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若是不制止他,不知发生什么。
  她往常或许能打得过,可凌无咎现下散发的气息,以及她灵力莫名奇妙的消失……
  她不觉得自己有胜算。
  想到此处,江跃鲤一顿。
  灵力消失……有些熟悉,早在很久之前,她亲身体验过的。
  初见不久时,魔心作怪,凌无咎窝在寝殿角落,痛苦地蜷缩着身子,她只触碰到一瞬,周身灵力就被吸了个干净。
  那时他失控,但还是能管得住自己。
  江跃鲤怀疑当下也是这样,他还有意识。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她想离开,所以吓她?
  想要验证很简单。
  江跃鲤抬手,往虚虚游走在颈边的手一抓,却抓了个空。
  果然,他是故意吓人的!
  真狗啊!
  一阵清风扬起她的发,凌无咎已经退开一步开外,眼眸清明了不少,静静的看着她。
  “你去哪里,我陪你去。”
  江跃鲤张了张嘴,并未立即回应。
  其他情绪盖过了要喷他的冲动。
  他当然不会故意将自己搞得这样狼狈。
  她想问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没问出口,她就知道他不会答。
  她还想说他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陪她出去,可眼下这情况,根本没有拒绝的空间……
  除去各种疑惑,她最想做的,是扒开他的心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日日打哑谜,都已经打了一个月了!
  她也想打一次哑谜,可到头来,还是不忍心。
  纠结一番后,江跃鲤忍住心头所有情绪,实话告知。
  “我要去救大师兄。”
  这句话仿佛化作了一把利刃,穿进了凌无咎的心脏。
  他早已知晓般,并未质问,情绪也看不出来波动,可江跃鲤却觉得他的神识沉了下去。
  他垂眸,安静片刻后,才开口:“好。”
  -
  秦骓言躲在山上的林中小屋中。
  小屋空间很小,四处漏风,仅由几块木板搭建而成,里头有一张简易的木板床,是猎户暂作休息之处。
  秦骓言衣袍破烂,血凝在上头结了痂,重新带上了那白色面具,气息紊乱,还勉强维持着意识。
  他坐靠在木板上,见江跃鲤来了,虚弱道:“抱歉,我心魔又重了。”
  江跃鲤蹲在他面前,从储物袋中摸出药,“你做得很对,保命最重要。”
  乌鸦站在她肩头,附和道:“没错,心魔我们可以用药压制,命没了可捡不回来。”
  秦骓言身上的伤相当严重,一看便知对方是奔着要命来的。入魔程度加重,换来一条命,那是相当划算的买卖。
  小屋空间狭小,凌无咎进来后,更显逼仄。
  他站在门边,站在她的身后,跟个机器人似的,双眼几乎要冒出激光。
  重压之下,江跃鲤给秦骓言处理伤口的手有些僵硬,身后那人的视线仿佛要将她手背烫出洞来。
  既然看不得,又何必跟进来!
  整个小屋里气压极低。
  低到江跃鲤担心秦骓言会缺氧的程度……
  在江跃鲤即将承受不住,冒着凌无咎发疯的风险,也要将人赶出去之际,门外来了人。
  “云生道君,折陌有事来报。”
  江跃鲤闻言,上药的手一重,无辜的秦骓言疼得闷哼出声,她连忙松了力道。
  重折陌怎么忽然寻来了,看起来,还是凌无咎将位置告知他的。
  江跃鲤扭头,疑惑地看着凌无咎。
  凌无咎睨了她一眼,“不是来抓他的。”
  说完便转身往外走,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江跃鲤透过木板之间的缝隙,看见凌无咎和重折陌一黑一白两道修长身形,渐行渐远。
  不知凌无咎什么时候和重折陌有了交集。
  不过,重折陌是时从的人,时从曾经在凌无咎手下做事,也算合理。
  可为何她嗅到了一丝危险,仿佛站在危墙之下,墙未倒,却即将要倒了。
  树林在风中摇曳,月光落在凌无咎眼中,照不亮幽暗的双眸。
  重折陌看了一眼,垂下眼眸,说道:“宗主如今脱不开身了。”
  他近日也在为了凌无咎的事忙碌,有了消息后,忙不迭联系他,寻了过来。
  凌无咎目光阴鸷,一言不发。
  “半个月前,长老们要求宗主利用江师妹与你的婚事,做一个局,将您重新封印回灵韵峰。”重折陌语气平静,“宗主在其中周旋,被他们察觉,如今生死不明。”
  凌无咎语气毫无情绪:“你要我去救他?”
  “不是。”
  凌无咎淡淡瞥了他一眼。
  重折陌道:“宗主出事前,给了我一个法印。”
  他掌心朝上,一道金光自虚空浮现,如龙如雾,盘绕在其上。
  重折陌:“从前我拿到的法印只可进入第六重法阵,这一道,可以进到第七重。”
  那处与云生道君有关,是用来牵制他的地方,可他一直不知里面到底是什么。
  只知道每一次奉命去加固法阵,里头都会传来撕心裂肺的嘶吼,听得让人齿寒。
  从前他以为那是云生道君从灵韵峰传来的声响,见到真人后,他发现音色不太像。
  不是云生道君。
  今日下午拿到法印后,他立时去看了。
  看清阵法之物后,他知道,那就是云生道君要寻的东西。
  “我曾答应您,帮您一同寻找,只要您对守阵的弟子手下留情,”重折陌看向凌无咎沉默的侧脸,“您做到了。”
  这个月以来,宗里大大小小数十处藏宝之地受难,阵法被撕,调节灵气的宝物被毁,连守阵的师弟师妹们也大多遇害。
  宗里身处高位的人,都知道是凌无咎做的。
  可没人去阻止,因为这是长老默许的,高层不管,弟子们便无端地受着这无妄之灾。
  担心引起恐慌,重折陌无法光明正大去告知众人实情。后来,他发现凌无咎并非为了伤人而去,那些逃走的修士,都活了下来。
  于是他找上凌无咎,只要答应不滥杀无辜,手下留情,他会帮他寻找他要的东西。
  凌无咎当时并未答应他,可后来伤亡的确降了下来。
  重折陌道:“如今……我应该帮您找到了。”
  凌无咎眸光聚起寒意,目光扫向他。
  重折陌压住眸中恐惧,平静道:“如果……你是在找心脏的话。”
  -
  秦骓言失血过多,身体极累,歪头昏睡了过去。
  江跃鲤刚给他包扎好,还未站起身,身后便落入了一道阴影。
  狭小的门被高大的身影完全挡住,光影昏暗,淡淡压迫感弥漫开来。
  江跃鲤站起身来,看了眼凌无咎身
  后,已经不见重折陌身影。
  “你们谈完了?”
  凌无咎抿着唇,默然片刻,低声道:“嗯,你先出去。”
  江跃鲤没动。
  他身上的戾气收敛了些,可她不保证他不会做些什么。在栖梦崖时,对着她时煞气都收不起来,更不用说对着秦骓言。
  见她不愿出门,凌无咎泄了气,语气柔和了些,“我帮你救他。”
  听到这话,江跃鲤心头莫名窜起一股怒火。
  或许是在虫洞时,看到他浑身布满狰狞魔纹的后怕,又或许因为在平日里,见过他压不住心魔后,眼下露出的魔纹。
  总之她很不爽,不想让他再插手此事。
  “你要怎么救他,又将他身上魔气引到自己身上吗?”
  江跃鲤语气难得有些重,前些日子两人“明争暗斗”,她也未曾这样火大。
  她道:“你当时说过,你会炼化心魔的,可是你没有做到。”
  她直视他的眼睛。
  凌无咎避开灼人的视线,淡淡道:“这次我会炼化,不过,现在时间不够了,我会换一个方式。”
  他太过于平静,显得她过于紧张了。
  江跃鲤缓和语气,问道:“什么时间?什么方式?”
  “待事情都办妥了,你会知道的。”
  又是这句话,江跃鲤不依不饶,“你告诉我,我会耽误你的事吗?”
  “会。”
  江跃鲤:……这让她怎么接。
  凌无咎见她面色不对,往前一步,温和得有些别扭:“魔气如附骨之疽,不彻底炼化杀死,一旦有机会,还会卷土重来。”
  不同的魔有不同的表现,但无一例外,只有炼化才可永绝后患,一般没人能炼化魔气,可他有魔尊的心。
  他可以做到。
  这是凌无咎近日来,对她说的最久的话:“将所有的魔气引到我身上,再由我炼化,你才算彻底救下他。”
  江跃鲤迟疑片刻,自觉其中有所隐瞒,正欲开口,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一阵轻柔的风将她倒下的身体托住,带到一旁,轻轻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