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少年被她的气场威慑住,不由自主地往上层台阶倒退上去一步。
  游夏跟着跨上去一阶,手机更重地顶戳在他肩上:“你不用明白他出于什么原因娶我,你只要知道,他既然娶了我,那么他的钱就是我的钱,你花他的钱就是花我的钱。我随手处理一下我们夫妻共同财产,你有什么狗叫权?”
  少年慌不择路又退一步,得到的是女人更为凶狠地步步紧逼,他又挨了两下,肩膀都矮下去一截。
  而游夏笑得恶劣,冰晶流动的眼眸里是无比兴奋的成色,“你知道吗,其实非常欢迎你挑衅我。只要你考虑好,”
  她停顿在这里。
  咬紧最后两个字,用了十成十的力戳他,“后、果。”
  她的个子比屈戎矮了大半个头,还站在比他矮一层的台阶上。可浑身气场却强得可怕,硬生生将他逼得脚下错乱,一个不慎绊倒在台阶边缘。
  屈戎没站稳,仰面跌坐在台阶上,还不忘狼狈地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
  众星捧月的少爷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
  他整个人仰倒在楼梯上,气势早已输得精光,此刻他甚至有些不敢直视游夏的眼睛,被迫偏开头喊她:“游夏你……”
  “‘游夏’?”游夏手插着腰,笑得阴恻。
  她抬起右腿,大跨步猛地一脚踩在他胸旁的台阶上,另一手曲肘撑在膝头,拎着手机用力磕在他脑门上,“‘游夏’也是你叫的?”
  少年抿紧唇线,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好半晌,才极不情愿地冒出来一句:“嫂子……”
  “听不见,大点声。”
  “……嫂子。”屈戎咬了咬牙。
  “怎么,你很虚吗?”
  “嫂子!”少年终于认栽。
  游夏这才满意地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这不就学会礼貌了嘛,少爷。”
  屈戎短暂人生的耻辱底线彻底被打破,他羞恼不已地憋红了脸,突然胜负欲上来,脑子一抽不知分寸地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
  就在这个极限的瞬息。
  游夏尚未来得及有所反应的瞬息
  “你们在做什么?”
  淡漠清冷的男声从楼梯上端传来。
  两人同时抬头看去。
  只见屈历洲一手抄着兜,长身玉立,姿态矜骄华贵。
  走廊侧壁灯在男人身影上描洒出难惹的笔锋。他皱起眉,低斜着眸子,冷淡睥睨着楼下发生肢体接触的两人,咬肌隐微收紧。
  他看见自己的妻子正在“腿咚”他的弟弟。
  此刻,她被男生捉握住的凝白细腕,五分钟前还在他的掌中。
  仅仅,五分钟而已。
  第8章 妒火畅快的是,游夏抽了他一下。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屈戎。
  见到屈历洲出现,他如同被血脉压制般率先怂了一下,立马便松手放开了游夏。
  但游夏可不会放过他。
  这小子居然还敢对她动上手了?
  或许游夏也清楚屈戎并没有别的想法,他头脑简单又愚蠢,无非是因为刚才被她攻击得破防了,才想到靠力量优势反制她。
  但无论如何,她现在不爽到爆炸。
  今晚从踏入屈家老宅开始,屈明殷针对她,屈恭仁命令她,屈历洲挤兑她,现在连屈戎也敢来掺一脚挑衅她。
  真是巴掌不抽到他脸上,他都不知道“眼冒金星”四个字怎么写。
  游夏越想越气,愤怒值在后知后觉屈戎敢对自己动手的一刹飙满。手机往牛仔裤后兜一塞,完全无视楼上的男人,双手抓住少年的衣领直接把人从楼梯上拽起来。
  屈戎没反应过来,站起身时下意识又捉住她的手腕,而游夏早有预料,迅速腾出一只手,情急之下想不到别的,顺手用力扯下脖子上戴的锁骨链,想也不想地照着少年的脸就要狠抽过去。
  小臂随之一瞬被人扣住,落入一片炽灼的掌温中。
  是屈历洲适时出手,不动声色地捉住游夏,轻易介入正在打架的弟弟与妻子之间,彻底拦下了这场上演在楼梯上的闹剧。
  “放手,屈历洲!”他阻拦的动作更加激怒了暴脾气的女人,想当然以为他要护短自己弟弟,这让游夏的怒火不减反增,她的声音激荡起凌厉杀意:
  “你主动送上来想替他挨打是不是?!”
  连差点挨打的屈戎也以为大哥是向着自己,他觉得自己立刻有了靠山和底气,态度极其嚣张道:“你真敢对我动一下手试试!”
  谁知屈历洲看也没看他,只低睫掠一眼游夏手中的蛇形锁骨链,嗓音淡懒地来了句:“用这个容易伤手。”
  微顿,他下颌稍扬,示意她放置在门口的雨伞架,提议道:“要不换个趁手的试试?”
  两句话给屈戎干懵了:“哥!你怎么——”
  少年不满控诉的后半句没来得及说完,就眼见游夏从男人的手中猛然挣脱,力气凶悍地挥动链条,链子尾端被惯性绷飞,直接甩打在屈历洲那张俊俏的脸上。
  很快,一道断续的血线从他清白光洁的侧脸显现。自颧骨而下,似是造物笔者在精美雕凿的艺术品上,随手划出一滴淌落的珍泪。
  以血色的不完美,粉饰他近乎不真实的极尽完美。
  令男人凭空增添几分生气儿,也越发衬得唇红齿白。
  三人僵持的楼梯上,顷刻沉浸出死寂的味道。
  屈戎原地傻了眼,一脸惊恐:“……哥,你这…没事吧?”
  坦白说,游夏自己也怔愣了一下。直到这一刻她才稍微冷静下来,她撩眼凝向屈历洲脸上被自己错手抽出来的伤痕。
  屈历洲那张美好的脸蛋,挂了彩竟然也没破相,反而小小的伤痕让他看起来更有战损味道,游夏眼前甚至出现西方神话里美神堕落的画面感。
  当然她很快就回神了,她的注意力应该集中在受害者屈历洲身上。
  他只是半敛着眼皮,看上去还算冷静,没什么情绪起伏,只是让人无法望清眸底此刻是否正积蓄着怒意。
  他是准备对她发火吗?
  屈历洲虽然性情薄凉,但结婚以来也算对她有求必应,在外人看来绝对是“相敬如宾”典范老公。不管是在公在私,别说是发脾气,就连跟她说话声音大一点都是没有过的,且不计较游夏的脾气好坏与否。
  因此游夏很钦佩他。也很怀疑除了没有□□之外,这个男人是不是也没有人类的情绪。
  但就算他发火,游夏也没在怕的。
  明明看到她气得快炸了还非要主动往她枪口上撞,打到他了又怎么样,他也不冤。大不了就是被他骂几句,严重点打回来也行,毕竟是她失手,她也敢认。
  再不然,要是屈历洲觉得下面子,顶多一拍两散咯,本来就是搭伙过日子,早离早省事,反正无聊透顶的婚姻对她而言可有可无。
  这样想着,她的心态发生了些许变化,从有点心虚变得理不直气也壮,塌下去的脊背也重新挺直起来。
  屈历洲垂着眸隐微沉默几秒。
  半晌,男人淡色薄唇稍抿,沉缓出一口气,他慢条斯理地抬手扶正眼镜,拇指十分随意地揩拭了下脸上的温热血迹。
  敛睫,淡瞥了眼,他倏尔莫名地笑了。
  游夏看不懂他在笑什么,但就是没来由的很不爽,她紧皱起眉,语气不善地问:“你笑什么?”
  怎么会有人被打了还笑得出来?好像刚刚这一鞭打得他魂不附体了似的。
  不对,是更像…有点被打爽了的感觉?阴森森的……
  屈历洲这时掀起眼,收紧的视线施加在她身上,如一封困锁的禁制将她束缚。
  游夏从不知道,人的眼神真的有明暗之分。
  他平日里温润明亮的眼波下滋长出黯然的触肢,错觉般将她拖入深湖,压迫感来得窒然而钝重,启唇是命令式口吻,沉凉冷锐,只说了两个字:“道歉。”
  道歉?
  不好意思,她刚刚准备了好几种可能,可惜没有任何一种道歉的可能。
  他想都别想。
  游夏眼梢微扬,轻蔑又厌烦地瞪向他,眼神里充斥倔强执拗,露出并不多见的傲慢大小姐语气,“我不——”
  “让你走了?”不等她说完后话,屈历洲稍许侧了下脸,瞥眼向正要脚底抹油屈戎,“今天不道歉到你嫂子满意,你走不了。”
  游夏和屈戎听见都是一愣。
  游夏发呆:不是让我道歉?
  屈戎震惊:不是让她道歉,是让我给她道歉?!
  少年愤懑得不可置信,让他一时间忘记对哥哥的敬畏,大声争辩道:“哥你怎么偏心她啊?她是准备打我啊,而且还把你打成这样了,我们俩是一边的才对吧?凭什么是我道歉!”
  屈历洲倒是没和他讲什么道理,只是亮了下刚才手机同步收到的副卡停用提示:“凭你还想花我们的钱。”
  “你……你们!”屈戎气得结巴了,这时终于想起搬救兵,扯着嗓子对楼上大喊,“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