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热水很好地驱散了长途奔波和作战指挥带起的双重疲惫,叶无忧把右手搭在浴桶边上,他腕上还缠着萧允安身上撕来的碎布,上面的信香已经几近于无,叶无忧几乎整张脸贴上手腕,都难以再嗅闻到他想要的青竹香。
  水下的长腿不满地上下交叠,叶无忧侧着身,把头靠在搭在浴桶的手臂上,左手悄悄没到水下。
  又一捧热水泼到身上,被热气熏红的修长脖颈,滑下数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深入腰间。
  陛下……
  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水下波澜起伏,叶无忧闭上眼,呼出灼烫的热息。
  …………
  将木桶内污浊的水清理干净,天幕已被擦亮。
  叶无忧伏在桌前,咬着笔杆满面愁容,未干的乌发湿漉漉搭在腰间,把叶将军的贴身里衣浸出水晕。
  营帐遭遇敌袭的经过已经在纸上交代完毕,但叶无忧还想和陛下说些体己的私房话。
  叶无忧另起一张纸,写下“问陛下安”一行字后,再迟迟下不去笔,想说的话很多,但最要紧的,是该怎么合理和陛下要几件贴身衣物。
  最好没洗过,信香浓郁。
  直接要,感觉又不太好,他虽时常在陛下面前失礼试探底线,但……要衣服这个事情实在有些流氓。
  叶无忧才在陛下身上采补了满满当当的乾君精元,再开口要衣服,叶无忧实在心虚。
  要是被陛下察觉到不对劲怎么办?
  嗯?被陛下察觉不对劲!!!
  叶无忧灵光一闪,突然来了满身牛劲,他扭动因为纵/欲而有些哆嗦的腰,终于在纸上刷刷落下了几行字。
  [陛下,臣到边疆了,都来不及歇脚,就遭到了敌袭,北蛮还放狼吓人,但请陛下放心,臣身体一切安好,蛮敌已被击退,只是夜夜孤枕难眠,对您日思夜想,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不知您想不想臣……(想的吧!想的吧!想的吧!!!)]
  叶无忧添完括号内的特写,又往笔尖沾上新墨。
  [不知臣不在,陛下您可吃得好?高公公伺候陛下伺候得还舒心吗?臣近日又梦见陛下瘦了,记得传膳时,多吃俩口……好吧,其实是臣有些馋,陛下若有空,可以给臣寄个御厨过来。]
  叶无忧自觉铺垫得差不多,大笔一挥。
  [快夏天了,北疆天气转凉,陛下也记得增添衣物,臣临行匆匆,好几件里衣都忘在了将军府,没有里衣,空荡荡的外袍直接贴着甲胄,臣感觉对将士们有些不礼貌。陛下和臣身形相近,不知能否赐臣几件里衣……您穿过的就好,臣定感激涕零!]
  啧,还是直接要好开口,他和陛下,何须客气!
  心虚?不存在的!叶无忧还敢肖想陛下身子第二回。
  军医说了,陛下大补。
  暗示得好像不太明白,叶无忧想了想,又添油加醋地添上许多思念云云,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笔,把军报和私信一起装进送回京都的密函内。
  ——
  叶无忧寄回来的军报,比别人的要厚一些,密函上欲盖弥彰地写着“陛下亲启”四个字,生怕军报的内容经手多人。
  萧允安抽出信笺,没瞧见军报,反倒被叶无忧一整页的“情思”撞得头昏脑胀。
  “叶勉可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萧允安皱眉看完,面上的笑意扬到眼尾。
  高肃也好奇地偷偷瞄了几眼被军报压住的信笺,也跟着陛下弯起眼角。
  “叶将军他在陛下面前,总是这么心直口快,陛下您喝盏茶息怒。”
  萧允安看了一眼高肃,接过茶浅抿一口。
  “叶卿向来如此。”
  高肃觉出陛下心情大好。
  萧允安:“给朕研墨。”
  “诺。”高肃恭敬地伺候在侧。
  登基后首战告捷,萧允安眉心被采花贼困扰的阴云都遣散不少,他提笔回信慰问边疆的将士。
  想到叶无忧夹在军报内的私信,萧允安笔尖微顿,他又看向在一旁伺候笔墨的高肃。
  “这么多年,他也没和朕要过什么,朕的将军没衣服穿怎么行,去朕的寝宫给叶勉拿几件衣裳,再打包个御厨,一起送往边疆。”
  高公公摸不着头脑地飘出门,一时想不到御厨那么大一个活人,该怎么打包。
  越来越摸不透叶将军了,要衣裳就算了,怎么还能和陛下开口要其他活人呢……
  给叶将军送厨子,那不就是把御厨流放……荒缪啊!
  第9章 流放
  对流放御厨毫不知情的叶无忧正在梦里和萧郎相会。
  萧郎黑着脸,一脸警惕地看着又闯进梦中的叶无忧。
  已经好几次了,自从和采花贼在花楼春风一度后,萧允安做了好几回采花贼夺舍叶无忧的春梦。
  每次他身上作乱的叶将军行至兴头,叶无忧身上就会莫名其妙涌出寒梅信香,然后变成采花贼。
  人的适应性是可怕的,萧允安竟逐渐习惯了春梦里出现采花贼,他现在已经可以预判叶无忧被夺舍的时机,然后把采花贼推开,避免自己一大早换亵裤的尴尬。
  和萧允安对视良久,叶无忧感慨,这回的萧允安简直太对味了!陛下怎么能这么陛下!
  叶无忧欣喜地开始东张西望,满帐的黄纱和龙纹,都预示着他正躺在龙床上,而陛下,也在龙榻上。
  草原,御书房,东宫院内的桃花树下都梦过一轮后,他竟然梦到龙榻上来了。
  叶无忧啊叶无忧,你可真是……太会梦了。
  “陛下,您今夜召臣侍寝。”天时地利人和,叶无忧开演。
  萧允安身上只有一件薄纱里衣,叶无忧身上亦是,他身上穿着比萧允安的黄纱还薄透的妃嫔侍寝的服饰,叶无忧低头瞧了瞧,腰臀上的纱最透,若隐若现,不会一览无遗,但带来的视觉效果,简直……叶无忧悄悄咽了口唾沫。
  他的陛下竟然喜欢这一口,可惜了他不是什么正经坤者,哪怕身着薄纱,也没有柔若无骨的细腰,长期骑在马背上的他只有一双精瘦有力的双腿。
  可以紧紧地,夹在陛下的……
  叶无忧捏着龙脸的手跃跃欲试往下——还没摸到腰,梦里的萧允安直接拽住了叶无忧手腕。
  “……你怎么还会反抗?!”叶无忧震惊。
  都做梦了!他的陛下怎么还是那么古板,矜持,拘谨,还会拍开他的咸猪爪!一点也不好玩,他还不如再做回采花贼,直接把陛下按倒在床上。
  梦里就是方便,想什么有什么,叶无忧念头刚起,手里就多了条蒙眼的绸布。
  艳红,和萧允安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肤色绝配。
  叶无忧可耻地激动了一下。
  但这是做梦,不用蒙住萧允安的眼他也可以尽情放肆,陛下远在皇城,还能跑到他梦里窥探不成?
  叶无忧丢掉红绸布凑到萧允安跟前,呼吸几乎要喷到萧允安鼻尖,萧允安呼吸一滞,惊愕到瞪大双眼。
  叶无忧却只是用两只手一并用力捧住萧允安的脸,含情脉脉:“陛下您有给臣寄贴身衣物吗?”
  萧允安:“……”
  萧允安也感觉这回梦见的叶卿,有点活泼过头,其实脑子大可不必把叶勉梦得如此生动,反正最终都会变成被采花贼夺舍的春梦。
  送去给陛下的军报还没收到回信,驿站如果快马加鞭地送,一封信而已,就算加上几件衣服的包裹,按理来说也用不了一个月。他从萧允安身上扯开的碎布条还在被他像宝贝一样供着,没有乾君信香抚慰的身体,夜夜泛起潮汛,沦落到靠春梦缓解……
  “陛下,臣想死您了。”叶无忧一撇嘴,大力地掰过萧允安握着自己手腕的手,面对面拢住陛下的腰,直接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萧允安怀里。
  萧允安面无表情:“这个月第六回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放过朕?”
  话刚出口,萧允安心底懊恼地一拍脑门,他犯什么混,竟然试图和梦中欲/望投射的虚影谈判。
  “我不放。”叶无忧慢腾腾吐出三个字,冷酷地拒绝。
  坤者本能地依赖标记自己的乾君,刚完成标记就被迫分开一个多月,萧允安烙下的临时标记,让他对萧允安信香的渴求已经到了近乎痴狂的地步,别说是在梦里,就算萧允安真的站在他面前,叶无忧也敢扑上去亲一口。
  于是叶无忧把半边身子都压在萧允安身上,在陛下嘴角飞快地啄了一下。
  萧允安好像又闻见了叶无忧身上飘出的寒梅信香,他沉着脸低下头,想推开身上又即将被夺舍的……但今天哪怕有寒梅信香,叶无忧还是叶无忧,多了些无赖。
  萧允安恍惚,采花贼终于把他折磨疯了吗?他竟在梦里借采花贼信香明目张胆地意淫自己的将军。
  “臣在外给您守疆,好不容易梦见陛下,您还不许我抱一抱。”叶无忧瞬间萎靡了下来,他抬起怎么演也都满框锐气的眼眸,努力湿漉漉地盯着陛下,“果然帝王家,最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