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针脚歪七扭八,线头到处乱窜,右下角还有个可疑的油渍。
  (其实是陆昭昭偷吃肘子时不小心蹭的)
  “这是……”张叙的声音有些发紧。
  “哎呀就是个小玩意儿!”陆昭昭摆摆手,“感谢你为我家娘娘做的事情!我陆昭昭也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话虽如此,陆昭昭心里想的却是:我本来想给主子绣个并蒂莲的,结果绣成这样,与其扔掉不如给你做个人情。
  嘿嘿嘿!我真是个机灵鬼!
  陆昭昭这副窃喜的模样,落在张叙眼中又是另一种景象!
  张叙突然握紧了荷包,常年冰山般的脸上浮现一丝可疑的红晕:“你特意……给我做的?”
  “啊?”陆昭昭一抬头,正对上张叙亮得吓人的眼睛,顿时心虚起来,“也、也不算特意……”
  张叙已经小心翼翼地把荷包系在了腰带上,还用手轻轻抚平那些歪扭的褶皱:“我会好好珍藏。”
  陆昭昭尴尬的笑了笑:“啊?哦!好的!”
  看着张叙不停地抚摸那个荷包,陆昭昭有些良心发现:“那个……张大人啊……”
  陆昭昭搓着手:“其实这个荷包它……”
  “很特别。”张叙打断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件礼物。”
  陆昭昭到嘴边的话顿时卡住了。
  她看着张叙腰间那个寒酸的荷包,再看看他难得柔和的表情,突然良心隐隐作痛。
  但是一想到沈知意现在的处境,她仅存的一点愧疚之心也没了!
  回宫的路上,陆昭昭蹦蹦跳跳觉得自己收买了张叙,简直为沈知意做了一件大好事!
  另一边,张叙看着陆昭昭欢脱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右手一直抚摸着荷包。
  暗卫甲:“大人,您这荷包……”
  张叙一个眼刀飞过去:“好看吗?”
  暗卫甲看着那个像被猫抓过的荷包,昧着良心道:“特别……别致。”
  一盏茶后,张叙站在御书房内向齐钰汇报自己在冷宫的见闻,当然他避开了陆昭昭送他荷包这一段。
  他看着齐钰一言不发的神情,心里有些不安:“陛下,是否需要加强长春宫的守卫?”
  齐钰挑眉:“怎么?担心昭嫔出事?”
  张叙一僵:“臣只是……”
  “行了,”齐钰摆摆手,“朕自有打算。倒是你……”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张叙腰间的荷包,“最近与长春宫走得挺近啊!”
  张叙:“!!!”
  齐钰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状似不经意间笑道:“这荷包……绣工倒是挺别致,倒像是陆昭昭的手艺!”
  张叙背脊一僵,下意识伸手挡住荷包:“陛下说笑了!”
  “朕记得,你的俸禄不低吧!”齐钰轻啜一口茶,“怎么连个像样的荷包都买不起,非要收人家小姑娘绣坏的?”
  张叙刚想反驳这是陆昭昭特意绣给他的,不是绣坏的。只不过到嘴的话却变成了:“陛下怎么知道?”
  “这宫里有什么事情是朕不知道的?”齐钰放下茶盏,似笑非笑,“逢凶化吉,倒是好兆头!”
  张叙耳根通红。
  齐钰指尖轻叩桌案,突然话锋一转:“你觉得朕为何放任苏贵人与安嫔勾结?”
  张叙神色一凛:“陛下……自有深意。”
  “因为朕要钓的是大鱼。”齐钰目光陡然锐利,“所以在这期间,任何可能打草惊蛇的举动……”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张叙腰间的荷包:“都不该有。”
  殿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是陆昭昭乌龟荷包分界线)
  陆昭昭蹲在长春宫的小厨房里,手里捏着一块绣了一半的布料,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这乌龟怎么越绣越像鸭子了?”她嘟囔着,把绣绷往桌上一丢,托着腮帮子叹气,“要不还是去街上买个现成的赔给张大人算了。”
  正纠结着,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春桃慌慌张张跑进来:“昭昭姐姐!出大事了!张大人被陛下派去江南了!”
  “什么?!”陆昭昭手里的针“啪嗒”掉在地上,“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时辰前!听说即刻就要启程呢!”
  陆昭昭腾地站起来,绣了一半的荷包从膝头滑落,被她一脚踩了个正着。低头一看——得,这下连鸭子都变成了一团浆糊。
  第26章 缺爱皇帝想要棒打乌龟“娘娘!”……
  “娘娘!”陆昭昭风风火火冲进内室,“张大人他……”
  沈知意正在修建花枝,头也不抬:“被调去江南了?本宫已经知道了。”
  “您怎么一点也不惊讶?”陆昭昭急得直跺脚,“江南那么远,这一去少说也得三个月,而您现在被禁足,等到他回来的时候,说不定苏贵人连孩子都生完了!”
  剪刀“咔嚓”一声剪断花枝。沈知意这才抬眼,似笑非笑:“傻丫头,你真当这只是寻常的差事派遣?”
  陆昭昭一愣:“不然呢?”
  “陛下这是嫌张叙与长春宫走得太近了,想来原本他是陛下派来监视长春宫的,谁知道……”沈知意话音一转,轻哼一声,“听说张叙这两日身上总戴着一个丑不拉几的荷包,是你绣的?”
  她意味深长的顿了顿,倒叫陆昭昭顿时涨红了脸:“那、那是奴婢绣坏了的。原本只是想感激张大人为娘娘做事罢了!”
  “是吗?”沈知意挑眉,“只是普通谢礼,那为何他连面圣都不摘下?否则怎么会引起陛下怀疑呢?”
  陆昭昭:“……”
  她突然想起那晚张叙说的“我会好好珍藏”时认真的表情,突然有些牙疼!
  养心殿内,香炉中吐着龙涎香。齐钰朱笔悬在奏折上方已有半刻钟。首领太监江海屏息凝神,看着齐钰第五次将目光移向殿门方向。
  “陛下,张大人已在殿外侯了半个时辰了。”江海终是没忍住提醒。
  齐钰笔尖一顿,墨汁在“江南水患”四字上晕开了一朵墨花:“让他进来。”
  殿门开合间,张叙玄色劲装裹着点点雪花入内。齐钰目光如刃,精准钉在他腰间那个针脚歪斜的荷包上——在肃杀黑衣上格外扎眼。
  “臣奉命前往江南,特来辞行。”张叙抱拳行礼,腰间荷包随动作轻晃。
  齐钰突然将朱笔掷于案上,他觉得自己这个暗卫是不是跟陆昭昭待久了,脑子也不见灵光。自己已经暗示他一次,怎么还敢明知故犯!
  “朕记得,暗卫条例第三条,应该是不得与人私相授受!你的这个荷包怎么……”
  齐钰话音未落,张叙便说道:“此物不算私相授受,乃是微臣给陆昭昭从宫外采买芝麻糖的酬劳!”
  “哦?”齐钰指尖轻扣案上密报,那上面写着张叙与陆昭昭的每一次见面,说的每一句话。
  “这丫头倒是贪吃!”齐钰突然轻笑。
  殿内的金砖映出张叙绷紧的下颌线,他听着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快要震碎耳膜。
  “此去江南,”齐钰突然抽出一卷黄绢,“替朕监视那些盐铁税册。”话锋却陡然一转,“带着定情信物办皇差,爱卿也是好雅兴!”
  张叙单膝跪地:“臣……”
  “这荷包,”齐钰突然倾身,龙纹玉佩悬在张叙眼前晃,“绣的是乌龟还是鸭子?”
  张叙喉结微动:“回陛下,是……乌龟!”
  齐钰盯着张叙半晌笑道:“是吗?朕看着倒像是鸳鸯,落单的鸳鸯!”
  要是陆昭昭在场,非得腹诽齐钰这眼神也太差劲了。她陆昭昭是绣工不好,但也不至于将鸳鸯和乌龟都绣的差不多吧!
  张叙突然解下荷包双手捧过头顶:“此物乃是微臣强求而来,她……并不擅长女工!”
  齐钰眼神示意江海将荷包收走,忽然轻笑:“江南盐商狡诈,爱卿带着这个,怕是……不妥!”
  张叙低头不语。
  齐钰看着江海手中的荷包,嗤笑一声:“你去告诉那丫头,朕的暗卫统领月俸八十两,买得起更好的!”
  张叙猛然抬头。
  齐钰转过身淡淡道:“听明白了吗?”
  张叙半晌无话,他终于知道这几天齐钰对着这个荷包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的意思了!
  他最后喃喃道:“微臣……遵旨!”
  一刻钟后,张叙站在长春宫后院的梅树下腰杆挺得笔直,活像根被雷劈过的避雷针。
  陆昭昭正蹲在石凳上一手瓜子一手苹果的思考着长春宫未来的处境,一抬头见张叙这副模样,差点儿没被瓜子呛死。
  “张、张大人?您不是今天要出发去江南吗?”她手忙脚乱的用袖子擦脸,结果糊了一脸瓜子皮,“怎么有空来……”
  说完,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将手中的苹果递了过去:“张、张大人,路上吃!”
  张叙接过,发现是陆昭昭咬了一口的苹果。他冷峻的眉眼突然柔和了些许:“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