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她明明都告诉屈历洲,让游夏一个人回来,这个时间点他竟然连公司也不去,还陪游夏弄这些花花草草?
  但她也不慌,她觉得自己处在高位,屈历洲在她面前也是晚辈。难道她这个管理屈家的长辈,还有什么话训不得游夏吗?
  见游夏下车,屈明殷站在台阶上一动不动,招呼也不打就抨击她:“小夏呀,你们今天才刚去体检,好在我得到结果说你们两个都特别健康,年龄也适合生养的,你什么时候能把心思放在备孕上?”
  游夏嗤笑。
  他们两位当事人都还没得到检查结果,屈明殷就已经先知道了。
  真想把她那双喜欢视奸的眼珠子扣掉。
  游夏倚在车门边没答她的话,眼神似笑非笑,含着无比的冰冷盯视着屈明殷。
  屈明殷莫名抖了下。
  怎么会被个小姑娘震慑住了?
  趁屈历洲下车吩咐管家接车的时间,屈明殷指着宠物专车,表情充满长辈威严:
  “备孕就不要搞那么多活物在家里了,本来你养了那条狗,我就是不太同意的。”
  狗?还敢提狗?
  “我就是喜欢小动物呢,小姑不喜欢吗?”游夏接*过搬运工捧下来的鸟笼,拎起来欣赏,里面的鹦鹉温驯美丽,她调侃一笑,“小姑不觉得这小家伙眼熟吗?”
  屈明殷花大价钱造景,养鱼养鸟,都是为了所谓【四家主】的排场,至于那些畜生,她从来不碰,更不用说认植物了。
  看她那副皱眉不解的样子,游夏翻了个白眼。
  就知道她是附庸风雅假把式。
  “别问了,小姑不记得自己有这只紫兰金刚。”
  屈历洲在此时来到游夏身边,拦住她的玲珑薄肩,单手给鹦鹉喂了颗瓜子,表情不咸不淡补上一刀,语气放松一如他正在逗鸟的姿态。
  “哦,原来自己的爱宠都不记得,倒是记得我的狗。”游夏玩笑的说话方式骤然收紧转冷。
  她上前几步径直跨上台阶,站到屈明殷面前,一字一顿逼问:
  “小姑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不同意,就可以把手伸到我家来,随意欺负我的狗?”
  游夏本来就比屈明殷高半个头,踩着一双高跟鞋更是压迫感十足。
  在屈明殷视角里,此刻游夏背着阳光,抬起下巴睁瞪双眼,逼视而来的时候黝黑眼球靠下盯着她,露出多数眼白,表情阴冷可怖极了,整个人仿佛散发森森黑气。
  屈明殷不由地退后半步:“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什么欺负你的狗?说话可要讲证据。”
  游夏喊了句:“屈历洲。”
  屈历洲淡声回说:“证据备份过很多,其中一份在父亲那里。”
  屈明殷心头哐当一下紧缩。
  这位侄子的表情太过轻漫,让她一时拿不准究竟是真是假。
  她在这时换了副脸色,开始避重就轻地笑说:“历洲,说什么呢,你护着夏夏当然是好事,但是小姑也有义务教她持家呀。
  小姑勤俭了半辈子,看她这么大的阵仗,难免觉得有些铺张浪费。”
  游夏刚要嘲讽她,屈历洲玉质明润的嗓音先快她一步响起:
  “如果娶妻是为了让女人来持家,只能说明男人无能。”屈历洲打开鸟笼,鹦鹉扑扇翅膀飞出,打着旋儿停落在他肩头。
  男人还在漫不经心陪鸟玩,随口说出的话却攻击力拉满,
  “小姑这么多年以操持家务为荣,是姑父那边有什么困难吗?”
  屈明殷那张老脸霎时间变得难看:“你……你们……”
  游夏无不赞许地和屈历洲对了个眼神。
  一码归一码,屈历洲竟然不偏袒本家人,还帮忙出恶气,她承认他这点算是令人满意。
  游夏也没打算放过屈明殷:“还有,小姑你怎么能说我铺张浪费,还夸你自己勤俭?这些都是从小姑家里拉来的呀,我只是一比一复刻。”
  “一比零复刻。”屈历洲不紧不慢纠正,“零元购的零。”
  换句话说,就是抢。
  “什么……?!”屈明殷的脸渐转成酱猪肝色。
  屈历洲抬手轻拍两下——
  一辆超级重型平板半挂车,载着原封未动的玻璃花房,缓缓出现在别墅门口。
  屈明殷再不认识花鸟,还能不认识自己院子里的建筑物吗?
  这小夫妻俩,竟然把她的恒温生态室整个儿挖出来了!!
  “现在认得了吗?”游夏勾唇问。
  屈明殷尖叫起来:“你这丫头!不得了了呀!”
  中年女人完全没了高高在上的刻薄,视线在这对年轻男女之间来回扫视。
  游夏站在她面前,神情冷肃,眼神如刀,将她逼得步步后退。
  而屈历洲笑意浅微,站在台阶下阻断她的退路。
  他仰起头,用欣赏一件艺术品那样的崇慕神色,眯眼笑看站在高处的年轻女人。
  “屈历洲!你太纵容她无法无天了!你爸知道了会把你从现在的位置上拉下来的!”
  屈明殷被游夏的疯吓退了,只能转头去呵斥好脾气的侄子。
  可她哪里知道,侄子惯常的优雅平和并不完全真实,更不会时时刻刻有效。
  屈历洲的视线没从游夏身上移动分毫,但还是耐心解答:“父亲知道,还说只要夏夏需要,可以把老宅搬空。”
  “这怎么可能!你爸一向就是最在乎辈分脸面的,怎么会容许你们这么对我?!”
  屈明殷气得脑神经充血,一阵冷一阵热的,差点厥过去。
  “不知道他怎么想。”屈历洲缓步拾阶,来到游夏身边一同俯视着屈明殷,他说道,
  “但父亲应该很高兴您自掘坟墓,他早就想把管家权交给唐姨了。”
  游夏差点笑出声。
  就说屈戎的亲妈、屈历洲的后妈唐文婧更像个正常人,没想到这么快,屈明殷在乎的这点权利就要拱手让人了。
  啧,这怎么说,现世报啊。
  “不可能…不可能……”
  屈明殷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只是想来游夏面前耍耍威风,怎么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她根本无法置信,只能不断重复不可能。
  “你们这么做要遭报应的!”
  屈明殷慌得不得了,恨不得现在就回去找大哥辩解一番,又怕大哥真的已经看到了她害游夏宠物狗的证据。
  游夏颇带邪气地告诉她:“不对哦,小姑,这是你的报应。”
  屈历洲肩上站着暗蓝色的长尾鸟,更点缀得他神秘幽深,清和嗓线如魅似幻:“回吧小姑,院子已经帮您填平了。
  “再有下次,就该轮到您住的抚舟楼了。”
  屈明殷这下是趾高气扬地来,最后哭天抢地地走了。
  游夏简直快爽翻了。
  其中甚至有很大一部分是屈历洲的功劳。
  她只想把屈明殷家里的好东西抢走,但屈历洲更懂得打蛇打七寸,直接剥夺了屈明殷引以为傲的一切。
  而在抵达之前,她还不知道屈历洲做的这部分,刚才不仅屈明殷吓到,连她都跟着惊讶起来。
  今天这一战,起码够她看屈历洲顺眼三天。
  屈明殷哭哭啼啼离开后,游夏哼着歌跑下去布置院子,规划着怎样分配安置这些“战利品”。
  屈历洲帮忙联系到设计师,又安静看了会儿游夏穿梭忙碌的身影,才转身进屋收拾行李。
  游夏兴致高昂,直到屈历洲拎着行李箱出来,她才发现屈历洲今天并不是没行程,而是又要出差。
  当然婚后这半年,屈历洲经常出差,她也就习以为常,只不过这几天才相处得多些。
  她非常习惯屈历洲不在的日子,所以这次她也只是询问:“去几天?”
  “不确定,大概一周。”
  屈历洲回答,站在车前叮嘱她几句,仿佛是夫妻日常的关怀,这才登车离开。
  “行了行了快走吧……”游夏全都应下,目送车远去。
  自己现在跟屈历洲的相处,好像在某些方面变得不一样了。是在面对屈明殷时他们配合得太默契了,所以她才会产生这种错觉吗?
  她思索着走进玻璃花房,略带心事地。她本意是想看看屈明殷的花房里都有些什么,却站在成群的蝴蝶中呆怔出神。
  从昨晚到刚才,一直和她呆在一起的屈历洲,忽然就离开要去出差,她竟从中生出几丝不习惯的空落感。
  即便屈历洲本人就是“安静”的代名词。
  但那种感觉,有他在和没他在的感觉,居然是这样悬殊的。
  斑斓的蝴蝶在她周身翩飞伴随,翅膀扇动间抖落飘扬的昆虫粼粉,细细闪烁,将她笼罩在光雾里,将女人冷白窈窕的身子衬托得欲梦欲仙。
  等等!
  “他刚刚说,一周?”
  足足两小时后,游夏才猛吸一口气,想到另一件事。
  她想起让她在屈历洲面前失态的短信。
  那个野男人邀约她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