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陈璟揉了揉太阳穴:“又是黑衣人。”
  法悦听他这样讲,面上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静静的杵在那里,仿佛刚刚从佛龛上跳下来的塑像。
  陈璟本来也没指望这和尚能跟自己讨论案情,只想着陆大人什么时候能来,好将这个情况说与他听。如今这个黑衣人基本上已经能确定是李玉琴的亲友,只是当年李玉琴的丈夫吴兴和孩子吴钰皆已惨死,这人又能是谁呢?
  等一下!
  陈璟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阿成娘的话……
  “当年有个在那附近砍柴的樵夫,在江边发现了吴兴的尸体,浑身都是血,头都摔碎了,他儿子小钰儿连尸体都没找到,那黑风崖下面水流急,那么小的孩子掉下去哪还能活得了。”
  也就是说,吴钰的尸体并没有找到!那有没有可能吴钰当年没死,如今长大成人回来复仇了!
  还有阿成当年看到的吴钰的鬼魂,说不定就是吴钰本人!
  大殿顶上传来细微的石子声响,房顶有人!
  “谁?!”陈璟大喝一声,下一刻已然展开轻功跃上殿顶。
  面前站着一个黑衣人,面上蒙着黑布,遮得连根头发丝都看不到。
  陈璟大声问道:“你可是吴钰?”
  那人似是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并未做声,转头便飞身逃走。
  “站住!”陈璟喊了一声就要追上去,谁知那人在空中突然向后抛出两枚暗器,那暗器是两颗钢球,在空中相撞后便“嘭!”的一声炸出了一片烟雾。
  陈璟只得暂时稳住身形,落到地面,抬头看去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陈璟刚要追过去,就见杜彪跑过来,大喊:“头儿!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陈璟几乎想踹杜彪一脚,他拧着脸,鼻子眼睛嘴都挤在了一起,极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回回都是来报丧的!又怎么了!?”
  杜彪也委屈得很,谁让最近这世道不太平呢?他面露难色地开口说道:“彭万里死了。”
  第23章 :同伙
  宁静的佛寺里传来陈璟尖锐的喊叫声:“什么????”他一把揪过杜彪,“你再说一遍!谁死了?怎么死的?”
  杜彪被陈璟的叫声吓得往后连退两步,退到了一个他觉得还算安全的地方,斟酌着开口道:“刚刚彭
  府的家丁来报,说彭万里死了,在乱葬岗上吊了!”
  陈璟一脸大写的不可置信:“彭万里?他不是跟陆大人在一起吗?”
  杜彪回答道:“说是陆大人和彭万里一起去了乱葬岗,等彭府的人追过去的时候,彭万里已经吊死了,陆大人晕倒在一旁,头儿,我们现在……”
  陈璟脑仁都炸开了,他烦躁地问:“那彭宝呢?”
  杜彪一拍脑袋:“哦!那小娃娃也在乱葬岗,这绑匪太狠了把一个孩子藏那儿,还不得吓出毛病来。”
  陈璟嘱咐杜彪:“你留在这儿,跟法悦师父一起把赎金入档,我去看看情况。”
  “好!”
  乱葬岗就在南城外离黑风崖不远的地方,杂树杂草横生,山雾弥漫。横死的无人认领的尸体都被随意丢弃掩埋,少数有亲朋找到的,还能勉强立个石碑。
  陈璟带着众衙役快马加鞭赶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彭府的十来个家丁围在一处,彭万里已经被人从绳索里解下来,放在了地面上。陆谦和彭宝在一旁躺着,还在昏迷中。
  陈璟从马上跳下来,怒喝道:“谁让你们乱动现场的!”说罢便快速跑到陆谦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家丁们散开让了一条道,让陈璟通过,最里面一个跪在彭万里身边的老头,带着些哭腔对陈璟说道:“这位差爷,我们来时并不知道老爷是生是死,再说了,主人家遭此横祸,我们做奴才的难道能眼睁睁看着他挂在那里无动于衷吗!”
  这人看上去年龄不小,胡须都斑白了,他脸上还挂着泪痕,嗓音也有些哑,看来是刚大哭过一场。
  陈璟见陆谦虽然后脑受伤尚在昏迷,但呼吸平稳,彭宝身上没有什么伤痕,可能是被灌了药或吓晕过去了,索性二人暂无性命之忧,遂长出了一口气,起身问道:“这位大叔你是?”
  那老头倒是个体面人,虽内心对陈璟的问责有些不满,但仍耐着性子起身向他行礼答道:“小人是彭府的管家,姓王名东,见过陈捕头。”
  “前几次去彭府都是李门头招呼的,没见过你啊。”陈璟问道。
  王东道:“小人上了年纪,受不了舟车劳顿,刚到禹安便病倒了,李沛做事妥帖,便让他暂行管家之责,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儿,咳咳咳!”说道后面,王东情绪激动之下,剧烈咳了起来。
  旁边的小厮忙过来拍拍他的背,安慰道:“东叔您别急,您的病还没好利索呢。”
  陈璟见现场已然被破坏,这老头情绪激动,回头一着急再出点什么事儿,这不纯添乱吗,于是也就没再追究此事。他打量了一圈,发现少了个人,便问道:“李沛呢?”
  王东咳得厉害,拍了拍那小厮的肩膀,小厮心领神会,道:“回陈捕头的话,李门头受了伤,今天去药铺换药了。”
  正说着,不远处便传来了李沛的哭喊声:“老爷啊!老爷!!”
  他一边跑,一边喊,终于来到彭万里的尸体旁,跪倒在旁边就开始哭:“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老爷!都怪我!都怪我啊!我应该跟着您一起去啊!老爷您醒醒啊!”
  陈璟递了个眼神给刚刚那个小厮,那小厮也很伶俐,马上去扶起李沛,道:“李门头,您先别哭了,咱们得先听听陈捕头怎么说。”
  李沛渐渐止住了哭声,起身站在一旁抽噎。
  陈璟吩咐同行而来的衙役们,将陆谦和彭宝送到陈宅交给他爹娘医治,随后快速检查了一下彭万里的尸体。
  彭万里脖子上有勒痕,脑后也有被钝器击打的痕迹,除此之外身上没有明显伤痕,看来是被人打晕之后吊上去的。
  陈璟抬头看了看,一个翻身就上了树。吊死彭万里的绳子还在树枝上挂着,那是根随处可见的粗麻绳,尾部绑在树干上,前端套了个绳圈,绳索与树枝接触的地方,树皮被蹭掉了很多,可见死者生前曾经拼命挣扎。
  陈璟心里最大的疑问还在于,彭万里这家伙为何会突然和陆大人来乱葬岗?还被人吊死在了这里?
  陈璟飞身下树,对王东说道:“王管家,你们家老爷的尸体我需带回县衙,做进一步检查。”
  王东道:“那何时才能安葬啊?”
  陈璟道:“待案件结束,自然会告知你们将尸体带回。”
  王东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争论,当下派人帮忙将彭万里的尸体抬去衙门。
  就在彭万里尸体被抬起来的一瞬间,陈璟发现他胸口的衣领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陈璟忙道:“等一下!”随后伸手一掏,从彭万里怀中掏出一个拆开的信封,里面有一封信,信中写道:城外乱葬岗,彭宝藏身处,尔需孤身前来,否则彭宝性命堪忧。
  原来彭万里是被这封信引到这儿来的。
  陈璟将这封信收好,想等陆谦醒了再细细盘问,此时他的余光瞄到原本停放彭万里尸体的地方,下面有一道明显道托痕,陈璟沿着托痕寻了过去,在离彭万里吊死道那棵树不足十步的地方,发现了一座无字碑。
  这座无字碑非常简单,简单到和一块普通的木牌没什么区别,上面一个字都没写,但碑面却非常干净,坟前整齐摆放着香烛、纸钱、贡品,坟包比一般的要稍大一些,也没有太多杂草,看着像是经常有人来祭拜扫墓的。
  陈璟问道:“你们谁知道这是谁的坟?”
  彭府众人面面相觑,王东道:“我们也不知这是谁的坟,只是我们来到的时候,小少爷正被绑在这座坟旁边的树上。”王东指了指旁边的一颗树,“诺,就是那儿。”
  陈璟来回琢磨着吊死陈璟的那棵树、无字坟和绑着彭宝的树三者之间的距离,试图在脑中重现当时的场景。
  彭万里和陆谦来到乱葬岗之后,看道无字坟后被绑的彭宝,二人想去搭救,没想道被人从后面袭击,而后彭万里被人吊死。
  但这人能是谁呢?陈璟抬头看着那吊死彭万里的绳索挂在树枝上轻轻晃动,本来没有生命的麻绳,此时竟好像生出了精怪,正得意洋洋地俯瞰自己的“杰作”。陈璟莫名感到了一丝挑衅,回想刚刚在太和寺遇到的那个黑衣人,莫非这凶手还有同伙不成?
  第24章 :苏醒
  陈宅久违的热闹了起来。
  陈河夫妇二人医术精湛,从前还在家里开了医馆,常常赠医施药回馈乡里,但后来二人常年云游在外,唯一的传人沈青江又在衙门任职,无法经营,这医馆也就不怎么开了。陈璟有时会有一种错觉,这个家只不过是二老的临时落脚点罢了。
  陈宅不算大,只有三间卧房一个主厅,院中晾晒着各色的草药和干货,草药是沈青江自己没事儿的时候进山采的,干货则是出自陈璟的手笔。若论烹饪技法,陈璟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他知道沈青江爱吃些木耳菌子,所以每次沈青江进山采药的时候,他就一起跟着去采摘一些,晾晒成干货,以满足沈青江的口腹之欲。沈青江倒也没亏待过陈璟,他自幼习武,每每有个磕磕碰碰的,沈青江都是悉心照料,甚至连洗衣洒扫这些事情也是沈青江一力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