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花琅被他一呛,不等她回话,容成云玹又道,“行了,走吧,再不走,那群老东西可坐不住了。”
  花琅被他带着重新登上灵舆,她转目看去,雪白的地板上,猩红的、尚在流淌的血迹刺目,看来这上面的叛徒,都被他一个人解决了。
  至于燕容,他应该已经逃远了。
  灵舆朝不远处一座高耸的道坛而去,路上,花琅警惕地确认道,“乌庭阙呢?”
  容成云玹颇不在意,“没死。”
  花琅:?
  “他到底怎么了?”
  容成云玹不悦道,“你问他做什么?与其担心他,你倒不如担心一下,接下来的论道会,没有他出面,你该如何应付那群老东西吧。”
  花琅一顿,这确实是一个问题,道坛转眼已至,她隔着白纬,首先看见了高座上的六人。
  怎么只有六人?花琅打量过这几人,一处空位是乌庭阙,那另外一个空位是谁的?
  灵舆终于停了下来,花琅也顺利地听到了台下乌泱泱人群零星的议论声。
  “让这么多人在此候着,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脸面?”
  “你看,是乌家的灵舆,乌庭阙今日来不了,里面坐着的,莫不真的是昭明使?”
  “怎可相信这种风言风语,若是这世间真有这本事,让死人都复活了,那天下岂不早就乱套了!”
  “乌家那位不来就算了,毕竟今日他府上有妖暴乱,伤了数人,但这玄渊使为何不来?”
  花琅攥紧手,有妖?难道是煤块被捉住了?!
  “容成家几百年来都是一脉单传,要不是昭明使死了,这玄渊使还不一定能出生呢,自然是他听到这疯话,故意避开论道会,不愿露面来做这谈资。”
  容成云玹按住欲起身的花琅,瞥她一眼:“我们容成家的人,岂能为几句闲言碎语就出去与人争执?你不能露脸。”
  花琅略过他话里若有若无的嘲讽,“我们容成家”这句话,她终于确认了他的身份,“你就是玄渊使?”
  容成云玹“嗯”了一声,他将花琅按在位子上,随后自己拂开白纬,走了出去。
  伴着众人不解的讨论,花琅听到他的声音响起,“今日论道会,吾代表容成家宣布——昭明使未死。”
  简要地说完,他也不管众人此起彼伏的喧哗声,径直朝着台上位置而去。
  台上六人纷纷附和:“昭明使未死,实乃幸事。”
  “那孩子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她能回来,老夫也安心了。”
  众人按照既定的台词你一言我一语,花琅坐在白纬后,能感觉到无数道视线穿透帷幕落在身上,玄渊使刚刚从这里走出去,又有这么多大能为花琅转移视线,一时间,众人竟然都忘了质疑死而复活一事。
  有人大吼出声道,“慕容筠修魔苟活,她该不会也是个魔修吧!”
  “小友慎言,慕容筠喜好与妖魔为伴,岂能与昭明使相提并论?”
  就这样,论道会吵了半日,直到最后,花琅依旧没有露面,她等得无聊,甚至又翻起了《生道论》,如果她没猜错,这本书可以让她感知到生灵之力,虽然这个技能并无什么用处,但她不过修炼几日就初有成效,心中还是万分惊喜。
  容成云玹来找她时,她早已坐不住,她简要道,“我要先去一趟乌家。”
  容成云玹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不行,你现在是容成家的人,去乌家做什么?”
  花琅不知煤块是否真的暴露,她只能寻其它借口,“今日想要杀我的是我曾经的二弟子,他是乌家门客,我有事要问乌庭阙。”
  容成云玹动也不动,“此事不急,等乌庭阙那边拿出禀复再说,何须你再去找他一趟。”
  花琅皱起眉头,“你不是和乌庭阙一伙的吗,怎么,你不喜欢他?”
  分明当初在无咎舟上,他还并非这个态度。
  花琅不过寻常一问,容成云玹就像是被踩中痛点了一般怒道,“我不喜欢他?难道你很喜欢他?他找到容成家合作的时候,可没告诉我,你们中间有婚约。”
  花琅不理解他的态度,难道他是害怕自己和乌庭阙联手掰倒他?
  被自己的猜测逗笑,花琅压下嘴角,要是能掰倒玄渊成功继承容成家,那她就是天底下最成功的替身了。
  她奇道,“按理说,容成云玟和乌庭阙的婚约,应该是中州俱知,你既然生活在中州,怎么会不知此事?”
  容成云玹黑着脸,他自出生起,就被丢进无咎舟修炼,出门次数可谓少之又少,更别提知道这件事了,“婚约?我确实是在府内翻到过婚书。”
  容成云玹寻了个干净地方坐下,才继续道,“可却不是昭明和姓乌的婚书。”
  花琅没有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他们二人的,那是谁的?”
  “和一个死人的,”容成云玹冷笑一声,“估计是因为太丢脸了,所以,中州除了我,没有一个人知道此事。”
  花琅隐约感到了什么不同,她想到乌庭阙交给她的任务,如今对于这种秘密极为敏感的她忙追问道,“死人,到底是谁?”
  容成云玹却不答了,他看了一眼花琅,问道,“你身上的婚约,无论是和谁的,都必须作废,至于乌庭阙,你跟着他只会被利用罢了,他和你说的话,你最好现在就忘记,投靠容成家才是你最好的选择,不然,就如今日,你死在哪个角落,他都不会知道。”
  听他这么说,花琅下意识怀疑是不是他派来的燕容,但想到面前之人实龄不过八岁,她还是暂将猜测压下,这家伙,比燕容还好懂。
  她试探着拿出身上的刻戒,哄骗道,“他的东西还在我身上,我还需得还他才行,就算他骗了你,他和我之间有些事情,还是得说清楚为好。”
  容成云玹一看,果真皱起眉来,怒道,“他怎么把这个给你了!”
  这枚戒指确实不能假手于人,思前想后,容成云玹极不情愿道,“那就今日一面,我明日一早就来接你!”
  说罢,他俯身靠近花琅,花琅只觉得脸上微凉,她情不自禁摸向脸,却什么都没有触及,“你做了什么?”
  容成云玹没好气道,“你既然是容成家的人,那就保护好这张脸。”
  花琅想到了那些无脸雕塑,难道以前容成云玟也是从不露脸,“为何?”
  容成云玹语气极为玄奥:“因为,容成家的人,脸上都有秘密。”
  花琅:……
  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能有什么秘密?
  *
  果真是煤块,花琅看着被炸毁的屋子,陷入了头疼中,没想到一向乖巧的煤块,最后居然创出这般大祸来。
  夜色已深,容成云玹半点时间不容她多待,花琅只能抓紧时间,去找乌庭阙要回煤块。
  找了守夜的侍卫问清乌庭阙在哪里后,花琅叹了一口气,根据脑中的乌家地图规划起了路线,这里实在是太大了,被追杀半日,她现在是又困又累。
  愈往前走,周围的环境愈发阴冷了起来,半响都没看到走廊,花琅正疑心自己走错了路时,一道极为细弱的笛音在远处响起。
  花琅精神一振,立马循着笛声而去。
  转眼她就踏进了一个院子,院中,深黑色的石架占据了一整面墙,上摆着数枚莹润的玉石,笛曲正是从这里传出。
  “灵音石?”
  花琅打量着这个院子,很快,她就发现了疑点,按照这个屋子的大小,庭院怎么会这么小?
  她后退几步,又重新走回灵音墙边,终于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微弱的生灵之气,从墙内传来。
  果真有玄机!
  花琅不抱希望地伸手一推,音墙顺势打开了一道缝,依稀可见里面有火光跳跃,像是在邀请花琅一般。
  花琅犹豫片刻,但她想到这里是乌家,自己身上有刻戒,除去乌庭阙,都不得对她动手,乌庭阙又不在此处,就算撞上人,对面也不能拿她如何。
  终究没有抵抗住好奇心,花琅侧身钻进了缝隙中……
  洞窟中,极为珍贵的灵音石在这里犹如碎石砾一般散落在地,无数曲谱随意地堆叠在一起,各式各样的笛子被摆在高处架上。
  花琅几乎被这些东西晃了眼,但那股极为微妙的生灵之气,并不是从这些东西身上传来。
  于是她继续往深处走去……
  穿过无数间堆积天珍地宝的洞室,那股气息终于越来越近,在花琅打开这最后一间洞室时,她立马发现了这里的不同之处。
  不似其它洞室点着数盏长明灯,这里居然是漆黑一片。
  她伸手取来身后洞室的灯,借着光明往前走去。
  洞室不大,她很快就走到了最里面。
  那里有一个如同供桌的东西,花琅缓缓低下灯——
  一截看起来已经有些枯淡,但依旧雪白的断尾挂在桌边,那股生机正是从这上面散发出来的。
  花琅的视线从断尾上移开,看向了歪斜摆在桌上的玉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