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游夏还是挪过去,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来。
  等她靠近,屈历洲指了指远外港岛夜景:“你看。”
  露西妮港口歇下繁华光鲜,海面延伸进无尽的黑夜,带领半座城市入睡。
  而港口以内是不夜之城。
  卢布姆酒店脚下,千万高楼灯辉交织,沿着海岸线长亮不衰,每一盏灯,每一块屏幕,都构筑起同一片浪绿色,绘制成赛博朋克的电子海洋。
  碧蓝交织,壮观浩渺。她第一次知道,深夜的城市不只是发光的钢铁森林,也可以拥有潮汐连绵,她有些呆怔。
  “从这里,到露西妮港,整片区域的光幕都属于我们。”屈历洲指给她看。
  他们站在城市的高空,共同享受繁盛景色。
  游夏从光华中回神:“是属于我们,还是属于你和你的情人?”
  她心里满是嘲弄,但不影响她欣赏美景。
  厦京当然也有夜景,但没有这么豪横连城,方圆数十公里共组成一幅画卷的震撼观感。
  屈历洲难得有些无奈:“这片风光带名字叫【情人间】,是两年前环仕为保证卢布姆酒店的效益,和港岛城投合作建设的景区。”
  “所以呢?”游夏满不在乎,她只想赶紧说外遇的事儿,尽快离婚。
  “所以我在【情人间】这个项目上花了很多钱和心思,不过后来渐渐被人传成…环仕总裁在港岛有个情人,奢侈富养。”屈历洲轻笑瞥她一眼,
  “这只是个玩笑,我以为是调侃者的共识。”
  游夏顿住,不信:“口说无凭。”
  “景区当年的建设流程,环仕的投资财报,我个人账户的流水,以及名下任何资产,你都可以随意查看。”
  屈历洲对答如流,“我保证,对你毫无保留。”
  游夏脸色变得有些难堪,随着屈历洲的字句串联起来,她发现他的说法有很大的可信度。
  她这才开始慌了。
  按照她调查所得,屈历洲的确是在两年前频繁来往港城,半年前停止来港。
  那正好是他们结婚的时间,她觉得他是为保护情人,暂时收敛避风头。
  可是现在看来,半年前卢布姆酒店建成,【情人间】同时投入使用,项目正式结束,屈历洲也就没必要再来出差。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在的情形对游夏很不利。
  她不死心地抬高声线:“我能看到的,都是你想给我看到的。你说的那些材料,不都是你一句话就能改吗?”
  她把他越说越夸张了。
  屈历洲还想解释什么,最终都归为一句无可奈何的伸冤:“夏夏,我遵纪守法。”
  “我不管,你还有什么办法自证清白?”
  她无师自通,又学会一个无理取闹的技能,“只要我不认可,你的话就始终存疑。”
  而屈历洲从来没在她的考验中掉过链子,这次,也不会被难倒。
  “如果我的自证没用,那么让小叔来查我,可以吗?”他抬臂环胸,懒洋洋地斜靠在窗边。
  即便还在进行她问他答的环节,分明此刻正在接受拷问审讯的人是他,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情景已悄然逆转攻势。
  “游总严明公正,又是你的家人,他绝不会偏袒我。”屈历洲在她沉默的间隙里步步紧逼,尾音勾着笑意,“怎么样,需要我现在叫他下来吗?”
  这个句式,是她刚刚逼问他时,用过的。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屈历洲姿势和语气都松散,偏又给她一种围追堵截的紧迫感。
  游夏在心里保留想法,请游聿行来查,确实是可行可靠的办法。
  但同时也意味着,主动接受调查的屈历洲,大概率没有任何问题。
  “叫什么叫啊,这都几点了?小叔早就休息了,别……别打扰他。”她凶巴巴地磕绊着。
  屈历洲垂眸神色黯然:“原来你一直在因为这件事误会我。”
  他还擅长以退为进,伪装弱势,气息降下来,伏低做小的姿态看上去仿佛真的被她蛮横压迫了一般,
  “是我没有及时澄清传闻,欠缺考虑了,抱歉。”
  游夏真的受不了了。
  她心里闹了半年的别扭,竟然或许只是场乌龙。
  她筹备已久的离婚,转眼就失去正当理由,还得重头开始想办法。
  更可恶的是,屈历洲现在站在她面前,仿佛受尽她给的委屈,她变成唯一的坏人,她输得彻彻底底。
  不对,她还没输!还有一件事她要确认。
  游夏一把扯住屈历洲,问出的下一句话,让男人整晚从容冷静的脸色转瞬便寸寸崩裂:
  她忽然牵起嘴角,这样问他:“喂,屈历洲,你还是处吗?”
  第18章 男德一次也是不检点。
  屈历洲的眼神豁然堕入深沉,眉眼压低,薄唇抿紧。
  在她问话出口的一瞬间,他原本松弛搭环的手猛地施力握拳。
  小臂肌肉膨撑起块垒分明的线条,青筋遒劲连结,蜿蜒清晰,仿佛皮下汹汹奔涌着,不是富含生命力的鲜血,而是汩汩湿褐色粘稠的欲望。
  游夏看他罕见地迟疑了,不由喜上眉梢,乘胜追击地问:“说呀,你是不是处?”
  她扯攥着他衣摆的手又紧了紧,扯得屈历洲顺应她的力道,站直身体,向她这边不断欺近。
  “我……”
  他开口,嗓音哑得嘶郁动听。
  他凭着所剩不多的理智,尽量将声线维持在清润温和的音域内,没让她听出“另一个男人”的端倪。
  “你怎么?”游夏眯起眼,像抓作弊那样仔细观察他每个细微的表情。
  他垂头向她低近过来,两人之间距离越发缩短,
  近到她不由自主注意到,他轻启的唇如此湿光潋滟,唇形饱满优美,锋缘清隽明皙,真是一张蛊人犯罪的嘴巴。
  他在一个不安全的距离范围里停下,很是接近,又为她保有最后退却的余地,一如既往,完美老公的形象。
  屈历洲向她坦诚,字句轻言慢语,拆解隐约的哑调:
  “我不是。”
  游夏愣了下,这是她预料过的答案,但没来由地,她就是有短暂的片刻在发愣。
  她在猜测自己,是不是觉得屈历洲平时表现得太过无欲无求,让她潜意识认为这人本该干净清白,甚至是“守贞”呢?
  现代社会其实没必要,不是吗?婚前的事,屈历洲和谁做都跟她没关系,不是吗?
  游夏把自己说服了。
  但她嘴上不会认。
  她挂着一切尽在掌握的得意笑容,追问:“你做过几次?”
  他的眼神从她双眸降落到她嘴唇:“一次。”
  嗯?怎么才一次。这倒是出乎意料。
  游夏挑刺说:“一次也是不检点。”
  还硬是添了句谴责,“你不守男德。”
  还好,她庆幸,婚前那夜她找人干了一炮,不然婚后就等于守活寡。
  况且屈历洲都开过荤了,她清清白白地和他结婚,岂不是亏了?
  那么现在,勉强也算是和屈历洲打成平手。
  怎么解释她这种幼稚的逻辑呢?应该是一种精神胜利法。
  为了彰显她所谓的平局争斗,也是为了气屈历洲,游夏有些骄傲地主动告诉他:“不过没事,我也不是,所以大家扯平了。”
  屈历洲的笑意忽然加深,眼神意味不明望着她,眸光化作一团雾,一泷水,温吞淌过她明艳面颊,用重复她的话,来回应她:
  “嗯,我们扯平了。”
  游夏满怀期待地,想要欣赏屈历洲恼怒的神色。
  但好像……屈历洲并没有任何不愉快。
  他们对立在窗边的光韵里,晚风从海面上空吹拂而入,白纱卷扬炽烈飘飞,将他们共同包裹吞没。
  彼此视野里除却茫白,只剩对方。
  斑驳荧火之下,他们宛若一对共同破茧的蝶。
  游夏忽然有点怀疑自己,好胜心是不是真的太重了。
  却没想到屈历洲在这时抛出反问,把比赛推向另一个决赛点。
  他好像也和她一样,在意输赢。
  但那绝对是与她截然不同的胜负欲。
  “夏夏,”他叫她,问她,
  “初夜是和当时喜欢的人做的么?”
  游夏当即就想起那一夜。
  纵然她再怎么喜欢那个男模在床上的表现,但说到底只有一面之缘……不,准确说连面都没见到,五官是骡子是马,她一样都没有看清。
  所以跟真正意义上的爱情不搭边。
  “不是又怎样。”她趾高气扬地回答。
  她想做就做,谁规定非要和喜欢的人做?
  屈历洲笑意不改,他能如此轻易地看出她好强,哪怕是在奇怪的小事上。
  甚至,还能轻易地压制住她。
  他嗓音温润,唇角微弯,暗透出虚迷致幻的笑弧:
  “那么……你还是输给我了,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