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庄小蝶用脚趾头也猜到了,肯定是在笑话她。詹佩玲说话时,下意识看了眼她的鞋,那一定跟穿着打扮有关。
  她琢磨了一下,感觉自己这个堂堂成年人,极可能被一群初中生语言霸凌了。
  第16章 ☆、16恶人自有恶人磨
  蛋糕上插满十三只蜡烛,关掉灯光,褚昕在摇曳的烛光下闭眼许愿,恬淡微笑的模样像个天使。
  只是像而已,内心住个小恶魔,被父母的宠溺浇灌壮大。
  她许完愿,跟大家一起吹蜡烛。灯再度亮起,詹佩玲帮她切蛋糕分给大家。褚云血糖偏高,不吃甜,去书房忙里偷闲,喝口小酒休息一下。龚雪来拉着詹佩玲去阳台说话,留小女孩们拆礼物,聊天说笑。
  庄小蝶挖了一勺奶油,想着吃完这块就走。
  那群女孩儿笑着笑着,笑到她这里来,开始交头接耳,用傲慢的眼神打量她。
  庄小蝶不以为意,只是觉得褚昕应该没少干这事,她大概是这个小团伙的精神领袖,经常领着她们搞小孩间充满恶意的小“游戏”。
  这时,褚昕开了口:“阿姨,你鞋子都破了。”
  她们看向那双洗得白里泛黄的帆布鞋。
  庄小蝶很不自在地挪了挪脚,前面只裂开小小一条缝,无伤大
  雅,不影响穿。可这群女孩是列文虎克,对敌军的观察细致入微。
  有女孩轻声说:“衣服好土,邋里邋遢的。”
  另一女孩说:“头发也很丑。”
  又有人附和:“好像几天没洗头,看着臭臭的。”
  众女孩捂嘴笑。
  如果是单独一个人,尚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嘲讽他人,但如果一群人嘲讽一人,个人责任被分散,还获得群体性认同,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还是取笑一个成年人,这让她们有了一种奇特优越感,仿佛在某种程度上颠覆了正常的权力关系。
  庄小蝶摸摸头发,扯扯裙子,是有些皱,还溅了油点。因为她不想弄脏陈曦的其他衣裙,也不想穿脏穿坏她的鞋,便指着一双鞋穿。而身上这条裙和自己那条裙也是换着在穿,想等到有工作了再买新的。
  可她们的眼神让她有些自卑了,她从前没有过这样的情绪,难道贫穷才会滋生出“自卑”?
  她没去计较,如果跟小孩子计较,那自己不也成了孩子。本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心态,随她们去。
  吃完起身去找龚雪来道别,褚昕却拦住她。
  这女孩虽然才十三岁,已经长到一米六八了,比她还高五公分。庄小蝶此刻恨自己小时候不爱喝牛奶,褚昕还有生长空间,她一辈子也不可能蹿个儿了。
  褚昕递上一盘蛋糕,笑得恶劣,“阿姨,再吃一块呗,妈妈说你农村来的,没怎么读过书,真的吗?”
  庄小蝶冷冷盯着她,不发一语。
  “你是不是从来没吃过蛋糕?好能吃哦,一整块都吃光了,再来块吧。”
  庄小蝶用命令的语气说:“让开。”
  褚昕愣了愣,没想到她这穷酸相竟也有不容置噱的气场。心里有些退缩,但同学们看着,她又死要面子,便将手中蛋糕强行塞给她。不想力气太大,推得庄小蝶踉跄后退,蛋糕全敷在了裙子上。
  庄小蝶低头看裙子,气得要命,第一想的是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第二想的是又要挨陈铎骂了。
  她抬起头怒目而视,褚昕心虚了一下,并没道歉,硬撑着笑说:“阿姨,是你自己没拿稳,看我干嘛?再说你裙子已经够脏了,不差这点。”
  庄小蝶二话不说,拿起桌上没人吃的蛋糕,连同纸盘一起扣到她胸前衣襟上,再左右碾一碾,一字一顿地说:“叫姐姐!”
  褚昕愣在原地,随即爆发出声势浩大的哭喊声,拉响警报,呼唤父母来撑腰。
  女孩子们吓到了,都才十三四岁,没见过如此大阵仗,缩在沙发上,面面相觑,战战兢兢。
  褚云,龚雪来,詹佩玲都闻声跑了过来。
  詹佩玲立刻抽纸巾给褚昕擦拭,龚雪来厉声问:“怎么回事?”
  有女孩告状,指着庄小蝶说:“这个人拿蛋糕砸昕昕。”
  龚雪来平复了下呼吸,对褚云说:“老褚,天不早了,你送女孩儿们去外面打车回家。”褚云领着孩子们走了。
  客厅只剩她们四人。
  龚雪来褪去好好长辈的伪装,终于露出对她的厌恶,冷笑着说:“真是农村来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庄小蝶一张嘴劈里啪啦启动,决不让她占半分便宜,“农村来的怎么了,谁祖上三代不是农村人。农村人把你们喂饱了,反过来瞧不上了。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好好管管你女儿吧,迟早有一天要走上霸凌的道路。”
  龚雪来反唇相讥:“不劳你操心,我女儿用不着你这外人教育。倒是你,怎么好意思指点别人,一个餐馆服务员,不读书,跟男人同居,看看你这副样子,没进我家门,就开始撒泼了。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孩子,你一个大人跟孩子计较什么,没教养的是谁啊。”
  庄小蝶咬着唇,被“她不过是个孩子”这句话气得血翻涌到脑门,眼前一阵恍惚,真就被气昏头了。
  龚雪来继续说:“别死皮赖脸住我儿子那儿,你但凡有点自尊心,也不会.....”她忽然住了嘴,意识到还有未成年在场,也不好把话说明白。好女孩怎么可能拿身体去勾搭男人,
  最后她摆摆手,不耐烦地说:“算了,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走吧走吧,陈铎是有脑子的人,他迟早会想通回来。还有,他找你纯粹就为了气我,你们没有共同语言,不可能长久。”
  庄小蝶心想怪不得陈铎要远离,简直不像是一家人。她义气讲到底,到这时也没说自己跟陈铎没任何关系。
  她抖了抖裙子,奶油抖掉了,可色素留在上面,晕出红色紫色的污渍。她忽然觉得委屈,在鼻酸之际,立刻转身,不让她们看到自己眼眶泛红。
  这时褚云走进来说,“别吵了,看谁来了。”
  她抬头一看,是陈铎,跟在褚云身后走进来。
  陈铎看着她,眉头微蹙,竟然罕见地露出些情绪,“他们欺负你了?”
  庄小蝶摇头,她没伤分毫,褚昕倒是遭殃了。
  果不其然,褚昕跟触电似地跺起脚来,一声“哥“喊得七拐八扭。
  “是她欺负我,她用蛋糕打我。”褚昕指着庄小蝶控诉。
  陈铎没理她,转而对庄小蝶温声说:“去外面等等我。”
  等她走出门,陈铎转过头,问龚雪来:“欺负一个无亲无故的女孩子像话吗?”
  这句话才真往龚雪来心窝子戳,想着自己曾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被个泼皮女人掌控住,顿时气儿子没格调,也气自己没办法。
  她痛心疾首地反问:“你跟这种女人纠缠像话吗?”
  “我跟她没关系,她只是租客,暂住一个月就走。我没有及时澄清解释是我的错,你们别再污蔑一个女孩子清白。”
  龚雪来略一思忖,还是愿意相信他。她了解自己儿子,是个冷性子,对男女之事完全不上心。
  但仍然不松口服软,“就算她跟你没关系,你也不能留她在家里住,孤男寡女像什么?”
  褚云当和事佬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陈铎,你好不容易来,坐会儿再走,叫你朋先走吧。”
  “不了,我专门来接她,说完就走。”
  龚雪来叹口气,“昕昕生日,你好歹也坐会儿,她都念你大半年了。”
  陈铎看向褚昕,她鼓起脸颊,半是埋怨半是委屈地看着他。
  他收回目光,淡淡地说:“你们再惯着她,迟早有天闯祸。”
  龚雪来皱眉,“她是你妹妹,你怎么向着外人?”
  这句话正好助长褚昕的委屈,她哭丧着脸说:“哥,明明是她拿蛋糕砸我,你为什么这么说我?你真的好过分!”
  “等哪天你记得去你姐姐坟上祭拜,我再考虑要不要陪你过生日。”
  褚昕愣住,看向爸爸妈妈,用眼神向他们求助。
  龚雪来深呼吸再深呼吸,似乎无法再忍受,带着哭腔道:“够了,你以为我不难受不自责?可是她走了,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别再说这些丧气话,搞得一家子不安宁。我跟老褚处处为你着想,想让你从头来过,你非要自毁前程,难道真想一辈子在底层混?”
  “别管我了,就这样吧。”说完转身离开。
  刚出大门,詹佩玲从身后叫住他,他停在门廊,转过身看她。
  詹佩玲走到他跟前,说:“我替昕昕跟小蝶道歉,我知道肯定是昕昕说了难听的话,她一直很维护我,总把别人当成假想敌,觉得是小蝶抢走了她的哥哥。”
  陈铎不语。
  詹佩玲体贴他的沉默寡言,又道:“我听你说小蝶无亲无故,怎么回事?龚姨说她是农村来的,但她没有外地口音,应该不是吧?如果她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帮她,我正好在一个关注底层女性生存的公益组织做慈善活动,我们帮过很多读不起书的女孩儿回学校,也帮过一些不想读书的找工作,所以......如果她有需要,可以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