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她赶走他们,趴在吧台等他。
  陈铎比她还忙,两人一个月最多只能见三四面。他几乎全年无休,每天加班,一点不能仗着股东继子的身份懈怠。毕竟有前科和学历问题,必须付出百倍努力,才能获得认可。
  实验室跟矢量新能源合作后,他成天泡在实验室里,与导师团队研发新型电池材料,致力于在提升续航的同时,降低成本。
  有赖于他当年的论文,进度不错,新型材料的测试数据一次比一次亮眼,续航提升了近百公里,成本却低了两成,他很快升到研发骨干。
  实验室看他劳苦功高,更重要的是看在褚云私底下的资金支持,大学同意让他重回学校读研究生。
  他现在白天调试参数,开会汇报,晚上啃书备考,谈恋爱的时间只能靠挤。
  她等到昏昏欲睡,眼睛合上时,落地窗外昏黄的余晖也变成一条赤铜色的线,缓缓溢进逐渐黯淡的眼帘中。
  她浅浅做了个梦,梦到坐在陈曦的房间看书,也是这样将暗未暗的时候,一边看书,一边等陈铎回来,给她煮饭吃。
  店门上的迎客铃铛响起,她睁开眼,陈曦的卧室消失,陈铎没消失,好端端站在门前,安安静静地笑着,温柔注视着她。
  他今天难得穿了西装,这会儿将外套
  和领带搭在手臂上,领子松开,露出锁骨。
  穿正装对他来说就是穿盔甲,又拘束又劳累。
  她走到他跟前,仔细打量他,发现他瘦了好多,眼睛都凹陷下去,棱角更加分明,气质更加凌冽。
  她摸着他的脸,问:“你有好好吃饭睡觉吗?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陈铎笑她小题大做,他只是最近熬夜比较厉害,让她别瞎操心。
  他们携手散步,他带来好消息,研发成果颇丰,顺利申请政府的新能源研发补贴。今天褚云和周知文带他见几个投资人,他负责讲解技术细节,基本敲定千万级别的融资。
  “然后呢?你有假期了吗?”
  “不会频繁加班了,以后我天天接你回家。”
  她在他面前向来厚颜无耻,存心逗他,“然后天天在我身上加班吗?”
  他心里确实有此想法,但从来都不正面回应,只皱眉,很正经地说:“口无遮拦,”又补充,“只准在我面前开黄腔,听到没有。”
  他们回了公司给他租的公寓,为方便工作,离公司很近。
  春水街已经拆了,龚雪来不管他怎么处理房子,本来就是奶奶留给他的。他签了原址回迁,等到庄可祺毕业,就跟她求婚,以后房子就属于共同财产。
  庄可祺一进公寓,发现餐桌上放着一个蛋糕和一大捧玫瑰,很疑惑地问:“你干嘛买蛋糕?我天天看都看够了,一点都不想吃。”
  陈铎走到背后,抱住她,亲吻耳垂,“生日快乐。”
  她恍然,自己已经二十二了,认识他三年,却像过了三十年,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手探到裙底,灼热呼吸将她融化,她软在他怀里,仍由他将她抵在桌上倾诉爱意。
  她在喘息间说:“这三年好象一场梦,美好得不像话。”
  “以后会更好,我保证。”他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让她更幸福。
  她闭上眼,一心一意相信他给的承诺。
  第56章 ☆、56梦未醒
  等到来年初夏,她迎来了毕业典礼。
  那天庄文和姜瑜来了。
  他们现在终于愿意在公共场合露面,因为发现离开自己那圈子,实际上大家都各过各的生活,没人追究他们过往。
  更何况是女儿的好日子,她又朝人生路迈了一大步,他们也朝着衰老迈近一小步。
  一家三口在阳光下合照,庄文问:“小陈呢?今天他都不来?”
  庄可祺说:“他出差美国,下个星期才回。”
  庄文皱纹舒展开,“他升职了吧?”
  她点点头,矢量新能源的电池技术凭借优异的性能席卷市场,公司顺势成立了电池技术商业化部门,陈铎被任命为负责人。这次领着十多人的团队去美国,谈一笔合作。
  庄文在她左边摩拳擦掌,“一会儿我打电话问问女婿股票动向。”
  姜瑜在她右边耳提面命:“赶紧结婚,把他套牢。一会儿我也给他打电话,探探口风,可别光顾着工作,耽误我们乖女。”
  她简直受不了他们,严令禁止他们打电话。两人只说有分寸,心里根本不当回事,反正冲着陈铎对他们的尊重态度,他们是有恃无恐。
  她开车送他们回去,接着去了店里,给陈铎打越洋电话,让他千万别接她爸妈的电话。
  他轻笑:“我哪里敢不接,等回来他们能给我好脸色?”
  “你放心,他们供着你呢,怕你跑了。”
  “我哪儿跑的出你的五指山。”
  她抿着唇笑,如果有电话线,手里能绕出花来,又问:“你在干什么?你那边应该是晚上了吧。”
  他将手里的钻戒放到丝绒垫上,不准备告诉她实话,“嗯,跟人吃饭,等我回酒店给你打电话。”
  “别了,我一会儿还有点忙,你好好休息倒时差。”
  挂了电话,陈铎让柜员再拿一枚两克拉的黄钻看看。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黄色最适合她。
  刷卡付钱,将钻戒盒揣进口袋,漫步走回酒店。
  他晒着月光和霓虹,走在纽约街头,耳边时不时传来警笛声,心被塞得很满,想着她,又想到妹妹和奶奶,想着求婚成功,就带她去看看她们。
  可是买钻戒很简单,求婚却很难,上次在电话里说过一次,她也没再提,大概是嫌不够郑重。要怎样才能让她感动到失去理智,当场流泪答应。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比学术研究还要复杂的难题。
  在北半球这边的庄可祺挂了电话,晒着午后阳光,捧着脸发呆。
  薛芝芝在她眼前挥挥手:“咋了,分开两天就魂不守舍。”
  她才不要承认是在想他,很嘴硬地说:“我只是在想今晚吃什么,对了,今天我毕业,请你吃饭唱歌。”
  “恭喜你啦,未来准备表演还是教学?”
  她说:“疯了吧,终于他妈的毕业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再碰笛子!”
  薛芝芝大笑,跟她忙完店里生意,晚上吃火锅唱k。
  她们一开心就喝了很多酒,喉咙唱到沙哑,等出来时,已是凌晨十二店,她们互相搀扶着去吃宵夜解酒。
  这里是一条宽敞的大街,街道这边是酒吧ktv,那边是餐馆夜宵摊,渭泾分明。
  人也多,斑马线连接两边世界,她们就是准备过街觅食的人。
  红灯亮起的同时,庄可祺的手机响起,屏幕上闪着一串陌生号码。
  她接起,话筒传来阴凉的声音,“祺祺,毕业快乐。”
  她有一瞬天旋地转,一只手探入胸腔捏住心脏,令她几近窒息,酒也醒了大半。
  是邹呈光。
  庄可祺稳住心绪,大概只是酒精作祟,让她情绪波动过大。她定了定神,按下录音键,问:“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如今这个时代,想查一个人很简单。”
  “你要干什么?”
  “四年了,我总是想起你,听说你毕业,打过来慰问一下。好想听你吹长笛,跟你姐姐合奏一曲。”
  她感到恶心,冷然道:“你要是再敢打来,我能让你再身败名裂一次。”
  那头默然片刻,发出阴恻恻的笑声,“你越来越漂亮了。”接着挂了电话。
  庄可祺捏着手机发怔 薛芝芝醉呼呼地问:“谁啊?”
  她敷衍说了句打错了,这时绿灯亮起,薛芝芝拉着她就走。
  就在她抬眸间,瞥见街对面有一抹熟悉身影。
  那一抹幽魂似的阴影,拄着拐杖,虽看不清眉目,但她感受到他的视线,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怎么可能是他!
  她呼吸急促,呼出的气息充满酒精味,感觉是自己醉懵了。闭上眼摇摇头再睁开,人影已不见,这时她真怀疑自己醉到产生幻觉。
  一夜过去,她醒来看手机,除了那串陌生号码,一切像场梦。
  再点开录音,邹呈光的声音传出来,想一条毒蛇嘶嘶吐舌,缠绕她的肌肤骨骼,鸡皮疙瘩丛生。
  果然是真的,但如果他要再敢骚扰她,她会借助网络力量声讨他。
  目前而言,她还不想跟陈铎说,免得影响他的工作。再说距离遥远,他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赶回来。
  如此过去两天,她没再接到邹呈光的骚扰电话。她也就顺理成章地认为,那晚真就是喝醉后的幻觉。
  一周后,陈铎比预期提早一天回国,航班晚上十一点抵达。她关了店,回家跟爸妈吃完晚饭,收拾一下,就下楼去地下停车场开车。
  她车子旁停着一辆福特猛禽,高大刚硬的越野,车身全黑,连窗玻璃都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