是学堂里发生了什么趣事?”
  “趣事倒没什么……哦,我当班长了!”
  平安又解释了一番什么是班长。
  众人恍然大悟。
  “当官了!不得了,得吃个鸡腿补一补。”陈老爷将盘子里唯一的鸡腿夹给他。
  自从平安养了阿吉以后,餐桌上基本都是单腿鸡。
  平安点点头:“小叔公说我一看就有官相。”
  陈琰忍笑:“是,你小叔公很会看面相。”
  “是吧!”平安道:“他说我比您更适合当官呢。”
  陈琰点头:“嗯嗯,对。”
  ……
  陈敬时总在深夜迸发灵感,一不留神提前写完了第十回 ,扔下写秃了的毛笔准备洗漱上床的时候,窗外传来清脆的鸟叫声,天都快亮了。
  还上什么床呢。
  索性洗一把脸,吃过早饭,去学堂上课。谁知一只脚刚迈进抱厦的门槛,只见后排的平安腾然起身。
  “起立!”
  全体学生起身朝他鞠躬:“先生早。”
  事发突然,把陈敬时吓退了半步,还以为他们又想出了作弄人的新办法。
  “早。”陈敬时这才反应过来,有班长就是不一样,新官上任三把火,把场子都烧热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