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那吹奏笛子的臣子只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
  “微臣献丑了,陛下莫要笑话微臣。”
  顾时笑道:
  “无妨,无妨,尽兴便好,还有没有爱卿献艺?”
  “微臣献丑了。此乃微臣家乡所传的一首民谣。”
  顾时正享受着这种氛围,低头看过去,却看见一双满含算计,阴险狡诈的眼睛,那眼下有一颗小痣,刺得他胸口一颤。
  秦思昭……
  觊觎他的女人,竟然还敢如此嚣张。
  他咬牙切齿地说:
  “好啊,爱卿献艺吧。”
  他拿起一横笛,那笛子不知是什么材质作的,甚是古怪。无非就是会吹个笛子,作两首诗罢了,这样的男人有什么特别,竟然也敢觊觎……他的泠川。
  笛声结束,这小调乍一听喜气洋洋,仔细一听却甚是怪异,顾时背脊发毛,他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冷汗从他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微臣也想向陛下讨个恩典。”
  他微微一笑,端正地跪在了地上道:
  “众臣皆知陛下仁善,一向磊落。微臣愚钝,胸无大志,科举进京,不过是听闻我的未婚妻陶金荣进了京城,被一位贵人收作义妹,便想着只有中了状元才能配得起她,还请陛下赐婚。”
  他对着顾时便是深深一拜。
  “微臣是为了她,才进京赶考的,若是能得陛下恩典,只要我妻荣儿喜欢,微臣愿意立刻辞官携妻回乡。”
  “哈哈……甚好……秦大人真是情深义重之人,此乃佳偶天成,一桩美事啊。”
  几个不知情的大臣开始饮酒起哄,即使是知情者,也不知泠川的真名就是陶金荣。
  宴席之间照常是欢乐的气氛,大臣们不停叫好。
  顾时被这种气氛裹挟,几乎密不透风,他的笑容凝在脸上,连呼吸都困难。
  我妻荣儿?他还真敢说。
  多讽刺的四个字,他可知他一口一个的妻,腹中正怀着他的孩子?
  可他的妻,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却为了面前的这个男人而给他下跪。
  欢庆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
  顾时在层层叠叠的笑声中,也忍不住觉得欢愉。
  可他却非常不好。
  第35章 第35章顾时绝望吐血,悔不当初……
  “还请陛下赐婚,成全一桩好事啊。”
  一个大臣乐呵呵地举起酒杯。
  顾时用袖子遮住脸,觉得喉咙里泛起一股血腥味。
  “爱卿前途无量,不可为男女私情放弃前途,朕还要给爱卿委以重任,断不可耽于……儿女情长……”
  他想把那血腥味压下去,可那腥气越来越重,血溢满了他的口腔。
  他心中默念了几句,今日是他平生最欢喜的日子。他是一个刚登基的帝王,怎能在众臣面前吐出一口血来?
  他随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想硬生生地把血咽下去,他以为那是茶,却猛地饮下了一杯烈酒。
  烈酒的辛辣细密地剐了他的食管和胃,像吞了许多片细小的刀子。
  “咳咳咳……”
  顾时控制不住,开始猛烈地咳嗽,喉咙里窜出一道血剑,直直地喷到了一旁静静伫立的屏风上。
  那屏风上是一只雀儿,艳红红的血从它的羽毛里渗进去,一下有了血肉,它只转着那碧莹莹的眼珠,斜着眼看顾时。
  众臣也转过眼珠去,不敢直视这当众吐了血的帝王。
  有人猜测他身有隐疾,有人猜测他因登基而喜极攻心。
  只有秦思昭知道他是为什么吐了血,他只静默地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
  顾时被那口血呛到,流出眼泪。
  几个侍从赶紧拿屏风过来把他遮住,可众臣还是能透过那染了血的玉屏风,看到一个歇斯底里的影子。
  顾时的咳嗽声不停,血越涌越多。
  他想起泠川弓着腰,跪拜在他眼前时的样子,像一个被人为扭曲成一个奇怪形状的标本。她在听到他要杀了秦思昭时,也是这般咳嗽不止。
  可泠川歇斯底里地咳嗽并不止一次,他问她是否爱他,她只是一边咳嗽一边求他不要问,可后来……她竟为了一个别的男人折了腰。
  他的大脑越来越乱,理不清剪不断,想不清她是不是和他遭受了相同的灾。
  几个太医过来把他扶走,顾时只觉得原来自己竟是一个十足的恶人,活生生拆散了一对佳偶天成。
  是他把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夺了留在身边,他竟成了一个没名没分,可恶至极的姘夫。
  可泠川是他的妻。
  太医过来给他把脉,说了什么,顾时全没听见。
  “让泠川过来。”
  他面色惨白,服了药后,只穿着中衣,看起来像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他不知过了多久,总而言之,泠川过来了,他又重新见到了她。
  “陶金荣,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给我……给朕跪下!你不是喜欢跪吗?”
  泠川只默默地看着他,像是眼里含了两片蓝天,他只能抬头,才能看到她冷漠无情的眼。
  “你没听到吗?给朕跪下呀!”
  “顾时,你这样会显得自己很无能。”
  泠川平缓地说道。
  他哭了,一滴泪从眼角斜斜地落下来,他赶紧把泪抹掉,又落下数滴泪水,像划过他皮肤的小刀片,反着幽幽的寒光。
  “你说得一点不错……”
  他将头埋进自己的膝盖间。
  “我就是无能,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想让泠川过来抱他一下,可是她只站在原地,什么都没做。
  “陶金荣,你可真是厉害啊……引得两个男人为你搭上性命,你究竟是什么托生的?”
  他不敢抬头看她的脸。
  “秦思昭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求我赐婚?还说什么……青梅竹马,指腹为婚,早就有婚约了?哈哈,真好笑,那我算什么?”
  “这六年里,我在你们这对狗男女眼里就是个笑话吗?我跟了你六年,比不上你们两个过家家似的婚约吗?”
  他的手一直忍不住的发抖,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来。
  “泠川!我问你,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
  “你快点说啊!你怎么能什么都不说呢!”
  他终于感受到了一丁点温暖,泠川把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头,他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搂入怀中开始吻她。
  秦思昭他什么都不算……顾时自暴自弃地想。泠川现在被他抱在怀里,她哪也去不了。
  她把他的头发捋到耳后。
  “泠川,只求你可怜可怜我吧……”
  顾时把她抱在自己的膝上,将面颊靠在她的胸口上,她的胸骨硌得他眉骨微痛。
  “别离开我……”
  他抱着泠川,心中恨极了秦思昭。
  他就是拿准了他是个体面人,会被宴席上那欢快的气氛所裹挟,让他平白无故吃了闷亏。
  若他真是个不管不顾的暴君,只需淡淡说一句:
  “你竟敢觊觎朕的女人,拖出去斩了。”便什么事都没了,泠川照样是他的。
  可他当时气血攻心,什么话都说不出,差点死在皇位上。
  简直丢人现眼。
  他两眼发干,睁开的眼睛,像锥刺一般疼痛难忍。
  泠川摸了摸他的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厌倦和不耐。
  “无非是这么点事,你便急得吐血了。”
  “你怎么知道我吐血了?”
  他惨白着脸,他今日好狼狈,不仅把血吐在了崭新的龙袍上,还因吞下了太多血液,胃受了刺激,忍不住呕吐了。
  他不想让泠川知道他狼狈的样子。
  “芍药跟我说了,说你吐了好多血,快死了,说得可邪乎了。”
  泠川无奈地看着他。
  “那秦思昭真是可恨,我不仅没抽出手来杀他,反倒差点被他气死。泠川,我问你,我要是真的被秦思昭气死了,你怎么办?”
  他把头靠在泠川的肩膀上。
  泠川无语,翻了个白眼,道:
  “你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我难道比不过他吗?难道说是我棒打鸳鸯,活生生拆散了一对小夫妻,我成了那欺男霸女之辈了?”
  顾时的情绪激动起来,面色惨白,又开始咳嗽。
  泠川叹了口气:
  “顾时,你也就是命好,若你不生在皇室,像你这样的在我们那条街都讨不到老婆。”
  她不耐烦看顾时这个寻死觅活的委屈样子,简直没一丁点男子汉气概,那些一长串的酸话她听了头疼。
  “你什么意思?你嫌弃我?”
  他把她抱在腿上,某处硌了她一下。
  “顾时,你不要命了?吐了那么多血,还有多余的血气想着这事儿?”
  泠川骂道。
  “怎么,你觉得我不行?你就是没瞧得起我!”
  “不行,干不了。”
  他强行抓着泠川要做这事,泠川狠狠咬了他的肩膀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