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嗯?阿白,说话。”
  美人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湿了鬓角碎发,听到问题难耐地蹙了蹙眉,紧咬着下唇不肯张嘴。
  可追问的人不肯舍弃,于是用尽法子使尽浑身解数逼心上人开口。
  时急时缓,或轻或重,磨得人恼极,又磨得人没了脾气的央求。
  直到终于听见那声透着柔媚与克制的“喜欢”,才满意地将自己全数奉上。
  山谷幽深之处时有旅人无意间踏足,第一次旅行的旅人装备齐全,执着登山杖一步一回首,每走一步便要轻声问候山神。
  熟睡的山神因此被惊醒,恼怒地将旅人赶到一旁,奈何有人求神拜佛的心思太盛,惹得悲悯众生的山神默许了她的行为。
  允她再次踏入藏着无价之宝的山洞,无知的旅人只叹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
  山神又恼极了,一脚踹到旅人肩上,神明震怒,凡人自当叩首求饶,尽微薄之力以悦神明。
  第31章 带她走
  【宿主,你就这么走了?不等她醒吗?】
  【嘘。】祝书白脚步一顿,转过头朝后面的床榻看去。
  床边还散落着衣裳,让人不禁回忆起昨夜的缠绵,祝书白耳尖一热,抿了抿唇。
  确定了秦念衣还没醒后,加快脚步离开。
  刚一出御书房,寒风便直往衣裳里灌,祝书白缩了缩脖子,感叹当真是要入冬了,该添衣了。
  “祝大人。”身后忽然传来声音,祝书白转身看去发现是李箬。
  “李姑姑。”祝书白微微一笑,下意识扯了扯袖子,将手腕上方的牙印遮严实。
  “大人,今年冬季比往年你要冷些,这件狐毛大氅还请您带上。”李箬招了招手,身后的小婢女递上来一件大氅。
  雪白的大氅叠好放着,这样品质的狐毛百只雪狐里都不一定能出一只,不是见她冷便能临时拿出来的东西。
  祝书白眸光闪烁了一瞬,忽而朝着窗扉看去。
  微微开了一点的窗户仓皇被拉紧,祝书白望着紧闭的窗,压了压唇角。
  “谢谢。”
  她接过大氅披在身上,寒风立时被厚实的狐毛挡住,虽时节未到,但清晨穿着倒也不突兀。
  祝书白弯了弯唇角,也不知在对谁说道:“有缘再会。”
  “祝大人慢走。”
  【宿主,秦念衣在偷看你。】
  【我知道。】
  祝书白脚步顿了顿,放缓了步伐,一步步慢悠悠走出了皇宫。
  她回了趟国师府,嘱咐了府里下人自己要出门云游,不知何时才会回来,而后驾着马车,悠哉悠哉地往城外去了。
  出了城,马车的速度稍慢了些,马蹄嘀嗒嘀嗒地踩在官道上,祝书白侧坐在前头,松松拉着缰绳,任由马儿往哪个方向走。
  在宽阔漫长的官道上,逐渐化为一个黑点。
  她走了。
  “陛下,城墙上风大,小心受寒。”李箬拿着披风披到秦念衣肩上,顺着陛下的目光看去,只是已经什么都瞧不见了。
  她清楚陛下对国师的情谊,对于昨夜在御书房偏殿发生的事,作为大总管的她也猜到了大概。
  今日瞧国师气色不错,神清气爽,不像是被迫的。至于陛下……祝大人若是想的话,她高兴还来不及。
  可既然是两厢情愿,又为何会走到如今这步,让有情人分隔两地,该是比剜心更痛苦的处刑。
  秦念衣扯了扯披风,余光瞥到李箬的神色,挑了挑眉梢,“好奇?”
  “奴婢不敢。”李箬连忙告罪,这两位的隐私哪里是她可以窥探的。
  “你待在朕身边那么长时间,就算是耳聋眼盲,也会察觉到我二人关系匪浅,好奇一二也属正常。”秦念衣谅解道。
  “是。”李箬神思一动,看出了一丝秦念衣想要倾诉的欲望,她顺势问道,“奴婢只是不明白,好好儿的祝大人为何要走。”
  为何要走呢……
  秦念衣设局骗她留下是错,她祝书白却不是毫无错处,凭什么给她自己的惩罚只是留在这个世界,对秦念衣的惩罚却残忍至极。
  可过了昨晚,秦念衣却有些摸到了祝书白藏在温良底下炙热却胆怯的真心。
  “她……”秦念衣垂下眸子,唇角勾了勾,“应当是害怕了吧。”
  “害怕?”
  秦念衣却没有继续回答,而是转而说起了毫无关联的事。
  “你可读过《牡丹亭》此书?”
  李箬仔细思索了一圈,摇摇头,“不曾读过,奴婢只不过识得几个字,看过几本闲书,却未曾听过《牡丹亭》,是什么孤本吗?”
  看着严肃认真的李箬,秦念衣弯了弯眸子,“没看过就对了,这是本禁书,若是你看过了朕还要找你算账呢。”
  李箬:“……”
  虽是有些无奈,可陛下如今还能拿自己开玩笑,李箬便稍微放下点心来。
  “牡丹亭讲的是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秦念衣打趣完李箬,便开始讲故事。
  “女主人公杜丽娘是一个美丽而多愁善感的少女,有一日在游览花园时顿感疲惫,于是杜丽娘便在花团锦簇中沉沉入睡。”
  “梦中她遇见了一位书生,书生相貌俊秀、满腹经纶,手持柳枝邀请杜丽娘作诗。杜丽娘不可自拔地被这个书生吸引。随后书生邀请她到牡丹亭,两人在牡丹亭下共度了一段美好时光。”
  “可是梦终究会醒,杜丽娘醒后发现所经历的都是梦,她匆匆赶去了牡丹亭,希望能遇见梦中的一切,可牡丹亭下没有书生,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场幻梦而已。”
  “随着时间的推移,杜丽娘相思成疾,缠绵病榻最后郁郁而终。”
  李箬听着听着蹙紧了眉头,“杜丽娘就这么死了吗?”
  秦念衣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杜丽娘的爹娘将女儿埋在后院,并建了一座梅花庵,去别处生活了。走前委托一位老道姑看守。而杜丽娘的灵魂下了地府,判官感动于杜丽娘至死不渝的感情,翻阅姻缘簿又发现她与新科状元柳梦梅有一段姻缘,因此放了她回到阳间。”
  “彼时赴京赶考的柳梦梅途中感染风寒,恰好在梅花庵观休养,在那里遇见了杜丽娘的灵魂,与其相爱。”
  “老道姑发现了这一切,在听了两人的故事以后,将杜丽娘的坟墓挖了开来。杜丽娘得以重见天日,并且奇迹般地复活了。”
  “再后来,又历经几番波折后,两人终于得以相爱相守。”
  说完,秦念衣叹了声气,转身看李箬,“如何,你对这个故事有什么看法?”
  李箬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无法理解多愁善感的杜丽娘,她道:“作为一个虚构的故事,倒确实是曲折跌宕,感动人心。可若放在自己身上,却实在难以理解。”
  “杜丽娘因着一个虚幻的梦便折了命,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除了黄髫小儿怎会有人分不清呢?况且世间哪有什么地府判官,死了便是真死了,杜丽娘一撒手倒是轻松,只是可怜她的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秦念衣看着李箬,笑容淡了些,“是啊,哪有人会沉迷于虚假的幻境,而放弃真实的世界呢。”
  “所以现实中的杜丽娘哪怕再为柳梦梅着迷,最终也只会当作是梦一场,不敢让自己太过沉溺。”
  “陛下说的是。”李箬赞同地点点头,内心腹诽不愧是禁书,这样的思想怎么能写在书上传播。
  她是年过而立,不会因为这些外物而动摇己心,可那些十几岁的未经世事的小女孩,看了以后说不定真就奉为圭臬。
  可陛下与她说这个故事作什么?自己问的不是国师与陛下之间的事吗?
  李箬最终也没有等待到陛下的解释,秦念衣朝着远方望了最后一眼,而后转过身。
  “走吧,回宫。”
  “是。”
  ——
  另一边的祝书白则要闲适得多。
  风和日丽,轻车快马,她悠悠挥着马鞭赶着路,不知过了几天以后,进了一座没听过名字的小城。
  许是地处偏僻,此处的小城远不如京城来得繁华漂亮,更不像京城那般权贵遍地,宰相门前七品官。
  所以祝书白一身行头与气质便显得有些瞩目了,哪怕她有意低调,都无法躲开四面八方的视线。
  无奈之下只能从怀中掏出一张精致的木制面具扣在脸上,却没想到面具一戴,神秘感骤增,望过来的视线反而更多了。
  【宿主,就这样的小城来个陌生人已经够引人注目了,你还戴着面具,生怕别人不重点关注你吗?】
  祝书白不信,【安廿不是一直戴着这面具吗?】
  挟持她的时候也没落下。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不戴面具更吸引人注意,所以两害相较取其轻啊。】
  祝书白:【……说得对。】
  马车拐过弯,停在了一间客栈门口,祝书白下了马车,走进客栈要了间上房,没多说什么径直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