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眼前一暗又一亮,毛巾兜在了他脑后,程凛洲捧着他的脑袋给他擦起了头。
  宋矜郁:“。”
  男生认真得像在完成作业,一条腿甚至半跪在了地毯上。宋矜郁的床不高,他坐在上面差不多比对方高一个头顶,稍微抬手就可以碰到。
  “帅哥,这是在做什么?”他轻声低语地问。
  程凛洲说:“吹风机。”
  宋矜郁伸手指了一下床头柜。
  程凛洲拿了过来,插电,站着帮他吹。
  他那时候头发没现在那么长,只堪堪过肩,吹起来挺快的,男生的手指在他发间游走,轻而有力地抚过头皮,可以看出来娴熟。
  “挺会照顾人啊。”宋矜郁放松了身体,随口问,“谈过女朋友?”
  程凛洲回答得很快:“没有。”
  顿了顿补充:“都没有。”
  宋矜郁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程凛洲说,“我在发廊打过工。”
  ?
  ???
  这是真醉得不轻,都开始说胡话了。程家破产三遍也轮不着他去当发廊小弟吧。
  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宋矜郁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弯腰,探了一下他的额头。
  没烧啊。
  程凛洲又半跪下来,垂着眼,说话明显有条理了一些:“你不相信?说不定我还帮你洗过头。”
  宋矜郁偷懒时倒是蛮喜欢去发廊洗头的,附近那家店他就是常客。
  他顺着对方讲话:“你这么帅,如果我在发廊碰见你一定会记住的。”
  程凛洲:“你洗头不闭眼睛?”
  宋矜郁一想,对哦。
  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没看就捞过来接通,阴沉紧绷的男声瞬间钻进耳膜:
  “你晚上带人回去了?”
  ……
  挂断电话,扔到一边。
  宋矜郁再度垂眸打量眼前的男生,眼底情绪变幻许久,伸手挠了挠对方的下巴。
  视线相触,他食指顺着下滑,按在了凸起的喉结上:
  “今天怎么不喊我姐姐了?”
  第16章 大明星登场
  宋矜郁在f国上学,程凛洲和他毗邻,车程不过三四个小时。
  一旦见到了第一次,接下来的相遇都变得顺利成章。
  谁先主动的不好说。程凛洲的侵略性很强,他又何尝不是一时兴起就抛下钩子,怀着阴暗恶劣的心思纵容对方接近他,迷恋他,将那颗年轻炽热的心骗到手。
  等他终于后悔已无可挽回。程凛洲绝非他能随便戏弄的对象,猎物和猎人颠倒只在一念之间。
  ……
  思绪被电话里的质问强行打断,宋矜郁眸光低敛,拇指捏了捏左腕处的凸起,那里有一道四五厘米的白色疤痕。
  他视程凛洲这次失忆为上天给自己的惩罚,更是机会。
  若是他疏远一些,若是程凛洲再成熟一些,后来的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他很感谢这两年程凛洲对他的照顾,他把他养得很好,让他能振作起来,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作为回报,他理应站在正确的位置,让对方的生活回到没有自己的正轨。
  “爸爸。”宋矜郁又安静听了会儿电话,降下一截车窗,让新鲜空气进来,“你把宋渊搞进程氏了,是不是?”
  对面的训斥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隐忍的呼吸。
  宋矜郁不想气他,温和地讲道理:“如果程凛洲恢复记忆,我让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宋渊赶走。”
  “宋矜羽!”宋成章怒极震声,“你什么意思?!你叔叔他——”
  “如果他问我为什么。”宋矜郁轻轻打断他,接着道,“您猜猜。以程凛洲的脾气,会做出什么事。”
  手机那头再无任何动静。
  宋矜郁最后抛下一句,“别总让他来家里吃饭,妈妈不习惯他的口味”,挂断了电话。
  他不信程凛洲会无缘无故找宋成章麻烦,如果对方真的为今天早上的事迁怒了宋成章,也只会是平日里积攒的反噬。
  更不可能是在借此报复自己。这种手段太卑劣太无聊,他必定不屑于此。
  他是无可争议的天之骄子,生来就该是骄傲的,嚣张的,坦荡磊落的。
  宋矜郁不希望他被任何东西束缚,不希望他为任何人低头,包括自己。
  咚咚。
  车窗被从外敲响,他倦懒地抬眸,降下整面玻璃。
  “老师,您是不是心情不太好?”男生肩上挎着个黑色背包,橙黄的晚霞衬得眉目分外疏朗。
  宋矜郁看着他:“知道还不滚远点。”
  邬子烨笑了笑,没有被他的冷漠挫伤,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东西递过来:“抽吗?草莓薄荷味的。”
  ……
  宋矜郁让男生上了副驾,接过那细长的香烟看了看,又扔了回去。
  “算了。”他嗓音也变得懒洋洋的,“手指会臭,我家狗闻了要变飞机耳。”
  大学搞设计那阵子太忙,他跟着其他人学会了抽烟。中间有几年瘾还比较重,所幸后来戒掉了……被程凛洲用棒棒糖强行取代。
  “我可以帮您拿着。”邬子烨说。
  宋矜郁瞥了他一眼。
  邬子烨主动点燃了香烟,食指中指夹住,以手背递到了他唇边。
  宋矜郁凑近,启唇衔住滤嘴,白色烟雾缭绕腾升而起,将他本就柔和的轮廓糊成一片。
  他含了一口舌尖卷住过肺,手指将颊边的刘海尽量抄到耳后避免沾上烟味,然后缓慢地吐出车窗。
  这实在很像文艺片的画面,邬子烨觉得自己看呆情有可原。
  “你以前见过我。”
  宋矜郁用的是肯定句。
  “……嗯。”邬子烨回过神,飞快敛去眼底那抹晦暗情绪,笑道,“七年前的夏天。”
  宋矜郁讶异地扬了扬眉。
  那不正是他从a城回来的时间点么。他被迫中断付出巨大心血的项目,推掉了offer和殷旭的挽留,烦得想炸了全世界。
  “在哪?”
  “程氏集团的楼下。”邬子烨说,“我妈妈和我被保安拦着不让进,是您帮了忙。”
  “哦?我领你们进去的?”宋矜郁去程氏的次数不多,隐隐有些印象。
  邬子烨掸了一下烟灰,重新递到他嘴边:“差不多吧。”
  宋矜郁就没有追问。对方话语间提到了妈妈,他不想勾起什么伤心事。
  爆珠咬破就算抽完,剩下一小半他嫌弃难抽,让男生扔掉。车厢里充斥着甜腻清凉的味道,勾起了一些食欲。
  邬子烨又小心地捧出一个包装精致的蛋糕,是最简单的款式——软软的蛋糕胚外抹了层白色奶油,顶端点缀一颗鲜艳的草莓。
  “刚刚下课回来,您路过那家蛋糕店看了一眼。”
  宋矜郁认真地瞧了瞧他,接过蛋糕,说:“还有什么,一口气都拿出来吧。”
  邬子烨从包的最外侧抽出两张深蓝色卡纸,上面印着绚丽的银色翅膀logo:“周末祝羽演唱会的最后一站,在江城奥体中心,我想请您一起去看。”
  宋矜郁奇了:“你哪搞来的,他的票很难抢啊。”
  这还是那种未录入的邀请函,内场前排,挂二手平台能卖几万块。
  “我在主办方的其他演唱会当过志愿者,和里面的工作人员混熟了,问他们便宜买的。”
  “厉害。”宋矜郁咬着勺子含含糊糊,竖了个大拇指,“打工皇帝就是你。”
  “那,去嘛?”邬子烨凑近了一些,满眼期待地望着他。
  宋矜郁垂眸与他对视片刻,伸手抽走其中一张,不由分说按二手平台价给对方转了账。
  啧。肉疼。就当是增加一下上座率吧。
  .
  拆了一根的烟最后也被拿走了,理由是小孩子不许抽烟。
  邬子烨站在马路边望着银灰色轿车远去,摘掉眼镜,黑屏的手机照了一下自己的脸。
  他和程廷峥其实长得不算像。印象中那人是狭长的丹凤眼,而他眼睛略微下垂,瞳色更深。气质也大相径庭,但这个没必要演得太像。
  目前来看已足够有效。
  垂眸瞥向掌心剩了小半的香烟,他又想起七年前,妈妈牵着他来程氏集团为父亲讨一个公道,却连第一道安保都过不去。
  他远远站着看妈妈被为难,心下一片茫然,想哭都哭不出来。
  “怎么了小朋友,走丢了?”
  头顶传来一声懒散的问询,邬子烨仰头,望见了漂亮得张扬的长发青年。对方掐灭了手里的烟,垂眼看他,神色很淡。
  再然后,青年拨通了不知道谁的电话,只说了三个字“滚下来。”
  很快,那个高高在上的程氏集团总裁匆匆从大楼里出现,昂贵的西装跑得凌乱,半框眼镜也跑歪了。
  长发青年示意妈妈和对方交涉,自己则走到了远处的垃圾桶抽了一根烟——白色烟雾模糊他的侧脸,那独特的眉眼却深深刺进了旁观者的血肉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