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嘶啊嘶啊!”它在伊赫乌蒂的双手间疯狂扭动,口中的利齿也从肉块间伸了出来,蠕动着要来咬她。
  剩余的那一部分,则是缩出了窗子,坠回海底。
  伊赫乌蒂淡定地捏着它的脖子,拔出墙上的小刀横到那张嘴中,又扯下枕套塞了进去。
  这下子,它彻底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用一个狭长的木盒子将它装好,再套进来时提的小皮箱,放到衣柜的最底部,伊赫乌蒂顺利地在房门打开前处理完了一切,然后适时地尖叫了一声,扑向进门的白色身影。
  握着武士刀的大和抚子小姐,低头看着怀里的柔弱小白花:“没事吧?小姐。”
  “没事。”虽然没想到会是她,但伊赫乌蒂还是按照人设演了下去,嘴上说着没事,身体却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微微发抖。
  大和抚子相当配合地用空着那只手圈住怀中人的脑袋,温柔地安慰着:“有我在,别怕。”
  觉得空气在逐渐变橘的伊赫乌蒂,揉眼泪的动作僵了僵。
  大和抚子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房间,用手绢拭了点溅在地板上的粘液,闻了闻:“和我那儿的味道相同。”
  “你的房间,也进了怪物?”继续柔柔弱弱地捂着小心脏的伊赫乌蒂问,她看到对方的武士刀有战斗的痕迹,上面沾了些类似鱼鳞的东西。
  “嗯。”大和抚子风轻云淡地说,满脸都写着高手二字,看来跑到她那儿的一只下场只会比这里的更惨。
  伊赫乌蒂胡思乱想着,大和抚子突然将她的床推到了窗户下,随即臂力惊人地将其竖了起来,堵住了破损的玻璃窗。
  “等等——”还有把刀在床单下面呢!
  晚了,第二把磨得锋利的尖刀“晃当”一下掉在了地上,在灯光下泛着森森白光。
  “哇哦,”伊赫乌蒂故作夸张地惊讶,硬着头皮说谎:“这下面居然藏着把刀!”
  大和抚子捡起了那把刀,细细打量着:“也许是系统送你的初始武器呢。”
  太好了,没有露馅。伊赫乌蒂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带着防身吧。”大和抚子将尖刀还给了她,又问:“会用吗?”
  柔弱小白花伊赫乌蒂,睁着懵懂的大眼睛,有些害怕地看着手上的利器:“我从来没有……拿过刀。”
  关在小木盒里的小触手,愤怒地扭动了一下。
  “看得出来。”大和抚子似乎是笑了一下,又似乎是没有。她将武士刀插回腰间,突兀地握住伊赫乌蒂的双手:“很白嫩,不像是杀过人的手。”
  伊赫乌蒂感到窒息,她在考虑要不要委婉地询问一下大和抚子小姐的性取向,然后和对方保持距离。
  好在大和抚子很快就放开了。
  “要去我那儿吗?”她又说道,“或者我留下来,两个人要比一个人安全得多。”
  伊赫乌蒂的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大和抚子耐心地等待着她做出选择,并未催促。
  “多谢您的好意,”才受过惊吓的小白兔怯怯地垂着眼睛,“但我……不想再麻烦您了。”
  大和抚子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嘴角挂着了然的笑意。
  不过,伊赫乌蒂并没有看见。
  “那我就告辞了。”大和抚子朝着门外走去,“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我不怕麻烦。”
  她贴心地为伊赫乌蒂带上了门,轮船却在此时重重地晃动了一下,她们的脚下还传来了钢板断裂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顿感不详。
  与此同时,走廊的另一头响起了绝望的叫声,仿佛是史蒂芬斯夫人。
  出事了。伊赫乌蒂的脑海中蹦出了这个念头,大和抚子小姐也重新推开了门,拉过她的手,让她跟在自己身后。
  第3章 印斯茅斯的阴影海德拉
  史蒂芬斯夫人跌倒在地,头发散乱,衣裙浸在一滩不知从哪儿来的积水里。
  “它抓走了我的安妮!”她对赶来的船长哭道,十个手指头紧紧地扣在对方的手臂上,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船长把她扶到了床上——整个屋子唯一一个保持了原样的家具上,其他的物件都被一股野蛮之力粗鲁地扫翻了,靠墙的位置还裂开了一道两人宽的缝隙。史蒂芬斯夫人口中的“它”,应该就是从这里钻出来的。
  “‘它’是什么?”
  闻声而来的人们挤在离门口半米远的地方,一边朝里面投来探究的视线,一边畏惧着不肯再前进一步。船长也不想贸然出动史蒂芬斯夫人的神经,用不太纯正的英语安慰着她,暂时没有问“它”。
  大和抚子就没有船长那么贴心了,她的武士刀分开了人群,带着伊赫乌蒂一起走了进来,开口便问:“谁抓走了你的女儿?”
  史蒂芬斯夫人马上就发出了惨叫,揪住乱糟糟的头发,叫得歇斯底里,重复道:“它抓走了我的安妮!它把安妮抓走了!”
  船长向大和抚子投去不赞同的目光,谴责道:“你怎么能如此刺激一位母亲。”
  “难道我们应该对此缄口不言吗?”大和抚子毫无惧色地和他对视。
  伊赫乌蒂在此时来到了那道缝隙的旁边,几片灰青的鱼鳞蹭到了边缘,被她悄悄捡了起来。
  “夫人,您必须和我们说刚才发生了什么,否则我们无法救出您的女儿。”
  船长因为大和抚子的话流露出了不耐烦和暴躁,显然觉得她很不识时务:“安妮小姐的事拉莱耶号会处理的,不用你操心。”
  “我认为,”大和抚子回头扫了眼门外瑟缩的“羊群”,“身为乘客,我们都有责任‘处理’潜伏在船上的怪物。”
  “怪物!”有人轻声叫道,“船上有怪物?什么怪物?”
  大和抚子从和服宽大的振袖间,拎出了条血淋淋的东西,扔到人群边:“就是这个。”
  一息尚存的触手,张开它那被拔掉了牙齿的圆口,弹起来咬住了一个人的手臂。
  “哇啊啊!”被咬住的人拼命甩着手,触手却十分顽强地缠了上去,死死不肯放开。原本和他站到一起的人都恐惧地后退了好几步,几个胆子小的已经跑回房间锁上门了,根本没有人管他。
  大和抚子也懒洋洋地不想理,只是再一次地问神情恍惚地史蒂芬斯夫人:“抓走你女儿的,是这个东西吗?”
  史蒂芬斯夫人麻木地看了触手一眼,颠三倒四地说:“好像是……它,它很大,眼睛还会发光……一下子就从下面钻了出来……”
  “它逃去了哪里?”
  史蒂芬斯夫人看向那个缝隙。
  一条似曾相识的触手跳出了裂口,“啪嗒”一声圈住了伊赫乌蒂的脚踝,将她往下面拉。
  伊赫乌蒂扬起一直握在手上的尖刀,但因为过于身娇体弱,一刀砍偏了。
  一声痛呼,另一条触手鞭子似的抽中她的手腕,那把刀也就脱手掉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门口的人都跑没了影,他们中的大部分从来没有见过血,只在报纸或者闲谈中听说过一些吸血鬼的事迹。
  当然,还有本地独有的,印斯茅斯人的故事。
  “趴下。”
  伊赫乌蒂听到了大和抚子的声音,她刚一伏下身体,武士刀就呼啸而来,正正刺中了圈住脚踝的那条。
  另一条还想继续缠住伊赫乌蒂拖走,却在半空中就被大和抚子掐住。
  鲜血浇下,大和抚子竟然就这样,生生地扯断了它。
  史蒂芬斯夫人腿都吓软了,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她这辈子大概都没见过大和抚子这样……独特的女子。
  伊赫乌蒂擦去胳膊上的几滴黑血,万幸骰娘没有在“性格”上埋伏她,不然她现在就要矫揉造作地假装晕倒了。
  大和抚子拉起了她,又拔出武士刀,凝视着下方的深渊。
  伊赫乌蒂回头看了看,史蒂芬斯夫人还在双眼放空,船长却不知去了何处。
  又一个巨浪拍上了轮船,一阵噼里啪啦的物品落地声后,前进的嗡嗡声停下了,船上的发动机发生了故障。
  “怕黑吗?”大和抚子问。
  伊赫乌蒂摇了摇头:“不怕。”不仅不怕,甚至因为常年居住在深不见底的地下,她的眼睛能够轻松地看穿一切暗黑迷雾——比如现在,她瞧见了一具死状惨烈的尸体。
  大和抚子提刀跳了下去,确定高度不高后,对上面的她说道:“来,我会接住你。”
  尴尬地从萦绕着鹿茸香气的美少女怀抱中离开,伊赫乌蒂将委婉询问大和抚子性取向提上了日程,打算找个好时机问一问,然后再表明自己性别女爱好男。
  大和抚子在墙上摸索到了开关,按下之后,整个房间的全貌就呈现在了她们眼前。
  是一间属于水手的卧室,两张架子床靠墙放着,衣柜和矮桌在它们的对面,过道处扔着杂七杂八的各种东西,以及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从尸体身下已经凝固的血迹来看,他死去的时间并不短,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