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显然不是。
  听到这个问题的士卒纷纷摇头。
  “我们是等他们打入了营中才发现他们的踪迹吗?”
  不,也不是。是他们向西戒备敌军的一路斥候,听到了战马行进的动静,赶忙摸了过去,由此获知了敌军的动向。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既是北方骑兵,那就仗着我等人多势众,设下拦截骑兵的利器,不就行了?也正好让孔融看看,他等待良久的援军也不过如此!”
  黄巾军别的东西未必擅长,但依靠人力挖出陷马坑,设置绊马索这样的事情,却都是驾轻就熟。
  可是啊……
  公孙瓒挑选出的骑兵步兵,若是这么容易被拿下,也无法在草原上和那群乌桓人誓死拼杀,逼迫他们向刘虞投诚了!
  当步兵队伍还在缓缓前行的时候,已有一支骑兵绕行后方,直接对着前来设伏的黄巾展开了激烈的冲杀。
  他们太过熟练地越过了陷阱,压过了障碍,直扑管亥所在的中军而去。
  ……
  “国相,国相!”孔融被人摇醒的时候,满脸尽是倦怠之色。
  他有些奇怪,自己是不是又一次坐在桌前睡了过去,而不是躺下午休,于是被近侍给直接摇醒了。
  “贼人又来攻城了?”他强行振作起了精神,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含糊地回道,“不是和你们说了吗?这些人人数虽多,却不懂得利用工具之便,打不破城关,除非在城中粮食将尽之前,还没等来援军,否则用不着惊慌。”
  至于军粮耗尽之后该如何……他本能地不希望去想这样的事情。
  一定能解决的。
  “不是!不是攻城!”孔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他面前,报信之人的脸上,挂着已许久不见的笑意,甚至因激动而有些口齿不清,牙关发颤。“是有人向那管亥发起了进攻。”
  “什么?”孔融身形一振,大惊而起,动了动脑袋,甩去了脑中最后的一点午后困倦,不等侍从继续说话,他就已迈开了大步,向着城头冲去。
  借着盾牌的遮挡,远望那边的黄巾军营。
  但好像,这个举动,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现在的黄巾,哪里还有空来管孔融在做什么。
  当前线设伏失败的消息传回,管亥就已一边差遣张饶把军中畏惧官兵的一批人,从此地疏散而走,以防他们会影响到军心,一边又集结了帐下精锐,向公孙瓒应战。
  孔融从朱虚城头下望的时候,看到的,正是两军阵前交战的一幕。
  也看到了一道白色的“闪光”。
  不,那不是闪光,而是一行数十骑,因骑兵尽数骑乘着白马,在彼此策应,呼啸而动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道灼目的雷霆,一路劈进了管亥的黄巾大军之中。
  那为首的将领奋力驰骋,提枪横扫,座下骐骥腾跃,砸入了一众面前试图阻挡的黄巾当中,却根本没被遏制住半点速度,而是与他那同骑白马的部将一并,化作了一把出鞘的利刃。
  长枪一挑一扫,两把向他刺来的刀,都被直接扫飞了出去,砸得人七荤八素,竟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长枪把人扫得倒了下去,还是被还回去的刀!
  但唏律律的马嘶当中,公孙瓒已杀向了下一批前来围剿的敌人。
  马队动得极快,好像上一刻他还在左边,下一刻就已去了右边。
  两路相互策应的精兵不知已彼此配合过了多少次阵仗,熟练而默契地让人心惊,彼此还时常灵活交换着阵型,用来避开敌军的反击,以至于明明黄巾军已向前做出了阻拦,却好像,建立起的防卫依然单薄如纸。
  而此刻战场之上,也并非那一行数十骑在唱着独角戏。
  后方的步兵打从出现的时候,便已带着边境的杀伐铁血之气,强横地压在了前方黄巾军的头上,哪怕是最为简单的举刀动兵,也不是一般的整齐划一,威风赫赫。
  “白马义从!幽州精锐!”
  孔融丢开了手中的盾牌,几乎是扑到了城墙的边上,只为了能更为清楚地看到,这一路远道而来的兵马是如何锐利不减地撕开了黄巾军的屏障,迫使他们因围城而建立起来的士气,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已趋于土崩瓦解,看到黄巾军中的一部分,是如何在胜负不难分辨的战局中狼狈而逃。
  那一行数十骑,对于孔融来说也并不难辨认。白马,白马!从幽州偶尔传到此地的风闻中提到过,公孙瓒手底下,就有这样一支由他统领的兵马。
  他虽然不知道,为何他原本希望向刘虞求救,来的居然会是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但没关系,当他睁大了眼睛,向着下方的精锐看去时,很快敏锐地辨认出了一个衣着与他们不同的身影。
  只见那猿臂善射的年轻人张弓搭箭,正中一名敌军的面门,又忽然调转了弓箭的方向,直直向着城头,发出了一记迅疾的利箭。
  孔融大骇,向后跌退了两步,却又蓦然转头看见,这支利箭当然不是要取他性命的,而是裹缠着一根布条,扎上了城头的一方盾板。
  他颤抖着手,上前将这布条解了下来,便看到这上面写着锋芒毕露的四个字,“不得出城”。
  一见这句说是命令,但又好像是保护的话,孔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衣着与幽州精锐不同的,不是别人,正是被他请求为援的太史慈。他没带回刘虞的兵马,但带来了一路更能打,更能迅速解决北海之患的精兵!
  以公孙瓒的本事,在边境杀敌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解决这些黄巾叛逆呢?
  救星啊!这是他孔融的救星到了!
  第115章 (二更)
  青州人多称太史慈讲信义、有本事,真是一点不错。
  他对太史慈的信任,也完全没有白费。
  他真的把人带来了,更是与白马义从,以及其余幽州精锐一并,杀得黄巾大败溃逃!
  好,太好了!
  孔融可不会反思,为何人数众多、实际战力并不强的黄巾,能把他这一方国相围困在此,眼见下方,公孙瓒所率的精兵无人可挡,只觉自己也该当即刻出城,带兵前去与他们会合,叫黄巾贼子知道,北海并非无人。
  可在他刚要迈步而出的刹那,太史慈一箭射上来的提醒,又跳入了他的眼中。
  “不得出城”。
  四个字,醒目而直接。
  “国相,我们在此等着吧……下面刀剑无眼的。咱们的士卒又……”
  一旁的亲卫也在此刻低声说道,后面的话不需要多说,孔融也很明白。
  这朱虚县从被黄巾围困到现在,已是一月有余。虽说县中存粮不少,但为了防止真出现缺粮的情况发生,县中守军的食物供给是有限的。打眼望去,守城士卒大多面有菜色,还因长期处在这敌众我寡的受困环境中,提不上多少力气。
  这样的兵力加入到战事中,能起到多少作用?
  那刀剑无眼,更是让孔融却步的重要原因。毕竟,又不是人人都有太史慈一样的好眼力,好箭术。
  若是公孙瓒领兵来援,他这孔北海却不幸死在了乱军之中,对外说出去,上报朝廷,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孔融的脚步微不可见地向后挪了一点,眼神却仍在追踪着公孙瓒的行动:“是……是该在城中等着。”
  可这着实是一段煎熬的等待。
  哪怕是对训练有素的士卒来说,临战阵亡后引发的恐惧,也足以让他们溃退而逃,更何况是黄巾呢?
  惊呼,惨叫,大喝,求饶,不绝于耳。
  就在孔融抉择于是否出城追击的时候,在白马义从惊人的破坏力和凿击军阵的能力面前,青州黄巾早已阵型大乱,接连有黄巾试图冲过混乱的人群,从此地逃离。
  此种情形,简直是让管亥咬紧了牙关。
  他怎么会想到,局势变化发展得这么快。
  只是出兵拦截敌军慢了一步,就会让他们直扑大军,造成今日的局面!
  在溃逃的浪潮面前,哪怕此刻黄巾仍是数倍于幽州军的兵力,管亥也不得不一边组织着精锐维系队伍,一边下达了命令,让众人向着反向于朱虚县的方向撤退。
  什么围城,什么攻杀孔融,现在都已成了泡影,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管亥回头一看,就见杜长与张饶跑得比他还要快。
  后者一向惜命,他是知道的,而前者的表现,就无疑是让他心中一沉。
  这意味着,杀来此地的幽州军和试图招安黄巾的杜长没有关系,没有交情,为了避免死于乱战之中,他也必须要走,那就更不用提把人拦下来。
  “走!随我慢慢撤离!”
  管亥强忍着心中的慌乱,仍没忘记自己是此地的黄巾渠帅,不该只如丧家之犬一般退走。若是他此刻落荒而逃,恐怕此地的黄巾,将会即刻变成青州地界上的流民,再不成体统。
  他是被公孙瓒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也未尝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前提是,没丢了自己的兵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