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拉着泠川的手,把她的手贴在他的脸上。
  “嗯……”
  泠川看了看湛蓝的天空,残余的柳絮席卷起来,直奔九天而去,她想,到了明年的今天,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了。
  他看着泠川,她似乎看起来不是那么高兴,至少她没有像他一样对这桩婚事感到快乐。
  是因为她不喜欢皇宫吗……宫规森严,他也不喜欢,既然他们两个都不喜欢,那这种东西就没必要再存在了。
  从此以往都是如此,不代表这就是对的。
  他也不清楚皇室从哪代以来就变得残疾畸形,但往后不再会是那样了。
  “泠川,你不要担心。”
  他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
  “开心一点吧,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相信我。”
  她没在听顾时讲话,只怔怔地看着被卷到天上去的柳絮。
  风吹到哪,柳絮就飘到哪。
  可她和柳絮不一样,她想去哪要由自己决定。
  “泠川,后宫大选已经废掉了……”
  “大臣们没意见吗?”
  泠川并不知晓朝堂上的事,只随口一问。她心想,顾时娶妻也用不着指着大选,有的是合适的对象可挑。
  “几任皇帝都是残废,朝廷中早就不指着皇帝来治理,宰相大权在握,他们巴不得帝王家赶紧绝户,我主动提出废除大选正好遂了他们的意。”
  “那岂不是你的孩子也……”
  “人一多争端就多,只娶一个妻子,子嗣的数量也还在可控范围内。”
  泠川低头,自己是真的得赶紧离开了。
  顾时明显就容不下她,若是她真心跟着顾时,恐怕要被吃干抹净,连个妾室都混不上的。
  他亲了亲泠川的脸,她没什么高兴或者不高兴的表情,只木木地被他亲了一下。
  顾时看着她笑了笑,想必这一切在泠川眼里都是理所应当的待遇,没什么可特别的,她应该早就知道他会和她成亲,所以才不觉得有什么激动。
  她确实是这样的,高傲易怒,喜怒无常,不会主动去谄媚讨好他,总是气定神闲地等着他把一切都双手奉上。
  今天是泠川的生辰,他们在今日把婚事确定下来,明年的今日正式成亲,这非常合情合理。
  泠川看着顾时的眼睛,笑了笑。
  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又去猜顾时的心意做什么,以后她只管自己要去哪便是。
  顾时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给她拿了一盘点心,泠川随手拿起一个便吃。
  他伸手去摸了摸她前额的碎发,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
  他们以后会结为一对人尽皆知的夫妻,要用全新的身份共同相处。
  虽然他已经与泠川非常熟悉,但新的身份依然是一种挑战。
  他开始忍不住的期待作为他妻子的泠川是什么样子,她作为他的妻子,就可以把她一直以来都爱着他的这个事实昭告天下。
  到时候他就可以告诉所有人,他与泠川感情甚笃。他是一个有人爱的人,单凭这一点,他就已经远胜过自己名义上的父亲了。
  泠川悄悄看了一眼顾时,无端想起以前的事情来。
  顾时说过喜欢她,以后要娶她……也许是五年前的时候,具体是什么时间她记不清了。
  她之前强迫自己把这件事忘了,但是如今又想起来。
  当初的那个顾时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顾时熟悉到让泠川觉得有些想吐。
  日复一日,曾经熟悉的那个人,不知不觉就又变了一番模样,甚至都很难和当初认识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泠川苦笑,想起来就想起来吧,反正都已经与她无碍了。
  人是不能活在回忆里的,睁开眼睛,总是要面对现实的。
  太阳沉下去,今日有晚霞。
  暗沉柔和的霞光四射,像一张被子一样盖在人的身上。
  借着暮色,顾时直接吻了泠川的唇。
  他一只手按在她的后脑上,另一只手伸到她的领子里,摸了摸她的锁骨。
  “泠川,天色晚了,咱们一起进去休息吧。”
  “先别了吧……”
  泠川心想女医说她房事过度,若是孩子掉了她倒无所谓,她只怕大出血把自己送走。
  “还有一年呢……你拒绝我做什么?”
  顾时皱起眉头,难道泠川想装模作样地等到婚后再做吗……
  不管该做还是不该做,他们都已经做过无数次了,她拒绝有什么意义?
  听了顾时的话后,泠川暗自冷笑。
  是,离他成亲还有一年,他还能玩她整整一年呢……所以这一年里他对她做什么都行。
  “最近不太方便……”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顾时反倒不悦。
  “你同我一起进去,我看看你到底哪里不方便。”
  不顾观瞻,顾时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泠川很瘦,身子也轻,很轻松地就被他抱了起来。
  她没挣扎,也没往他的怀里靠,只是像个玩偶一样一动不动。
  顾时直接抱着她,在宫女躲闪的目光中进了琮翠殿。
  第24章 第24章他想要把婚事早点敲定下……
  泠川出于耻辱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从前顾时至少会在明面上遮掩一番,现在越来越放肆,连装都不装了。
  宫女们刻意眼神躲闪的样子像一根根剑一样扎在泠川的心里,真不知旁人会怎样想她。
  所幸的是这种日子不会持续太久了……最多再拖一个半月,她会给自己找好出路。
  她轻轻拉着顾时胸口的领子,问:
  “你就不怕别人看见吗……”
  他眉头微皱,嘲笑道:
  “这种事以后多了去了,怕什么。还能怎么样……”
  他心里纳闷,横竖都要结婚了,还怕别人知道做什么。
  再说他和泠川顶多就是没那么规矩而已,又没伤天害理,他现在觉得自己没做错任何事,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如果泠川愿意把婚礼提前到夏季的话,那他们完全可以现在筹办婚事。
  莫名其妙的不安感让他想要把婚事早点敲定下来,赶紧告诉全天下泠川是他的妻子。
  “泠川,夏天的荷花也是很美的,你不喜欢荷花吗。”
  可泠川没读懂他的言外之意,只怔怔地盯着他笑道:
  “荷花嘛……出淤泥而不染?是这样背的对吗?和我完全相反,我是出淤泥而全染。”
  她根本没把自己放在过顾时妻子的位置上,连一丁点对他们二人婚姻生活的想象力都没有。
  特别是顾时要登基成为一国之君,她根本想象不出自己坐在皇后位置上的样子。
  她只是一个平民的女儿,体面优雅的皇室离她太远太远了,只有凶神恶煞的收税官吏离她很近很近。
  曾经她还天真幼稚地以为花顾时的银子就能报复他,实际上对于顾时来说,她花的那些银两连屁都不算。
  她埋低了头,她对于顾时来说根本算不上一个完整的人,她除了他无人能依靠,只能依附于他。
  官吏收走的税是百姓的血汗,又变作首饰上的一颗宝石来讨人欢喜。
  他送她的首饰实际上还是他的,他花银两维护她的容貌,受益人还是顾时。
  平心而论,手握权力的顾时已经算是一位非常宽仁的主子,从不搞劳什子繁文缛节,也不用酷刑去体罚别人,可是泠川始终觉得融入不了这种生活,她不是那种会因为没有挨打就感恩戴德的人。
  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在这过于强大的牢笼里反抗一下,两个根本不平等的人结为夫妻……泠川根本想象不出来。
  就算顾时想娶的人是她,她也没办法认一个能掌管她生杀大权的“主子”做她的夫君。
  一个吻落在泠川的唇上,她把眼睛闭上了。
  他若是喜欢这具皮囊便拿去吧,反正他即将登基,这天下也没有什么是他想要却又得不到的。
  她在他手里,和一条奢靡的宝石腰带没什么区别。
  泠川想让魂魄离开身体,可感官刺激又把她转移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顾时亲着她的脖子,近乎虔诚。
  泠川被这个吻吓了一跳,她忽然觉得顾时爱她。
  这不是她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想法,他们之间的的确确构建过太多温情脉脉的细节。
  可不管那些细节是怎样的真切,不平等的关系都会让爱情滑向无底洞一般的深渊。
  她把帕子拉在自己脸上,忍不住开始想,如果她与顾时以另一种方式相遇,他们之间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他不是王爷,没有压人一头的权势……如果她还有父母庇佑,家产傍身……
  泠川发现她不敢想,如果继续想下去,她又会自欺欺人地爱上他。
  “泠川,看看我。”
  顾时把她脸上的帕子拉下来,恳切地看着她的眼睛。
  他拉起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手背。
  泠川看着他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