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走着走着,谢寒惊忽然俯下身,像是捡到了什么东西。
  花琅侧头看去,他正伸着手,指尖上一抹血红刺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受的伤。
  花琅低声问道,“怎么了?”
  谢寒惊捻了一下指腹上的血珠,回道,“师尊,这似乎是朱砂。”
  朱砂?
  花琅低头看去,灯光晃动间,树根旁,涓涓细流里果然带了丝红。
  “哪里来的朱砂?”
  谢寒惊观察片刻后道,“似乎是从这树上流下来的。”
  花琅撇头看去,这树被雨水冲刷得干净,看不出什么痕迹。
  “树上怎会有朱砂?”
  谢寒惊伸出手,在雨水下洗去了朱砂,“槐树性灵,应该是村民们在树上刻写朱砂祈福。”
  花琅不懂这些习俗,但地上源源不绝的血色看得人发毛,她连忙收回视线,和谢寒惊赶上大部队。
  进了堂屋,点起灯,环境瞬间干爽明亮起来。
  于松垂下脑袋,不自在地挠挠头,“时候不早了,俺就先走了,仙人们早些歇息吧。”
  等他出了屋子,王水易才后知后觉地嘀咕道,“真是奇怪,我分明记得于虎鼻梁和下巴也长着两颗痣,这对父子,连官痣都长得一样?”
  “师兄,什么官痣?”有人问道。
  王水易抬了根板凳坐着,他道,“当初拼酒的时候,于虎说他那两痣是什么‘官痣’,他无心<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想以后来青莱当我师弟,可我倒是没看出来,他那两痣有什么特别的。”
  众人收拾着屋子,闻言有人笑道,“师兄,都好几年了,你连人家脸上两颗痣都还记得啊?”
  “我下山的时候,险些连我爹都不认识了,王师兄肯定是在吹牛呢。”
  “说不定是把哪个凡间相好的痣,给记错到别人身上了!”
  “好啊,敢编排你们师兄……”
  王水易嚷嚷着,假意挥起拳头冲过去,众人连忙嬉笑着跑开。
  花琅本就疑心于松,听到王水易他们的话,她思索片刻后,转头问谢寒惊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这种事情,她早该问问男主才对,他可是唯一一个有主角光环的人。
  谢寒惊正思考此事,他道,“王师兄所见未必是虚,但这二痣巧合,也不能算什么铁证。”
  花琅点头,“嗯,确实如此。”
  谢寒惊问道:“师尊打算怎么办?”
  花琅看着院门被合拢、犹如巨兽闭上大嘴,她道:“不急,既然我们已经住进村子,若有什么不寻常之处,也藏不了多久了。”
  谢寒惊道,“今夜雨大,弟子可以潜入村中观察一番。”
  花琅立马阻止道:“不行,等雨停了补完阵法,你就随他们一同去罗垠秘境,这里的异象我自会去调查。”
  谢寒惊不愿与花琅分开,他下意识道,“师尊,秘境一事不急……”
  花琅立马打断他,神色不容分说,“好了,秘境开放近在眼前,这件事你放在心上,务必要在开启之日赶到。罗水庄若真有什么问题,青莱就在十几里外,难道还怕无人赶来不成。”
  跟你商量两句,怎么还自告奋勇上了,差点就被男主带偏了。
  看着谢寒惊垂头应是,花琅才松了一口气,满意地回了屋。
  几人分了屋子,时间就已近寅时。
  今夜还未合眼,时间就已过了大半。
  花琅叹了口气,刚要坐上床,才关上不久的门就一把推开。
  一个黑色的人影,猛然冲向了花琅。
  第32章 抬棺雨葬
  花琅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那道人影就直直地撞进她怀中。
  “燕容?”
  花琅低头,桌上烛火未灭,印出一张熟悉而脆弱的脸来,来人紧闭着双眼,纤长的睫毛却在不停地颤动着,唇色被咬得泛白,整张脸也是白得可怕。
  ——是燕容,他正紧紧地扒在花琅身上,让她一步也动不得。
  “你怎么了?”
  话刚出口,花琅就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有多愚蠢,这明显是寒毒发作。
  顾不得纠缠的衣饰,花琅急忙半扶起燕容,目光在空荡荡的破屋里扫视一圈后,最终把他拖向了自己的床,几乎是自己也半跪在了床上,才将燕容发着抖的身体搬上床。
  这床板上了些年头,被二人的重量压着,立马抗议地发出嘎吱嘎吱的难听声音。
  燕容似是被这响动惊动,他张开嘴,半响虚弱吐出二字,“师尊?”
  正攥紧花琅衣物的手也松开,转而揪起了身下干瘪的被褥,指节都绷起青白的颜色来了。
  可清醒不过片刻,他就又迷迷糊糊起来,不停呓语着,“师尊,好冷……”
  花琅被抓得皱皱巴巴的衣服终于得到解放,煤球缓缓从她的衣领处探出头来。
  花琅一只手把煤球摁回去,扶起燕容的身子靠着床头,对着燕容喊道,“燕容,你醒醒。”
  燕容半睁开眼,密密的睫毛无力地拢拉在下睑上,但像是恢复了些意识的样子。
  花琅连忙把被褥从他的手中拯救出来,再转握上他的手,翻出一块储灵石,对燕容道:
  “别怕,跟着我的动作,将储灵石中的灵气引出来,它可以压制住你体内的毒,等进入罗垠秘境后,若是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就像今日一样……”
  等到燕容顺着她的引导,指尖触碰在储灵石上,半柱香过去,星星点点的灵气终于溢了出来。
  花琅欣慰地松开手,刚想起身,可燕容像是失去支撑一般,身子一歪,整个人软软地扑向花琅,脸就直接靠在了她的肩头上。
  燕容似乎对这一切都无知无觉,就这这个姿势,神色逐渐平静下来。
  见他手心放着储灵石,他的身体也在下意识地磕磕绊绊汲取着灵气,花琅一时间动也不敢动,只好任由他靠在肩头。
  花琅先是静静地欣赏了一下燕容的脸,毕竟这是白日里难见到的模样,这张艳丽得几乎带上攻击力的脸此刻被削弱了锐气,像是一朵开败的花一般,显出一股颓靡柔弱的韵味来。
  正盯着燕容出神,门外风声忽然变急一瞬,花琅立马心虚地移开视线,欲盖弥彰地看向门外。
  忘记被合拢的木门大敞着,充斥着视野的黑压夜色给人一种不安感,似乎在瞧不见的地方,正有着一只怪物窥伺着屋内之人,而这敞开的大门,恰好像是邀请一般。
  花琅正考虑用灵气关上门时,一道灵白的影子就从门外窜过,快得几乎留下一道白晃晃的残影!
  几个动作间白影便跃上院墙,依稀可见三条纤长舒展的尾巴,还没来得及细瞧,随即又像是一阵风一样,眨眼消失在了夜幕中。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要不是这道白影在雨夜中太过皎洁,黑与白的刺目对比烙进了花琅眼中,恐怕她都会以为这是错觉而已。
  那是,一只狐狸?
  一夜未睡,她的大脑却格外清醒。
  纯白、多尾……这,该不会是谢寒惊吧?!
  花琅被自己的猜测吓出一身冷汗,但越想越觉得合理,毕竟,这里总计就两只狐狸,一只在她怀里,另外一只不是谢寒惊还能是谁?
  一个时辰前,谢寒惊分明才答应了她,不会插手罗水庄的事情,这大晚上的,他变回天狐潜入村中,明显就是去调查村中异象去了。
  花琅心中焦急万分,想要起身追上谢寒惊,可她一动,燕容便紧皱起眉头,似乎极为痛苦的样子。
  花琅这时也顾不得什么教授他使用储灵石的事情了,她连忙运转起灵气,替燕容压下了寒毒,等到燕容沉沉睡去后,又将他放平在床上,才急急忙忙出了屋。
  隔开雨幕,花琅顺着谢寒惊最后跳下院墙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可村中土房错乱,小道交错犹如迷宫,很快她就迷失了方向。
  罗水庄不过二十来户人,花琅本想顺着直线走出迷宫,可走了许久,她都没有走到村落的尽头。
  又不知多久过去,慢慢地,雨势明显小了许多,连绵雨水犹如打在屏障上,让人听不真切。
  这条路她似乎已经来过了?
  花琅皱起眉头,她不知道自己在村里转悠了多少圈,可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找到谢寒惊的踪迹。
  “这是……朱砂?”
  花琅停下脚步,她眯起眼睛辨认了一番地上的血色,随后俯身,用手指沾起泥地上的红痕。
  她先是闻了一下,又在指腹捻了捻,这东西,应该是朱砂无疑。
  朱砂不过浅浅附在泥上,看样子很是新鲜,花琅抬头望去,朱砂水滴滴答答,描出了一道没向远方的血线。
  没有过多的犹豫,花琅立马顺着蜿蜒的朱砂往前走去,在村子里七拐八绕片刻,小道便豁然开朗。
  她居然走到了村庄外,这出村庄之后的路就好辨多了,毕竟这几日,她和王水易为布阵法,将这些路里里外外走了许多遍。
  还没松口气,薄薄稀雨下,远处惊雷炸起,瞬间照亮了这块平坦宽阔的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