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姜韵枝吓得花容失色,紧紧将皇帝搂住了,将他的头往自己肩上靠,“陛下您别吓唬妾。”
  这番没大没小的举动倒惹得皇帝露出了笑意,也没去推开她,只是不痛不痒地斥道:“越发没规矩了,不成体统!”
  “妾只知到您身边后才不必再过那受人调笑,百般欺凌之苦,您能庇护妾,也定能庇护大周其他子民,只是一些蛀虫罢了,陛下将他们都收拾干净了不就成了嘛,一日不成就百日,总有理清的时候。”
  “你这歪理邪说倒总能说到朕心坎上,朕不急,慢慢与他们耗着!总有海晏河清的时候。”
  皇帝揉了揉她的脑袋,起身道:“好了,今日十五,朕该去皇后那,自己安置吧。”
  姜韵枝恭恭敬敬送皇帝出去,切切叮嘱道:“陛下也早些休息。”
  待将人送走,才敛了神色,揉了揉因做多了喜怒哀怨又情深意切而僵硬的脸庞,招呼身边宫女道:“为答谢芳舒姑姑传授我按摩手艺,将陛下刚赏我的翡翠福镯送过去,并带句话,就说‘德妃娘娘宫里那棵桂树,将树下的落叶扫走就是,树上的枯叶先不必管,还没到管它的时候呢’。”
  第31章
  苏瑾棠夜间也睡得不安稳,梦里都是那些遭受欺凌的可怜人,她是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只能睁眼看着他们在地牢中衣不蔽体,朝不保夕,还要受饱受鞭挞之苦。
  醒来后一直睁眼到天明,她真的很想做点什么。
  就像圣贤书中所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早早起身,苏瑾棠将苏家的商队招呼来,“你们出城去一趟林湖乡,在济世医馆旁边找间像样的宅子,我要开一间私塾,暂时做好容纳五十个学子的打算,配备女先生两位,去找。”
  苏家商队的人都是好手,苏瑾棠在越州时也偶尔想一出是一出,不到十天就把一间铺子开起来也是有的,商队一路护送茶叶而来永宁后正嫌无用武之地呢,当下都摩拳擦掌地去安排了。
  有苏家学堂的经验,开一间小小的私塾不是难事,一应事全安排下去后才过了一个时辰。
  还未至午时,护卫就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小白姑娘醒过来了,腹中孽种已除,烧也退了。
  苏瑾棠喜不自胜,念叨着“幸而老天开眼,不取无辜之人性命”,一边唤书晴收拾东西出城去瞧瞧。
  “将我准备的衣物药材都带上。”
  白家兄妹在谭大夫的济世医馆中。
  医馆中药香满园,跨过种满药材的小院,苏瑾棠在后院看到了屋内皱着一张小脸正在喝药的小白姑娘。
  “夫人,小妹就在这。”兄长白松清热情地为苏瑾棠引路。
  “蓉蓉,救我们出来的夫人来看你了。”
  白蓉蓉快速将药咽下,转眼看过来,“夫人,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苏瑾棠快步过去将欲下床的小姑娘摁下,只见她瘦瘦小小的脸上,显得眼睛格外大。
  “这声谢谢我原受不起,毕竟是皇城司将你们救出来的,但是今日我带了些衣服来,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只要有喜欢的,那我就担了这声谢。”
  “还有,”苏瑾棠看向拘谨地立于一旁的白松清,“我不是什么夫人,昨日匆忙来不及解释,你们可以唤我‘苏老板’,我在永宁开了茶楼,旁人都这么唤我。”
  白松清羞愧得手足无措,竟然叫错了,忙应是。
  “等蓉蓉姑娘病好了,你们有什么打算?”
  白松清毕恭毕敬答道:“蓉蓉用的药材价钱不菲,这段日子我先在医馆帮帮忙,怎么说先做些活将药钱还上,往后再出去找找活计吧。”
  白蓉蓉接话道:“哥哥我随你一起。”似乎就怕兄长要丢下她。
  苏瑾棠摸了摸白蓉蓉的小脸,“今日我来还带着宁姑娘的一份,她今日一早就被家人接回去了,走前说过几日来看你,她家中做些生意,托我给你带话,你既唤她一声‘宁姐姐’,等你身体好了可以去她家一起做些经营。”
  白蓉蓉听到宁红锦先是一喜,但是又垮下脸,“可是我不会做买卖。”
  “你可识字?”
  白蓉蓉头更低了,“不识字,只会写我和兄长的名字。”
  “那学做买卖就先放一放,先读书认字,再学其他,我打算在这乡里开一间私塾,从先生、护卫到厨子,只雇女子,你可愿来当第一批学子?”
  白蓉蓉从没想过有一天还能读书,这都是烧钱的名堂,兄长以前也只是学了两年,后来家中实在贫困,就不读了。
  “可是……我们没钱。”
  苏瑾棠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花钱,只管读书就是,待你读出些名堂来了,今后愿意留在私塾也好,出门找活计也好,自己就能养活自己,也不必担忧给兄长添麻烦。”
  “我已经派人去找地方了,私塾就开在济世医馆不远处,你兄长的腿最好再治治,若能治好最好,治不好也让他比现在松泛些,至少这半年都应当留在医馆一边干点活一边治病,你就安心读书,也能与兄长见面,好不好?”
  白蓉蓉抬眼时已经泪眼汪汪,“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将那段日子忘了,以后好好生活,好吗?”
  “嗯!”
  看过白氏兄妹俩,见白蓉蓉求生意志坚定,苏瑾棠也略略放了心。
  天色将晚,谭大夫为她送来一应药材而亲自来道谢:“苏老板大义,我代这些伤患谢过苏老板。”
  “苏老板若是不着急回去,不如留下用些修竹做的药膳?”
  苏瑾棠奇道:“药膳?”
  谭大夫笑着解释道:“我这弟子虽医术平平,但做的药膳却清新可口,实不相瞒,正是修竹托老夫来问苏老板愿不愿意留下用膳的,现下他已在厨房忙活了,还望苏老板赏脸。”
  苏瑾棠颇为新奇地颔首,“那我倒确实要留下尝尝。”
  左右无事,苏瑾棠带着书晴打算摸去厨房亲眼瞧瞧药膳是如何做的,与往常吃的那些鸡汤里放人参的有何区别。
  就见夹杂肉香的烟火气中,小谭大夫身着青蓝色短打,腰间束着一条宽布,脚踏麻布鞋,显得干净利落。
  咕噜咕噜的雾气后面,显出一张清瘦平和的脸。
  “小谭大夫,做什么呢?”
  谭修竹显然是没想到会有人来厨房,眼中闪过惊诧,“苏老板,你怎么来这了?”
  “左右无事,我们来瞧瞧能否偷师一二,回去也好给自己补补。”
  书晴显然兴趣也很大,“小姐,待我学会,回去就给你炖汤补身子。”
  谭修竹眼中荡开笑意,“药膳颇为繁琐,而且须得懂些药理,否则补错了难免适得其反。
  “我观苏老板眼下有青黑,唇色尚浅,约莫是夜间睡不好的缘故,不知可是忧思过度?
  “小麦有清热除烦、养心安神之效,我将其与大米、大枣一起煮了粥,苏老板可要尝尝?”
  苏瑾棠笑道:“好啊。”
  “小谭大夫,哎哟小谭大夫你果然在这里。”
  不等谭修竹介绍其他,一位身着水红并蒂莲大袖衣的妇人扯着嗓子摇着团扇匆匆而来,与苏瑾棠打了个照面,面上一愣。
  “这位姑娘是?”
  “这位是来自永宁的苏老板。”
  苏瑾棠略略颔首,“我是来送药材的。”
  “哦哦,原是苏老板,”妇人又展开了笑意,“幸会幸会。”
  “哎哟小谭大夫呀,”妇人摇着团扇跨进厨房,站定在谭修竹旁道:“我与你说啊,那东头做布料生意的齐老板,他家女儿今年年芳十六,生的花容月貌,与你正是相配呢,且人家齐老板家大业大,齐姑娘嫁妆可不少,明日见见如何?”
  谭修竹颇为无奈,专注着炉子内的火候,也不看她,“徐大娘,我说过,我如今医术不精,还需跟在师傅身边多学几年,无心婚姻大事,你不必为我费心介绍了。”
  “哎哟,这哪成啊?学医与成亲又不冲突,你如今已二十,再拖下去可说不到好的姑娘啦。大娘与你也是街坊邻居的这么些年了,也算是看着你长大,大娘当红娘这么多年,手头有了好的马上就想着你,可必须得见见。”
  苏瑾棠轻咳了一声,引了徐大娘的注意,“小谭大夫,你这可不厚道,既已应了与我家妹妹相看,可没有这边还未看过,那边就排着队的道理啊。”
  徐大娘惊疑道:“小谭大夫要与你家妹妹相看?”
  苏瑾棠脸不红心不跳,“是啊,成不成另说,但是小谭大夫已经应下,怎么着也得先与我妹妹看过再说。”
  “那倒是须得讲个先来后到。”
  徐大娘也是实诚爽朗的人,“做我们这行的可不能坑害人家。”
  “可不是嘛,”苏瑾棠说得有鼻子有眼,“我也是磨了小谭大夫好久,推脱不过,才让他应了,劳徐大娘白跑一趟了。”
  “大娘,我是在永宁开茶楼的,书晴,给大娘带点茶叶喝喝,这大热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