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这不,忘记断绝后患了,还要遇到这样的麻烦。
  李儒:“……”
  呃,别说董卓不知道了,他也不知道啊。又没人认他当义父。
  董卓侧头而问:“你刚才不让我杀那信使,那你告诉我,要如何处理吕布?”
  放着不管,就是默认,对他出兵吧,还真让他名正言顺和黑山军联手了,一兴兵就要讨伐两路人马。
  说是进退两难也不为过。
  他反正是想不出办法来了,让李儒来想吧。
  李儒沉吟片刻,又忽然神色一变:“要如何解决此事,稍后我再仔细斟酌,现在要解决的,还有另外一桩事情。唉——您怎么这么糊涂!”
  “您对御史有积年旧怨,寻个理由将他贬官就是了,为何要用他忘了解除佩剑为由,直接将人活生生打死?”
  他一听消息就匆忙赶来了,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
  董卓漫不经心:“打死就打死了,区区一个御史扰龙宗,能掀起什么风浪。他这一死,京城里想乱说话的人都最好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说话的本事。他们也最好别觉得,几条无关痛痒的弹劾送到现在这个小皇帝面前,就能把我从太尉的位置上拉下去。”
  比起御史扰龙宗被他打死,当然还是吕布这件事要如何解决更重要。
  李儒嘴角动了动,又问:“那您又为何要趁着何太后的遗体下葬之时,擅自开启文陵,把先帝墓中的珍宝全给取了出来?”
  董卓:“不是你说的吗?让我搞搞清楚,什么叫做恩威并施的威,不要总觉得这里是凉州,能随便放纵士卒在洛阳城中劫掠,现在徐荣他们到了,也无需日日让士卒夜半出城、清晨折返,那好啊,不抢这些洛阳人,咱们的钱财从何处来?活人不抢,那就抢死人,多简单的道理。”
  董卓不欲再和李儒在这等“小事”上纠缠。
  一见他哑口无言,董卓一把抄起了手边的佩剑,重新站了起来,准备追出去把那个信使给砍了,但刚到庭院之中,就见一名男子在侍从的接引下向此地走来。
  董卓一拍脑袋,反应了过来:“孟德啊,我竟忘了,今日我邀你过府一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全给凑到了今天,竟让我险些忘了。”
  来人不是曹操,又是谁。
  但面对董卓的热情,曹操表面镇定,心中却一阵凛然。
  庭院之中仍有血气,尤其是其中数片方砖之上,血色仍新,恐怕得死了人,才能有这样的血红一片。也不知董卓是又杀了什么人!
  再看董卓的脖颈,曹操更是眼神一震。
  要是他未曾看错的话,董太尉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一串碧珠,乃是先帝的陪葬品!那此物为何不在文陵之中,而在董卓的脖子上!
  他笑哈哈地向董卓问好,心中却已接连闪过了数个想法。
  忽听董卓说道:“孟德啊,我与你说句实话,这偌大一个洛阳,异类总是更难立足的,否则以你这样的本事,何至于只在西园八校中当那区区一个典军校尉呢?”
  曹操故作谦恭,试探道:“太尉的意思是?”
  董卓道:“上次我已让人来问过你了,想让你做个骁骑校尉,正好现在又急缺一路领兵的将军,这个问题你还是尽早给我答复的好。”
  曹操抱拳便道:“不必尽早了,今日我就能给太尉答复。这个骁骑校尉的位置,若承蒙太尉不弃,我明日便可上任。”
  董卓眼神一亮,竟忘记了自己本要提剑去砍那信使的,先前的心情也已因曹操的答复而由怒转喜。“好,好!我就喜欢你这样识时务的人才。走,你我入堂小酌两杯!”
  但他是高兴了,竟未留意到,曹操表面从容不迫,实则坐立难安。
  尤其是听到董卓说起打死扰龙宗、开启文陵夺宝一事,他更是将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董卓刚让人将他送到府门外,他就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匆匆而行。
  别人只当他是要回去自己的府邸,却不知曹操此刻是要出城,逃难去了!
  他当然得走!
  董卓如此行事,天下必乱。
  当董卓的骁骑校尉,和找死有什么区别?可偏偏董卓对于不予合作的人,已摆出了就地打死的阵仗,他若拒绝,同样只有死路一条。
  那他为何不学一学袁绍,干脆辞官而走,直接回到兖州去。
  只是他不敢停留,生怕董卓将方才酒会上的交谈告知身边的智囊,让对方察觉出他的意思,竟只能孤身上路,留了小夫人和年仅两岁的幼子在京中。
  他行到了城郊数里之外,看到后方巍峨的洛阳城已在暮色中变成了一道模糊的轮廓,方才寻到了一位樵夫,给了他数枚钱币,请他将一封信带往洛阳。
  又防信被人截获,他心中急转,便将这撕下衣袍所成的信换了一面,写下了一封给司马防的简讯,让樵夫带到司马防府上。
  做完了这一切,曹操头也不回地奔赴兖州而去。
  却不知此刻他的府上,早已乱成了一团。
  原本曹操日暮未归,在府中众人看来并不算是什么要事,偏偏有个名叫袁术的家伙是曹操的好友,着急忙慌地让人来报,说董卓府上今日出了血案,不知曹操有无归来。
  曹操——他还真没回来!
  一时之间府上呼声四起。
  这府上门客扈从之中有数人当即出门,去寻曹操的踪迹,却没从他平日去的酒馆客舍中找到他,仿佛是坐实了袁术让人送来的猜测,曹操他可能被董卓打死了!
  “慌什么!”容貌昳丽的女子怒视着院中奔走的众人,瞧见他们身上的包袱,更是沉下了面色,“曹公的生死安危还未可知,不过是今日没有回来而已,你们就要各自散去,唯恐祸及自己,争相逃窜,等他回来了,又有什么面目来见他!”(2)
  卞夫人虽是歌女出身,但此刻容色肃然,竟也吓住了慌乱的府兵,“若是大祸真已临头,那就和曹公同生共死,又如何呢?”
  她刚说到这里,忽见院门被人推出了一条缝隙,一个陌生的面孔探了进来,随后便是一位长者的脸。
  卞夫人连忙收回了怒容,疾步迎了上去:“司马公怎么在此时到访?”
  司马防喘了口气,把那封“信”递到了卞夫人的面前:“劳烦卞夫人即刻收拾行装,带上孟德幼子随我走。”
  “曹孟德为避董贼之祸,往东而逃了,你们不便追在后面,反而会被董贼所获,即刻带着我的信撤向河内,投奔温县去避祸。”
  卞夫人已从司马防的言辞中,听出了局势的危急,再匆匆看了一眼书信,更不敢犹豫,当即答道:“好,我听您的!”
  ……
  但这场撤离,并没有她和司马防想象中那么容易。
  她渡河抵达河内的时候,因绕了远路,正遇上了一队冀州方向来的流民,险些被难民当作富户给劫掠了。
  幸而,那群护卫在离开洛阳前被她骂了一顿,又知道曹操未死,与敌方周旋良久,拖延了时间,随后又得了一位持枪的年轻人出手相助,终于解困突围,在数日后抵达了温县,而后转徙来到了野王县。
  ……
  “你说,你写信去邀请的人,叫做赵云?”刘秉惊得直接跳了起来,好悬没回过神来,若非按捺住了脚步,险些被人看出那片刻的失态。
  可还没等他从这个消息中缓过神来,就听到了和赵谦同来的司马朗说道:“不,不只是这赵云前来投奔,门外还有一队人,也需陛下决断去留。”
  “因董贼所迫,典军校尉曹孟德的家眷带着我父亲的信函抵达,路遇流寇,幸而有赵云护送……”
  刘秉微不可闻地抽了一口气:“……”
  且慢,他是不是耳背了?刚才听到了什么?
  第25章
  “陛下何以失态?”司马朗出声问询。
  刘秉猛地用藏在袖中的手掐了一下自己,强迫自己聚拢了神思。
  作为皇帝,还是一个只在洛阳城中生活的皇帝,根本不该因为听到赵云的名字而失态,更不应该被“赵云将曹操的家人护送到这里”的消息惊掉了下巴。
  他要让自己的身份完美无缺,绝不招来别人的怀疑,就不该一惊一乍。
  很正常,这都很正常。他在心中想道。
  在汉末这种挖一铲子就能挖出一个名士的地方,很正常……
  不不不,这明明一点也不正常啊!
  刘秉心中种种想法打架,面上却只皱起了眉:“你说,因董贼所迫,典军校尉的家眷到此,那他呢?身为西园八校校尉之一,他在何处?”
  司马朗答道:“他已遁逃出京,往兖州方向去了。”
  刘秉轻舒了一口气,仿佛是在庆幸曹操有幸于董卓手中逃出生天。
  可还未等这口气舒展多久,他又沉下了脸色:“袁绍逃亡出京,还能说是因为无法接受董卓废立天子,曹操在此时离京,又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