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传信西北!无论用什么办法,必须让裴大人平安回来!”
  边境营帐中,见银针上变黑的颜色逐渐少了些,心头担忧死死绷了三天三夜的徐桓总算松了小半口气。
  “得上苍保佑,最危险的三天,总算平安度过!”
  说话间,他看向守在营帐中,寸步不敢离的季弘,“季弘,你好好守着裴大人,裴大人现在经不起任何异动。”
  见裴砚忱顺利撑过了最生死不知的危险期,如今体内的毒素也清除得越发越多,徐桓心口积压着的巨石也有了松动的痕迹。
  他语气都轻松了些许,对季弘说:
  “裴大人顺利撑过了这三天,接下来定也会没事的,我重新再调一下药方,你派人守着,有任何情况,随时跟我说。”
  京城距离西北遥远,萧邵的书信着人送来营帐时,裴砚忱身上的毒素已经清了大半,徐桓再不像最开始那般整日担忧害怕,看完骑兵送来的圣上信件,他立刻着笔,将最新情况一一写下,让骑兵再度送去皇城。
  年关后七日,裴砚忱体内的毒彻底清除干净。
  徐桓再度把完脉,面上难掩喜色地对裴砚忱恭贺,“残留的毒素已彻底除尽,经过这些时日的医治,裴大人身上的外伤也好转了大半,再过些许时日,便可动身返京了。”
  裴砚忱坐在榻前,拢好衣襟,对徐桓颔首,“多谢徐太医。”
  徐桓忙作揖,“大人客气,这是下官该做的。”
  裴砚忱扶起徐桓,“是徐太医客气,若非徐太医医术精湛,裴某早已命丧黄泉。”
  徐桓拱手,“大人为大昭九死一生,下官不过,是在做分内之事。”
  西璃之凶狠,在西北为裴砚忱医治的这些时日,徐桓早已听边关将士说了无数,在那长达一年的战役中,裴砚忱无数次以命相抵西璃的进犯,徐桓更是亲耳所闻。
  皇城及大昭境内大大小小的城池能在年关热热闹闹地庆新年,全赖于边关以鲜血护国土安稳无恙的将士们。
  裴砚忱的这声谢,徐桓不敢受,也受不起。
  徐桓为裴砚忱上完药离开后,在一旁等了多时的季弘过来,手中拿着那份、他奉裴砚忱的命,日日守着的放妻书。
  “大人……”
  他将放妻书递给裴砚忱。
  “您毒已解,这封放妻书,可还要如常交给夫人?”
  裴砚忱抬眸看过去。
  漆黑眸底明明灭灭。
  良久,他将放妻书接过来,收紧的指骨,在放妻书的边角印下折痕。
  沉寂到落针可闻的营帐中,季弘好一会儿,才听自家主子说:
  “不必了。”
  话音落,裴砚忱随手将手中的放妻书扔去火炉中,火舌瞬间窜高,将整张笺纸吞噬殆尽,映出男人清贵冷隽的眉目。
  “整肃大军,两日后——回京!”
  ……
  裴砚忱去西北前,给裴怀安挑好了启蒙的夫子。
  三个月前开始,裴怀安便正式开始了跟着夫子读书认字。
  小怀安年岁虽还小,但他谨记着裴砚忱临走前的话,很用功,也很听话,尤其课业上的事,从不让姜映晚多费心。
  这天,裴怀安从夫子那里回来。
  扔下书卷,便直奔翠竹苑主院而去,“娘亲!”
  姜映晚放下手中的针线,抬手搂住朝着怀里扑来的小家伙。
  “回来了?”
  她如常问他,“今日与夫子学得如何?”
  裴怀安重重点头,赖在姜映晚怀里说着:
  “夫子讲的安儿都听懂了,夫子还与安儿讲了不少趣事,安儿稍后讲与娘亲听。”
  说着,他话顿了顿。
  在姜映晚身上蹭了蹭,声线闷了些许,“安儿也想讲与爹爹听。”
  “但爹爹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说起这个,小家伙心情更加低落,他闷闷地说:
  “娘亲,再有十日,爹爹错过安儿的生辰就满四个月了。”
  第198章 归来
  “我梦见……”小家伙想到什么,声线一下子哽咽,害怕地往姜映晚怀里钻,“梦见爹爹流了好多好多血,梦见爹爹回不来了……娘亲……”
  姜映晚唇角抿紧,她抱住小怀安,拍着他的背安抚他,“不会的,爹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梦都是相反的,安儿,别怕。”
  姜映晚的声音很温柔,“宫中送了信,说大军不日前已经返京,很快,很快爹爹就能回来了。”
  裴怀安抽抽噎噎的。
  努力忍着泪,不想让泪水滚下。
  他自己伸手擦了擦眼眶,靠在姜映晚身上,又说:“那、那爹爹回来时,娘亲与安儿去接爹爹好不好?”
  “安儿想快些见到爹爹。”
  “自然好。”姜映晚答应他。
  哄好小家伙,姜映晚正要带他去用晚膳,春兰和翠竹苑中的侍从突然从外跑进来,激动又高兴地通传:
  “夫人!大人回来了!”
  姜映晚一愣。
  她身边的小怀安更是狠狠愣住。
  怔愣过后,裴怀安率先反应过来,方才还闷闷的小脸瞬间扬起欢喜到极致的笑容,“娘亲,是爹爹,爹爹回来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拉着姜映晚迅速往外跑去。
  夕阳霞光下,睨着光辉而来的男人清隽矜贵,眉目在夕阳余辉中映着柔和,急促的步伐在见到她们母子时微微慢了些。
  满院侍婢兴高采烈的行礼问安声中,裴砚忱的目光静静望向被小怀安拉着从房里出来的姜映晚。
  隔着长廊,两人视线对视。
  瞧着院中近在眼前的父亲,小怀安松开姜映晚的手,迈着小短腿急冲冲跑下长阶,直直朝着裴砚忱扑去。
  “爹爹——”
  小家伙扑在他大腿上,裴砚忱唇侧不自觉晕出笑意,弯腰将又长大了不少的小家伙抱起来,看向他,笑着问:
  “这一年,安儿可有惹娘亲不高兴?”
  小怀安头摇得像拨浪鼓。
  “安儿很听话,一次也没有惹娘亲不高兴。”
  裴砚忱笑意更浓,“安儿真乖。”
  裴怀安搂着裴砚忱的脖子,趁机撒娇,“爹爹回来得晚了,错过了安儿的生辰。”
  裴砚忱揉揉小家伙的脑袋,抱着他往姜映晚那边走,“是爹爹的错,爹爹为安儿补回来。”
  裴怀安高高兴兴地点头。
  说了好一会儿话,裴砚忱才将裴怀安交给嬷嬷,和姜映晚单独来到房中说话。
  周围一群人都被打发出去,裴砚忱第一时间搂住了姜映晚。
  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揽着怀里人纤细的腰身,漆黑如墨的眼底尽是浓烈的思念。
  “这一年,府中可还好?”
  姜映晚由着他抱,“都好。”
  说着,她问他,“在外的这一年,一切可还顺利?”
  裴砚忱动了动眸色,没告诉她险些命丧西北的事,只轻描淡写地点头,“都顺利,只是很想很想我的晚晚。”
  他圈紧她。
  靠着她在怀里的真实感,来疏解这一年多将近四百个日夜入骨的思念。
  “西北与京城相距遥远,我怕我的晚晚不适应,我怕安儿惹你生气,怕府中有什么变故。”
  “更怕我的晚晚孤身一人。”
  “在外的这一年,为夫日日夜夜都想夫人,想早些击退西璃,回来见我的晚晚。”
  他抱了很久。
  姜映晚也任由他抱了很久。
  直到夜色漆黑。
  直到陈氏听闻儿子平安回来,府中加急准备了洗尘宴为裴砚忱接风洗尘。
  时隔一年,府中众人再次聚齐,一家人在一起说了许久的话,待再回到翠竹苑时,已近亥时末刻。
  月朗星稀,窗外冷风稀疏。
  交颈缠绵的床帐上,姜映晚手心中尽是细汗,纤软盈细的腰肢被男人大手掌控着,绷着低颤的弧度。
  良久,姜映晚忍着呜咽,被他抵着后腰搂进怀里,胸前密密麻麻交织的伤痕引起她的注意。
  姜映晚睁开眼,借着帐缦外溢进来的昏暗光线,看向他胸膛。
  她目光停留在,他心口左侧,极靠近心脏,险些便刺入心脉、还未完全痊愈的箭伤伤口。
  她抬手,虚虚隔着那伤痕,在伤口边缘碰了下。
  瞥见她的动作,摩挲着她腰肢、想低头吻她的裴砚忱停住,低头,看向她眼睛。
  灼热的掌心轻轻扣住她手腕,将她的手握进掌中,喉咙轻动,嗓音低缓,啄吻着她唇角,对她说:
  “只是不小心中了一箭,不过皮外伤,快好全了,不用担心。”
  他只字未提,那支淬着毒的利箭直直刺进心口,毒素蔓延至心脉,险些命丧黄泉之事。
  在刚去西北的那段时间,裴砚忱身上的伤便大大小小不间断。
  他军中有位副将,亦已娶妻生子,在一次战场归来,让军医处理伤势时,副将咬牙忍着痛,苦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