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沈青江伸手想拂去那滴眼泪,但看着画中的绣样,沈青江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绣样用的布其实只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白布,只不过绣花的线却是明黄色,若仔细看,那明黄色的丝线上还画了一些金属的光泽。
  “金线吗……”沈青江抚摸着画中的绣样思索着,突然,早先在兰香阁秦妈妈同他们讲过的话一下涌进了他的脑中,她说:
  “这位公子姓穆,自称是京城来的富商,我记得他衣服上的花纹都是金线绣的,小模样着实俊得很,老奴经营这兰香阁二十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俊的公子。”
  还有阿成他娘也说过:
  “老婆子我见过很多次,有个俊俏的后生从他家里出来,鬼鬼祟祟的生怕让人看见。”
  沈青江瞪大了双眼,嘴里魔怔一样地念道:“穆公子……穆……木……木子……李!难道!……”
  “呜呜!!!呜呜呜!!!”突然,正厅里传来一阵沉闷的呼喊声,打断了他的思考,沈青江赶忙放下画作顺着声音寻了过去。
  “呜呜呜!!呜呜呜!!!”声音就从正厅地板下穿来,声音好似小孩子被人捂住了嘴的哭喊声。
  沈青江顺着声音找过去,是墙边的一个大木箱,木箱打开是空的,但木箱下的底板却是松动的。沈青江伸手就要打开底板,把困在地下的人救出来,但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迅速起身想要看清来人,却被来人从后面猛地捂住嘴,随后腹部一阵剧痛……
  沈青江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看,一把刀正插在自己的腹部,伤口处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渗着鲜血,他想用手去捂,可血却从指缝中继续流了出来。
  沈青江想看清眼前的人,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阿璟他……不会哭鼻子吧……”沈青江没想到,最后一刻脑中冒出的,竟然是这么个荒唐的想法。
  ……
  另一边,陈璟刚迈进衙门口,正遇到杜彪慌慌张张往外跑,两人一不留神撞个满怀。陈璟跑得急,还没来得及散功,冲劲儿大得很,直接把杜彪撞飞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璟连忙过来扶他,埋怨道:“怎么回事儿老杜,冒冒失失的,不知道你们头儿我功
  力深厚啊!”
  杜彪被摔的屁股裂了八瓣,捂着屁股委屈道:“头儿你可回来了,出事儿了!”
  第18章 :危境
  陈璟头皮都炸了:“什么??怎么又出事儿了?又死人了?”
  杜彪道:“那倒没有,是彭会长的儿子彭宝失踪了。”
  陈璟松了口气,还好暂时没出人命,不然的话,恐怕整个禹安都要人心惶惶,陆大人新官上任便如此不太平,怕不是冲撞了哪路神仙吧,回头得去庙里拜一拜。
  不对!等一下!
  陈璟问道:“你说谁的儿子不见了?”
  杜彪道:“就是那两江商会的会长,彭万里。他的独子彭宝不见了。”
  陈璟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杜彪道:“就今天上午,彭万里家的下人来报,说是一大早小少爷就吵着要去赶太和寺的早市儿,家里人拗不过,只能叫奶母子和门头带着去,结果两个大人在太和寺附近被人打晕,醒了就发现小少爷不见了。”
  陈璟回想了一下太和寺的位置……
  甜水巷!太和寺在甜水巷附近!彭宝被绑架的时机实在太巧了,如果绑匪与当年那桩案子有关,那……
  陈璟猛得瞪大双眼,大声道:“不好!长赢有危险!”
  甜水巷旧屋的门被一脚踹开,陈璟带着众衙役鱼贯而入,陆谦也在听说前因后果后,亲自前来探查。
  陈璟进院后便焦急地大喊:“长赢!长赢!沈长赢!你在哪儿!”他一边呼喊,一边四处寻人,院落、卧房、书房、正厅,陈璟红着眼四处喊着沈青江的名字,这小院不大,几乎一眼就可看全,可无论他如何呼喊,都没任何回应。
  陈璟内心涌上一阵从未有过的心慌,长赢他……不会……
  不!绝不可能!
  陈璟一拳砸在正厅的墙壁上,怒道:“都怪我!我不该把他一人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衙役们不敢作声,陆谦叹了口气走过来,拍了拍陈璟的肩膀,道:“放心,他会没事的,绑匪如果要害他的性命,就不会将他带走了,如今我们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反而是好事。”
  陈璟回头看看陆谦,点头道:“是,陆大人言之有理,是我关心则……”
  “怎么了?”见陈璟突然不说话,只怔怔地盯着自己身后,陆谦便顺着他的目光转身看过去,看到北墙边放着一个大木箱,而箱子旁,是一滩血迹。
  韩冰儿的血迹在东南墙角,而这一滩在北墙边。
  所以这不是韩冰儿的血……那这是……
  陈璟一时间竟然不敢走过去。
  陆谦也反应了过来,忙招呼众人:“快!打开那个箱子!”
  众衙役忙过去七手八脚把那箱子打开,浓重的血腥味冲了出来,令众人都有些皱眉,可等他们看清里面的人时,又纷纷呼喊道:“沈师爷!是沈师爷!”
  沈青江闭着双眼,蜷曲在木箱中,腹部插着一把匕首,他平日常穿的淡青色长衫已被染成鲜红色,箱底几乎被染成一片暗红的血海。
  陈璟目眦俱裂,他嘴唇颤抖着,发不出一丝声响。他一步一挪地走到箱子旁,缓缓跪在箱子旁边。地面上是沈青江还未干涸的血,那些血迅速浸染了陈璟的白衣,陈璟感觉自己好像整个人都泡在了沈青江的血里,那些血没过了他的头顶,钻进他的鼻腔,呛进他的口中,让他呼吸不得。
  周围的衙役想过来安慰,又根本张不开嘴。
  陆谦在一旁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少顷,他走上前,伸出两指探了探沈青江的鼻息和颈侧,然后欣喜地蹲在一旁对陈璟说道:“没死!他没死!”
  陈璟呆呆地看着陆谦,似乎在仔细读懂他嘴里的话,随即猛的清醒,双手扶住陆谦的肩膀,激动地问道:“你说什么!大人!你说什么!长赢他……他还活着?!”
  陆谦被他晃得有些眼晕,无奈点头道:“是,他还活着,但他脉息微弱,气若游丝,命悬一线,需找名医救治,方有一线生机!”
  陈璟急道:“可长赢他自己就是天下最好的大夫,去哪给他找名医啊?”
  “哦?我怎么不知道这小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夫?”只见一中年男子,背着行囊走了进来。此人身着褐色长袍,衣袂轻摆时竟透着一丝药香,他看着四十出头,面容清瘦,肤色偏黑,双眉浓密上扬,犹如两片凌厉的剑刃,双目深邃明亮,仿佛能洞悉百病根源,鼻梁挺直,嘴唇略薄,颇有不苟言笑之感。
  “别耍嘴了,还不快去看看孩子!”跟在他身后的女子说道,那女子约莫三十七八岁的样子,穿一身素净的蓝色长衫,腰间系一根白色的飘带,身姿挺拔,面容温婉,肤色白净,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眼睛柔和中透露着悲悯,似能包容下世间所有悲苦,她声音婉转,嘴角时常含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说出的话语让人一听心中就觉得安心。
  陈璟抬头看了看两人,竟是直接哭了出来,他跑到二人身边哭诉道:“爹,娘,长赢他,他要死了,你们快救救他!”
  陈河与尚尧夫妇俩常年在外云游行医,此番回来刚好路过衙门,想进去跟两个孩子打个招呼,就听衙门里留守的衙役说沈青江可能出事儿了,于是二人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此处。
  尚尧拍着陈璟的背,安慰道:“阿璟放心,江儿不会有事的。”
  陈河上前伸手探了探沈青江的鼻息,小心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随后给沈青江喂了一颗丹药,道:“先把他抬回去,注意,一定要轻拿轻放。”
  众人合力把沈青江抬了出来,陈璟上前把沈青江打横抱起。他们来时是骑马来的,眼下既然要轻拿轻放,骑马显然是不合适的。众人还在想如何把沈青江运回去,陈璟就已经抱着沈青江两步就蹿了出去。
  陈璟的功力这次一点没收着,展开轻功抱着沈青江快速往家赶,他脚程竟不逊于城中骑马。大家伙其实也是第一次见识陈璟这般本事,平日里陈璟
  跟众人插科打诨惯了,总是让人忽略他那一身的武艺,有时会觉得他在吹牛,此一番众人也算是开了眼界。
  不多时,陈璟便把沈青江稳稳放在了床上,陈河将闲杂人等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夫人尚尧在一旁帮手。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陈璟伸着头想再看一眼沈青江,尚尧揉揉他的头发,道:“放心,你爹他最擅治外伤,这几年得你父亲治好的伤者不计其数,江儿他不会有事的,你应该去找伤害江儿的人,莫错过时机。”说着,她递给陈璟一个锦囊,“这是江儿的,我看里面放了几颗不太寻常的石头,不太像他平日里会用的东西,或许对你查案有帮助。”
  陈璟接过锦囊,对尚尧点点头,道:“放心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