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老谭上下打量他一阵,“你去吧,好好跟她说话,温柔点体贴点。”
  “我去了谁修车?”陈铎戴上手套,转身返回铺里。
  老谭看着他的背影扼腕叹气,陈铎是榆木疙瘩,而他是懒骨头,所以最后他在修车和开药之间,选择了开药。
  庄小蝶跟中介小哥去看了一套房,小哥事先没跟她说,去了才知道合租的是一对情侣。她被情侣搞怕了,便委婉表示再多看看。
  回到出租屋,大东正跟他两个兄弟喝酒聊天。
  他们这几天全在这里喝酒吹水,张肖春私下跟她抱怨,说这两人真好意思,只带嘴不带钱,一分钱不给,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何况表兄弟。
  末了又叹口气,问庄小蝶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庄小蝶哪知道,她只是替春姐惋惜,因为她搬出去就可以结束这种乌烟瘴气的日子,而春姐要长长久久过下去,即使天天抱怨,也没一点想分手的念头。
  她都不知该用“勇敢”还是“懦弱”来形容春姐。
  回到自己房间,她无事可干,又疲惫不堪,便半躺在床边发呆。
  也不想刷手机,因为一旦刷到精彩纷呈的视频,她会发现自己离美好生活越来越远。看书也看不进去,工作太累了,站足十个小时,等回家时,只想挺尸放空。
  外面笑声喧嚷,烟味时不时钻进这间简陋窄小的螺丝壳里,呛得她咳声不断。
  她起身打开窗,这是唯一可以支配的东西,想开就开,想关就关。可是楼下的窨井返潮,味道很不好闻,潮臭味与烟味两相一夹击,更难受。
  她还是敞开了
  窗户,看看月亮也是好的,至少这项消遣不花钱。
  如今穷困潦倒的她,没资格享受娱乐活动。从前她不开心,可以和姐姐逛街,可以跟朋友们去吃顿大餐,看场电影。
  可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每天为生计奔波,人也变得越来越没志气。
  有些时候,她甚至想要回去过富裕但无望的人生。但大多数时候只是想想而已,她还没被逼到绝境,总想再坚持看看。
  她不禁疑惑,当初在陈铎那里时,她怎么没想这么多?也许是陈曦的房间太温馨,陈铎又很爱干净,给了她相对稳定的环境。
  怪不得有人说,井然有序的生活是促进梦想实现的基础,它能有效避免无谓的干扰和压力。
  怪不得他总让她回家,也许他就把她当成了一个小小的干扰和压力。
  这时,张肖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蝶,有人找你。”
  她抹干净眼泪,走出房间一看,是老谭来了。
  他提着一大包东西,笑眯眯跟大东等人打招呼,一见小蝶出来了,招招手让她去门外说话。
  出门之前,还笑着跟他们客套几句,“几位吃好喝好,我跟闺女在外面说说话。”
  老谭将那一大包东西递给她,里面装了十包中药汤剂,都已经熬好了,分装在密封好的塑料袋里。
  “每天早晚喝一袋,连着袋子浸泡在热水里就行,也可以微波炉加热,别忘了啊。”
  她点点头,“谢谢谭叔,多少钱我给你。”
  “别给我,陈铎出钱让我给你买的。”
  她愣了愣,“那我改天给他。”
  老谭叹口气,问:“你在这儿住的习惯吗?”
  “马上就搬了。”
  “我跟陈铎说下,你还是搬回他那里。”
  她连忙摇头,“不要了,麻烦他太久了。”
  老谭看她神情沮丧,是抓心挠肺的难受。他看不得孤苦伶仃的小孩受罪,就像当年看不得星仔在公厕里嚎啕哭泣一样。隆冬的天气,才几个月大的星仔就裹着一层袄,附了一张生辰字条,被搁在公厕隔间里。最后他咬咬牙,就把星仔当自己孩子养了。
  老谭背起手在过道来回踱步,“这个陈铎啊,怎么放心你在这地方住。”
  说着拉过她的手臂,“跟我走,我们去找陈铎讨个说法。”
  “讨说法”这个说法戳中庄小蝶笑点,她一面咳嗽一面笑,“谭叔,陈铎又没怎么我,讨什么说法啊。是我自愿搬出来的,你别多想,快回去吧。”
  他停下脚步,仔细打量她,“真没事?”
  庄小蝶为了不让他担心,展开大大的笑容,“我好的不得了,能吃能睡,春姐也挺好的,还经常请我吃饭。只是她男朋友突然来了,我才说要搬走。”
  老谭又长叹一口气,摆摆手走了。
  第二天老谭就把这事告诉了陈铎,说出租屋来了一帮老爷们儿,看着不太像正经人,怪不得小蝶想搬走。
  陈铎停下手里的动作。老谭接着说:“你还是把曦曦那间屋租给她吧,今天就接她回去。”
  “我一会儿去看看,带她去找找其他房子。”
  老谭咄咄逼人地问:“为什么就不能住你那儿?”
  陈铎埋头继续工作,“行了,别操心了,躺着吧。”
  老谭恨不得拿就近的扳手,敲他个眼冒金星,敲他个幡然开悟。
  最终只灌了口凉茶,躺到藤椅上生闷气。
  第22章 ☆、22夏末最后一场台风
  新闻每天都在预告台风逼近,天气也逐渐显出端倪。连着三天没出太阳,今天更是从早到晚阴雨绵绵,空气沉闷,湿气弥漫。
  庄小蝶下班时,雨忽然变大,她在地铁口等了半小时,蒸了半小时桑拿,又潮又闷热,浑身黏腻不适。
  等雨势终于转小一点,她也不想继续等了,淋雨跑回出租屋。
  刚爬上楼就听到里面传来划拳声,她心里郁卒不已,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打开了门。
  张肖春不在,三个男人不约而同看向她,眼神怪异,笑得有些猥琐,令她十分不适。
  大东招呼她一声,让她一起吃晚饭。
  她冷淡拒绝,“在工作室吃过回来的,你们吃。”
  等回到屋里,她才意识到那些男人为何那样看着她。白色t恤完全打湿了,黏在身体上,勾出内衣轮廓,甚至看得到浅粉色蕾丝边。
  她有些恶心,喉间的痒意也越发严重,赶紧换上干爽的衣服,准备去洗漱。
  刚要开门,听到他们在聊她,其中一男人说:“东子,让你那房客小妹陪我们喝几杯。”
  大东笑骂:“放你娘个屁,喝点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要找陪酒的去蝶恋花。”
  他两个兄弟大笑,“她多大啊,身材不错......”声音骤然变小,但随后的笑声却更加下流。
  她遍体生凉,赶紧反锁门,想等到他们走了再去洗漱。
  没一会儿大东接了个电话,准备出去一趟,说张肖春困在地铁站,他去接她。
  大东一走,她更害怕,缩在床边,时刻注意门外动静。
  这时传来脚步声,有人走到门前,敲了几下,问:“小妹,出来喝几杯不?”
  她扬声道:“不喝,准备睡了。”接着是一连串闷咳。
  那人没走,转动起门把手,她吓得钻进被子,庆幸自己反锁了门。这人也太没水准,竟然不经允许,就想擅闯房间。
  那人没转开门,也就没再逗留,走回客厅继续喝酒。
  她裹紧被子,蜷在角落,一面听外面动静,一面盯着窗外发呆。
  雨越来越大,纷纷砸在玻璃上,划出绵长的水痕。她心里厌烦,身体也不爽利,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睡得不是很安稳,仿佛被梦魇住了,能听见他们的声音,却醒不过来。连日的劳累,又心力交瘁,身体再次被病毒侵蚀。
  梦里一会儿是磅礴雨声,一会儿是他们喝酒划拳的声音,一会儿是他们离开的声音,她甚至听到陈铎的声音,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就只知道是他。
  自从搬到这里后,他一次也没来过,怎么可能是他。
  在梦里
  她都不相信他会来。
  陈铎顶着狂风暴雨过来时,那两个男人已经走了。
  他看到满地烟头和啤酒瓶,沙发上还躺着个面红耳赤,酒气熏天的男人,他压住厌恶,看向张肖春,冷声问:“她呢?”
  张肖春指了指卧室:“她回来就反锁门睡了,我去叫醒她。”
  她走过去敲门,敲了半天,唤了半天名字,也没把庄小蝶喊醒。
  陈铎走到她身边说:“算了,让她睡,我明天再来。”
  张肖春抱着双臂看他,就算浑身湿淋淋,还不减帅气。
  她蛮喜欢这对兄妹,很合眼缘,难免多关心两句,“你知道她最近在找房子吗?你既然是她哥,还是把她接回去住吧,年轻女孩子在外面住不安全。”
  陈铎点点头,转过身看到大东正盯着他,醉得眼神蒙昧,凶光毕现。
  他瞥一眼就移开目光,心想确实不能再让她跟一个酒蒙子住了。
  刚走出门,张肖春又喊,“你没带伞吗?拿我们的伞去,明天再还就是。”说完塞他手里。
  他面无表情地推开伞,“很近,我跑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