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乔潇潇知道她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这个手机是带不进去的,她低下头,递给了妹妹,小声说:如果半个小时后,姐姐还不出来,你就按1知道吗?
  那是她的紧急联系人,楚心柔。
  糯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还不是很会用手机,眼巴巴地看着姐姐进去了。
  乔潇潇低头走进了卧室,她径直走到床前,床铺已经铺好了,还要弄什么?
  黄素兰冷笑,她反手将门锁上了,咔哒一声,落锁的声音,仿佛落在了乔潇潇的心里。
  乔潇潇转头看着黄素兰,看着她从伸手拿出鸡毛掸子,看着她像是之前无数次一样,冷笑着狰狞着走向自己,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门外,糯糯低头按了按手机,不小心点出了浏览器历史界面,里面的字,她还没有认全。
  未成年保护法。
  已满14岁不满16岁的打架是否犯法?
  正当防卫怎么应用。
  打人打哪儿疼又验不出伤。
  砰
  瓷瓶炸裂的脆响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刺耳,糯糯浑身一颤,小脸瞬间煞白。她下意识捂住耳朵,手机从指间滑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这熟悉的破碎声像一把钝刀,狠狠剐蹭着姐妹俩共同的伤疤。多少个深夜里,糯糯就是这样蜷缩在墙角,听着隔壁房间传来姐姐压抑的啜泣和黄素兰歇斯底里的咒骂。她永远记得那天自己冲进去时看到的景象,姐姐青紫交错的胳膊上还挂着被藤条抽出的血痕,却还在努力对她挤出笑容。
  门锁咔嗒的声响至今仍是糯糯的梦魇。自从那次之后,黄素兰每次动手前都会冷漠地反锁房门,把她的哭求隔绝在外。
  而此刻,比往日更激烈的争吵声穿透门板。
  糯糯抖得像片秋风中的落叶,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拼命拍打着房门,细嫩的小手拍得通红,却只换来屋内更尖锐的摔砸声。
  当糯糯终于想起姐姐教她的紧急联系人,踉跄着去捡手机时,慌里慌张地忘记了姐姐教给她的页面锁是怎么开的,她哆哆嗦嗦了半天,好不容易打开了手机,屋里却突然陷入了死寂。
  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糯糯吓得浑身一抖。她怯生生地抬起泪眼,目光慌乱地在屋内搜寻姐姐的身影,生怕又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愣住了,黄素兰正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脸色煞白,一只手死死按着腹部,另一条腿不自然地弯曲着。而站在一旁的乔潇潇只是随意抹了抹鼻血,手背上一道浅浅的血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糯糯眨了眨湿润的眼睛,小嘴微微张着。往日总是凶神恶煞的黄素兰此刻像只受伤的野兽般匍匐在地,而一向逆来顺受的姐姐却挺直腰板站在那里,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锐利。
  糯糯呆愣在原地,小脑袋瓜已经不转了。
  屋内的气氛凝固得可怕,只有黄素兰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乔潇潇是逆着光走出来的,她大步跨出门槛,掠过糯糯身边时连脚步都未停。她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在狂奔。凛冽的山风撕扯着她的衣襟,发丝在眼前狂舞,可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胸腔里翻涌着滚烫的情绪,就在刚才,当黄素兰的鸡毛掸子再次扬起时,她第一次抓住了那根折磨她多年的凶器。
  她记得自己是如何用尽全力夺过掸子,记得骨骼相撞时发出的闷响,更记得将那个欺压她多年的人推倒在地时,黄素兰眼中闪过的错愕与惊恐。
  跑到山谷边缘时,乔潇潇突然停住脚步。她仰起头,对着苍茫群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啊!!!
  这声呐喊裹挟着五年的隐忍,像一把利刃劈开沉重的过往,在山谷间久久回荡。直到这时,她才发觉脸颊早已被泪水浸透。
  她缓缓蹲下身,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颤抖的身躯。
  这个拥抱,是给此刻解脱的自己,更是给那个躲在柴房里偷偷舔舐伤口的小潇潇。
  没事了她轻声呢喃,声音破碎在风里,滚烫的泪珠不断砸在泥土上,不怕了,潇潇,你再也不用害怕了。
  【作者有话说】
  叶子叉腰,就问大家肥不肥?
  28
  第28章
  ◎缘分妙不可言。◎
  乔潇潇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仿佛要把这些年积攒的泪水一次流干。她哭得浑身发颤,哭得不能自已,到最后连呼吸都变得支离破碎,像是要把那些扎根在心底最隐秘处的委屈,全都化作泪水倾泻而出。
  泪水模糊了视线,却在心底冲刷出一条澄明的路。当她撑着发麻的双腿缓缓起身时,那些蛰伏已久的疼痛顺着神经蔓延开来。她咬着牙,一点一点直起腰身,在逐渐升高的视野里,童年的光影与现实的风景交织重叠。
  当终于完全站直时,迎面而来的风拂过她湿润的脸颊,扬起如瀑的长发。
  她站在山谷最高点深深吸了一口气,眉间经年累月的褶皱,就这样被风轻轻抚平了。
  乔潇潇缓步往回走,脚步不紧不慢,像是已经卸下了所有重担。她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甚至想象过警笛呼啸、邻居围观的场面。
  可院门依旧虚掩着,外面静悄悄的。没有刺眼的警灯,没有指指点点的看客,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她站在门口愣了一瞬,推门而入。
  屋内隐约传来黄素兰的啜泣,而糯糯小小的身影蜷在院子里,死死搂着姐姐的手机,小脸绷得紧紧的。
  乔潇潇的目光落在妹妹身上,心头一软,又泛起酸涩。她心疼这个夹在中间的妹妹,可又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糯糯一见到姐姐,立刻跳了起来,飞奔过去,把怀里焐得发烫的手机塞进她手里。
  乔潇潇接过手机,沉默了一瞬,低声问:你妈呢?
  糯糯指了指里屋,手比划着。
  你走了之后,就一直在哭,我听着打电话给爸爸了。
  乔潇潇点头,这是她预料到的:大伯人呢?没回来吗?
  糯糯困惑地挠了挠头。往常妈妈这样闹,爸爸早就火急火燎赶回来了。可今天,院门始终静悄悄的,不见人影。
  黄素兰在乔潇潇跑走后,瘫在地上缓了好久才勉强能动。这小畜生不知跟谁学的,下手又狠又刁钻,她甚至没看清乔潇潇是怎么出手的,现在浑身没一处不疼,尤其是肚子,可偏偏连个淤青都找不到。
  糯糯糯糯
  听到妈妈虚弱的呼唤,糯糯怯生生地挪进里屋,躲在门框边偷瞄。
  黄素兰气若游丝地说:把手机给我。
  她本意是让女儿递自己的手机,可糯糯会错了意,以为妈妈要抢姐姐的手机。小家伙立刻摇头,把怀里的手机抱得更紧了。
  不行!这是姐姐的!
  她不仅没给,还迈着小短腿噔噔噔退到外屋,像只炸毛的小刺猬,警惕地盯着妈妈。
  黄素兰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她死死咬住后槽牙,撑着斑驳的墙面,恶狠狠地盯着糯糯站了起来。
  炕头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她抖着手拨通了乔半山的电话。报警的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三转,最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上次的教训还历历在目。这屋里没监控,门锁是她亲手落下的,地上散落的鸡毛和光秃秃的掸子柄都是她先动的手。更要命的是,她浑身上下连个淤青都找不到,唯一的目击者还是那个吃里扒外胳膊肘拐到了西天的小丫头片子。
  拘留所那些暗无天日的记忆涌上心头,像盆冰水浇灭了她的怒火。黄素兰深吸一口气,把满嘴的咒骂都化作了电话里的咆哮。
  嘟
  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接通,背景音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猪叫声。
  喂!乔半山的语气很急促,铃声一响就接听了,黄素兰一听她的声音,暴跳如雷。
  你死哪儿去了?!你侄女把我打了,你回不回来?!
  乔半山接的快是以为潇潇怎么了,听到黄素兰说她被打了之后,他看着眼前刚刚被众人捆起来的猪,有点懵。
  不是是潇潇打了她?他没听错吧。
  她打的我浑身上下没一个处好地方?!黄素兰嘶吼到声音都沙哑模糊了,你回来要是不把她打服了,以后这个家我就再也没有办法待了!!!
  她跑出去这么多回,除了怄气之外,还是想要让乔半山知道自己的存在感,别看她在家的时候不显,出去几天,黄素兰回来之后都能满意地看到乱糟糟的家。
  乔半山这次是真的听明白了,他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问:疼吗?
  黄素兰瞪大了眼睛,她想不到乔半山为什么这么说,喊得吐沫星子直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