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乌鸦微微仰着头,胸前一鼓一鼓地,羽毛都蓬松了几分,相当骄傲,“那当然。”
  这可真是太好了。
  江跃鲤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所在的宗门。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总要找个靠得住的地方。
  不料,乌鸦轻嗤了一声,道:“那个叫苏玉衡的小子,浑身上下都冒着黑雾,黑雾比那个银角魔还要浓,对谁都没安好心!”
  江跃鲤:……完啦。
  知道不靠谱,不知道不靠谱至此啊。
  还抱着一丝希望,她接着问:“我师父呢?”
  乌鸦歪着头想了想:“你师父身上是淡淡的白色雾气,虽然不算特别浓,但比起那些路人要强多了。”
  江跃鲤:还好还好,等出去了,可以投靠她老人家去。
  见她不继续问了,乌鸦歪歪脑袋,盯着江跃鲤。
  江跃鲤察觉到它的视线,转头和它对视。
  ……
  “怎么了吗?”她问。
  “你不继续问吗?”
  江跃鲤抓住乌鸦,将它从自己肩头移到椅背上,“你还有其他隐藏技能?”
  乌鸦原地跳两下,小碎步在椅背上移动,移到靠近江跃鲤那一侧,见她在储物袋里找衣服,真不打算问了。
  “我是问,你不问问其他人吗?”
  江跃鲤拿上干净的衣裳,绕到屏风后面,动手脱下身上沾血的衣裳,“谁?”
  “天魔。”
  她的手突然顿住了,沾着凌无咎鲜血的外衫还捏在手里,她低头看着衣裳上的暗红血迹。
  她只顾着宗门的人了,还真没想过凌无咎对她是什么态度。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千年老魔头,又能有什么态度。
  她将血衣搭在屏风上,还是顺着话题,问道:“那他对我的雾是什么样的?”
  “白雾!”
  听到这个回答,她倒不觉得意外,毕竟刚替他疗过伤,有点好感度是正常的。
  “相当刺眼的白雾!”乌鸦说着说着,突然激动起来,“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浓烈白雾,你们在一起的时候,那道白光,刺得我眼睛都要睁不开!”
  江跃鲤刚穿好里衣,忽觉心一跳,她捂了捂心口。
  乌鸦声音从屏风另一侧,接着传过来:“看我的时候,是恨不得让我立刻消失的黑,见到了你,又是恨不得把心掏给你的白,变戏法都变不了这么快……”
  -
  九霄天宗内宗灯阁。
  夜色深沉,灯阁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一排排黯淡无光的魂灯。
  华服白须老者站在灯前,脸色阴沉如水。他死死盯着那些熄灭的灯盏,胸口剧烈起伏,忽然抬手一挥。
  整排魂灯被扫落在地,灯盏碎裂,灯油四溅。
  “全死了!”老者咬牙切齿,声音里压着滔天怒火,“都是草包!没一个顶用的!”
  得知有人能活着出入魔宫后,他便派人去查探虚实。
  宗门每隔一段时间,便安排人去探魔宫锁灵阵。之前也会折损了不少人手,但至少还有暗哨能传回消息。
  可这一次,他非常重视,做了万全准备。明里三队精锐,暗处两批探子,层层递进,互相照应。
  甚至不惜耗费珍贵材料,为前去的人都点了魂灯,以便随时掌握动向。
  可结果呢?
  一个都没回来!
  这一次,可那人竟如此狠绝,一个活口都不留,这分明就是挑衅!
  别以为长老们布下的封印松动,他可以短暂出入魔宫,便可以轻视他们。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怒意,走到窗前。夜风微凉,吹动他的衣袖,月光洒在华贵的衣袍上,映出淡淡银辉。他面容威严,仙风道骨,俨然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天上流云渐移,遮住了弯月。
  老者伸手抚平衣袖上的褶皱,动作很慢,他唇角微动,唤道:“折陌。”
  老者身后空间微晃,漾出极细微涟漪,一道颀长的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老者身后。
  重折陌一袭素色长衫,腰间悬着宗门令牌。他自幼拜在宗主门下,天资卓绝,性情沉稳,深得宗主信任。这些年来,宗内绝密要务,多半交由他经手。
  “师父。”重折陌躬身行礼。
  老者没有回头,依旧望着被云层遮蔽的夜空。他沉默片刻,开口道:“这百年来,天魔封印日渐松动,灵脉也受到影响,最近各附属门派,又来讨要灵气了。”
  重折陌微微一愣,随即答道:“弟子也有所耳闻。”
  “给他们。”老者淡淡道,“你去办件事,不必手下留情。”
  重折陌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下一刻,又很好地掩盖了这一情绪。
  老者抬手,月光从云隙间漏下一缕,正好照在他掌心,一道金光缓缓浮现,如游龙般在他掌心游动。
  重折陌立即单膝跪地,双手高举过头,恭敬地接过这道金光。
  第16章 他居然差点杀了她
  翌日。
  江跃鲤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床后给自己洗漱一番。
  房内家具齐全,布置温馨。
  她从储物袋里,摸出几块烙饼和肉干,掰成小块放在两个碟子里。
  胖猫体态圆滚,却动作轻巧地跳上桌沿,乌鸦也扑棱着翅膀落在对面,一鸟一猫低头吃食起来。
  她坐在桌边,咬着半块烙饼,烙饼有些硬,但非常香。
  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窗台,看到了昨晚搬到窗台上的红果盆栽。
  蔫了。
  她又低头,咬了一口烙饼。
  嚼吧嚼吧……
  然后,猛然抬头。
  蔫了!
  那盆红果栽在金纹陶盆里,原本饱满的果实,现在如同被吸干了水分,皱巴巴地耷拉着。几片叶子卷了边,泛着不健康的枯黄。
  枝干上那张皱巴巴的小脸,俨然变成了一副有气出,没气入的模样。
  虽说她连多肉都能养死……
  但这不是仙树吗,它的主人明明那么强悍!它这怎么脆弱成这样?
  “咳咳!”她赶紧喝了口水,把饼子咽下去。
  放下碗就冲到窗台前,伸手摸了摸果子,晃荡晃荡的,摇摇欲坠。
  这不太妙啊。
  江跃鲤捧起红果盆栽,快步走向凌无咎的房间。
  走廊上,昨日残留的血迹已经全部消失,青石地面光洁如新,又恢复成了往常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跃鲤走得小心翼翼,担心一个不小心,便将果子给晃掉了。
  来到凌无咎殿门前,她深吸一口气。
  左手紧紧抱着奄奄一息的红果,右手轻轻推开了房门。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走廊寂静,显得格外刺耳。
  屋内出奇地昏暗。
  明明是大白天,却因为窗户紧闭,透不进一丝光亮。
  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江跃鲤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会儿黑暗,目光扫向床榻。
  那里空荡荡的,被褥凌乱地堆着,却不见人影。
  “凌…云生道君?”她往殿内探头,小声唤他,房间死寂,她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回应。
  江跃鲤抬脚迈进殿内,身后的门在她进来后,悄无声息地自动关上。
  目光在殿内搜寻片刻,终于,在西北角的柱子后,她看到了一个蜷缩的身影。
  那人靠在墙角,一动不动,一根粗壮的柱子挡住了本就微弱的光源。
  凌无咎整个人陷入阴影中,像是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朝凌无咎方向走了几步,提高了声音:“云生道君?”
  不会人也被她治死了吧
  ……
  她是什么新概念死神吗?
  江跃鲤加快脚步向角落走去,离凌无咎还有几步远时,她的鞋底一滑,突然踩到了什么湿滑的东西。
  低头一看,地上有一道水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出暗色。
  她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沾了一点,指腹立刻传来黏腻的触感。
  就着微弱光线一看,红色的。
  血!
  怎么又是血?
  再多的血也扛不住这么造啊。
  江跃鲤将怀中的红果盆栽放到地上,缓步走向角落里的凌无咎,空荡的殿内,脚步声都带着回响。
  凌无咎坐靠在角落里,低着头,黑发散乱地垂落,只能看到紧抿的薄唇。
  他双手死死按在心口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上的绷带再次渗出了血迹,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看样子,似乎是心口在痛。
  她走到凌无咎面前,收起裙摆蹲下。
  “你怎么了?”
  还是没有回应。
  只有一声闷哼从他喉间溢出,压抑,痛苦,听得江跃鲤心惊胆战。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肩膀,在碰到他的瞬间猛地缩回手。
  体温太高了。
  烫到不像活人的温度。
  视线下移,落在凌无咎紧捂心口的双手上,指缝间,似乎有东西在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