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们太能说了,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都在想你。”他吻着她的脖颈,一丝不苟地抚摸着她。
  昭昭难以招架,扭动身体躲他的手,怎么躲也躲不开,最后自暴自弃,“那你快点吧。”
  孟亦林埋在她颈窝里轻笑出声,觉得她像个疲惫不堪又不得不应付老公的中年妇女。
  他抱着她坐到床上:“跟我走吧。”
  “去哪儿?”
  “哪里都行,远离他们。”
  “犯什么病。”
  这时从门外传来脚步声,孟醒嘴里一叠声地叫着姐,往楼下跑去。昭昭吓了一跳,立刻就要起身,却被他按住。
  “管他干什么,你又不是他保姆。”
  “你今天怎么了?”房间没开灯,一团漆黑,他们把全副身心压在了触感上。
  他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去跟爸爸坦白。”
  换昭昭犹豫不决:“现在吗?”这太突然了,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也许应该再享乐几年再考虑这事。
  “你妈真是一刻不停地提醒我别打你的主意,她真是越来越烦,更年期到了吧。”
  “妈妈怎么你了?”
  他没接腔,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昭昭摸摸他的头,又说:“大过年的,别让他们闹心。”
  他抬起头笑了笑,问:“如果你妈以后让你坚决跟我划清界限,你会怎么办?”
  她摇摇头,坦诚地回答不知道。
  “你太伤人了,如果你问我同样的问题,那我肯定会说永远跟着你走。你为什么不能给我点信心?”
  这时从门外传来脚步声,孟醒蹬蹬蹬跑上楼。昭昭立刻挣脱他,打开门走出去。在孟醒抵达门口前,她轻轻掩上门。他听到他们的声音远去,孟醒问,你去哪儿了?昭昭答,回房间上厕所。
  他瘫倒在床上长吁一口气,她在隐瞒这事上倒是蛮会撒谎的,但面对他时却诚实得要命。
  第21章 越要掩饰什么,越要遮得严实。
  许皎在纽约呆了一个月,逛了半个月麦迪逊大道,被孟传庆调侃搬回来的包可以重新再开间店了。后来也厌了,便跟着易太太参加些名媛宴会,每晚要应酬,又觉得累。她让昭昭陪,五次拒绝了四次,总说要做功课。看昭昭每天埋首伏案地写写画画,跟孟亦林几乎无交流,她倍感安心,满意至极,也不再明枪暗箭地刺激孟亦林。她只是不知道两人上下楼错身而过时,会暗渡陈仓地勾下手指。也不知道有桌布遮挡的餐桌下,怎样用脚尖往来。更疏忽了,越要掩饰什么,越要遮得严实。
  本来定好9号回国,易太太千留万留,说孙先生跟她投资的私人美术馆11号开业,当天要举行一场慈善晚宴,让他们缓两天走。
  许皎又询问孟传庆。孟传庆也愿意给易太太面子,同意再留两天。这面子很有给的必要,说不定往后有合作机会。他们都心知肚明,不论易太太还是孙先生,都对艺术品并不在行。投资美术馆只是为了帮一些有需要的朋友洗钱。
  傍晚时,许皎将晚礼裙一条条拿出来比较。昭昭像提线木偶,让换哪件就换哪件,许皎眼高于顶,每一件都能挑出毛病。在昭昭强烈抗议下,才选了条粗花呢的珍珠吊带裙。
  许皎享受母女相处的氛围,她把昭昭按在梳妆台前,仔仔细细地监督她化完妆。欣赏着镜中的女儿,不由感慨:“越来越像你亲生母亲了。”
  昭昭笑着说:“你们两姐妹长得像,所以我也像你。”她还保留着亲生父母的结婚照。婚纱礼服和拍照方式都有时代烙印,现在看来早已过时,但爸爸妈妈在她心中永葆了青春。
  许皎打开首饰盒,挑了一条项链搁在她颈上,左右打量。“我从小没她漂亮,她在我们那儿是出了名的美人。等长大了,她的追求者更多,有做生意的,有大学生,条件都不错。结果呢,她挑了个最老实的。我没说你爸不好,你爸当年也是大专生,还是老师,铁饭碗。”
  她只能在心里叹,不错是不错,只是惋惜表姐不应止于此,那样的美貌不该受穷。虽然两夫妻恩爱和睦,但一辈子都困在苏州小镇,为柴米油盐发愁。她想,不值得。
  后来她去了深圳打拼,在深圳认识孟传庆,做了他的助理,又做了他的情人,最后一跃成为孟夫人。她觉得这一切值得。
  昭昭从镜子里望着她,问:“妈妈,你今天怎么了?”
  她仔仔细细打量女儿的眉眼,从里面看见自己与妹妹的过往。她把昭昭养得太天真,丝毫不知道如果美貌不加以利用,会带来多少毁誉参半的可能。如果她没有领养昭昭,那昭昭会成为小镇姑娘,被无数苍蝇盯上,嫁给或庸常或穷酸的男人。她一直以为有这个家庭庇护就万事大吉,可惜祸害女人的玩意儿哪里都不缺。因为自己疏于防范,引来更大的祸端,她还不能随意处置这始作俑者。
  她挑了一条简单的红宝石项链给她带上,“我想说的是,女人嫁对人就是重生,我要给你挑个最好的。”当然她也要挑一个最合自己心意的女婿。昭昭不仅是养女,也是她的侄女,昭昭嫁好了,她的地位才更稳。
  昭昭低下头躲开她的眼神。最满意却不是最喜欢,她总有一天要坦白,她只要最喜欢的。
  这时孟醒跑进来催促,许皎轻斥,催什么催,男孩子要有耐心。孟醒委屈地说,爸爸叫我来催的,易礼哥来了。
  许皎转向昭昭:“易礼来了,你坐他的车去,今天你就做他的舞伴。”
  许皎与昭昭携手走下楼梯,孟家三父子和易礼都已经在门口等候。许皎笑着对易礼说:“昭昭交给你了,开慢点,她晕车。”
  昭昭再迟钝也听得出弦外之音,爸爸妈妈是要撮合她两,她觉得挺好笑,下意识看孟亦林。可他双手抱臂望着门外,又冷漠又不耐烦。她疑惑谁惹他了。
  易礼把臂弯递给她,她挽着他上了车,易礼启动引擎,对她笑道:“你哥要气死了。”
  昭昭莫名其妙,问他气什么。易礼说:“要气的太多了,气你没心没肺,气他们太热衷拉郎配,还气自己没本事,你看过他吃瘪吗?”说完大笑。
  昭昭想起那天晚上她逃避了他的问题,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并非故意,只是还没想好怎样才能两全其美。她不想顺着他回答,不想承认母亲与他站在对立面,也不想反驳他,让他失望。当时那样的境况又不容许她慢慢道来,只得借孟醒敷衍过去。
  她喃喃地说:“我们两不同意,还能按着头配吗?”
  “注意淑女形象,说得跟猪配种一样。”
  昭昭笑起来,她一直拿易礼当真正意义上的哥哥。即便他们从未讨论过私密的感情话题,但她知道,易礼什么都知道,并十分支持。所以这只是一起很无厘头的乌龙事件。
  私人美术馆在切尔西区,曾经是一间专门做玩具的旧厂房。如今整个区都变成艺术中心,这里也被人利用起来,改成艺术氛围浓厚的高雅场所。入口还铺了红毯,请的都是名流,个个穿着高定礼服,端着贵族的姿态。
  昭昭看到陈羌阙,他在为孟传庆开车门。昭昭向他招手,陈羌阙也看见了,报以微笑,又用口型说一会儿见。他最近一直鞍前马后地陪侍在孟传庆左右,自然与昭昭的见面多了起来,只是没想过再送出绘本。绘本跟着他的爱意一起封进抽屉里。
  昭昭跟着易礼进了展厅,偌大的厅内摆满艺术品,展示着绘画、雕塑与摄影。此刻人满为患,不仅有富绅名流,年轻的新锐艺术家也聚集在此。
  她在人群里看到蒋琛,他被一个女孩儿挽着,到处招摇撞骗。刚想拍下来发给苹果,就见蒋琛携着女伴走了过来,几乎是用讨好的语气向她和易礼打招呼。
  而他的女伴傲气十足,同时美不胜收,对易礼说:“好久不见。”
  易礼挑起眉,似有些意外,问她怎么在这里。女郎说:“我的作品会在这里展出拍卖。”
  女郎跟他聊了起来,身旁的蒋琛退到一边,沉默地隐在人群里。昭昭想,这女郎大概不是蒋琛的女朋友,没见过女朋友跟其他男人聊得火热,而自己退居二线甘当背景的。蒋琛被衬得像跑腿的伙计。
  昭昭还听出了易礼的敷衍态度,似乎不太想聊,也不想把女郎介绍给她认识。她猜测是久别重逢的旧情人,想着自己在这儿碍事,便跟易礼告了假,让他放自己到处逛逛。
  刚转身抬步走,就撞进一个人怀里。不抬头也知道是谁,她太熟悉他的气息。孟亦林说,别乱跑。
  昭昭左顾右盼地问,爸妈和小醒呢?孟亦林说,他们在宴会厅。
  他揽过她的肩,问易礼:“走不走?”
  易礼耸耸肩说:“为什么不走,”又让昭昭挽自己,“你今天是我的女伴,要称职。”
  昭昭笑了,左手挽孟亦林,右手挽易礼,一起往宴会厅走去。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女郎,没想到她也正看着他们,神色间悲伤失望。昭昭问易礼:“那女孩儿是你前女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