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等着,我去取钱。”
  王二老神在在,“这才像话嘛,先前不开门还废了爷爷好大劲,何苦来哉。”
  很快王松去而复返,拿着两张五十两银票并一些碎银,“现在只有这些,宽限几日定将剩下的奉还。”
  王二将银票揣进怀里,碎银在手中掂了掂后随手抛给了弟兄们,“一百七十两,还是没算利息的,这一百两就想打发了我们?当我们是什么了?”
  “你今日不给钱,那我们就只能进去找找值钱的东西了。”
  王二推开王松,抬腿就往里迈,王松欲拦,结果被推了一个踉跄,王二回头警告道:“你跟个泥鳅似的,今日钻这地方来了,叫爷爷好一顿找,谁知道过几天你又要跑哪里去,难不成天天在这盯着你不成?”
  “兄弟们,搜!”
  “走走走,开干!”
  后边的人早等不及了,得了号令,顿时欢呼叫嚷着往里冲。
  等他们自己去搜宅拿钱,拿多少就是他们说了算了,反正只多不少,不然他们白干这力气活不成?
  当下如抄家一般,进门一顿抢掠。
  确实没有其他银子,但是翻出了一些女子饰品钗环,王二拿桌布包了,搜了个底朝天,徽墨与砚台也不放过。
  当下有妇人叫嚷声,亦有拳打脚踢揍骂声。
  街坊邻居也没人敢出头,欠钱是真的,且来的人都凶神恶煞,谁敢来掺和?
  王二得了钱,笑得见牙不见眼,带着人扬长而去。
  苏瑾棠与顾万全另寻了个僻静之处去见了王二,苏瑾棠坐于屏风后,就听见外间王二一口一个“顾老板”,显然心情很好。
  “顾老板,这是一百两银子并一些首饰,您看要不要拿去变卖了?”
  苏瑾棠开口道:“这一百两银子给你,首饰留下,出去也别往外说替我们办过事,多的银两便当我们结个善缘,替我盯着王松些,可好?”
  王二显然没想到屏风后还有人,原来这位出手阔绰的顾老板还是给别人做事的,当下从善如流,也不多问,“能与夫人结善缘再好不过,我这就叫两个兄弟轮流去蹲守着。”
  “有什么事来报,一个有用的消息换五十两,去苏氏茶楼找顾老板就成。”
  王二答应得飞快,跑跑腿就有钱拿的活谁不乐意干?
  等人走后,顾万全将首饰拿进来给苏瑾棠过目,只一些普通的钗环,还有一支金质凤钗倒是别致,用木匣子装得好好的。
  若是婚期照旧,王松十日后就该成亲了,这个可能就是买来送给那位陈三小姐的。
  如今王松一贫如洗,写话本赚的钱大抵都被王二洗劫一空,甚至人也被他打了一顿。
  王二也是个妙人儿,王松虽然马上就要启程去清丰县做八品县令,但至少也是个官,现下还在天子脚下,所以都往那见不得人的地方下手,外人一看一没断腿折手,二没破相,只当他好的,但内里的苦楚就他自己知晓了。
  只是不知道,欠钱惹上地痞流氓,婚前一贫如洗,就这样一个人,那陈三小姐是不是还是非嫁不可?
  苏瑾棠的疑问很快就解开了,因为三日后,陈三小姐亲自找上了她。
  *
  天香楼重新开业,徐掌柜被范子睿随从踹的那一脚伤了骨头,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现下只能静养,所以天香楼是全权交给了苏瑾棠打理。
  天香楼雇了十个膀大腰圆的护卫站门口,若要订雅间,须得言明名姓与人数。
  此等严苛的条件一出,谁知客人竟更多了,大抵是因祸得福,范子睿给天香楼好好做了一顿宣传。
  苏瑾棠忙得昏天黑地,突然来了一位女子说自己姓陈,来找苏老板。
  将手下的事情安排下去,苏瑾棠让婢女将人引到二楼雅间。
  陈三小姐戴着帷帽,至雅间内才摘下,露出清丽端庄的一张脸来,举手投足间是十足的皇城贵女范。
  发髻齐整,额前的刘海轻轻垂下,恰到好处地修饰了她的脸型,有了几分符合年纪的娇俏。
  “苏老板,我名陈听禾。”
  第24章
  苏瑾棠并未起身相迎,仍是靠在椅背上,只抬手示意对面,“陈小姐来了,坐。”
  陈听禾依言款款落座,只她身边的丫鬟对苏瑾棠傲慢的态度表露出了不满,面露嫌恶之色。
  苏瑾棠将两人神色尽收眼底。
  “陈小姐,寻我何事?”
  “苏老板可曾听说过我?”
  苏瑾棠笑道:“尚书右丞陈大人之女,如今朝中无尚书令,只有尚书左右仆射,人称左右相,陈大人作为右相副手,虽才四品,但权比正三品六部尚书,可对?”
  “苏老板果然查过我。”
  “我查的是你爹。”
  “你既知我父亲是谁,苏老师一介女流,还要如此张狂行事吗?”
  苏瑾棠平时最不喜明明自己也是女子,却看不起女子之人,当下敷衍的笑意也收了,讽道:“怎么?范子睿来闹完天香楼,你也要学他来闹一闹,去诏狱走一遭?”
  “你怎么说话的!”陈听禾身边的丫鬟终于没忍住,怒斥道。
  “你可知陈家大小姐是如今的齐王妃!”
  “霜儿。”陈听禾呵住了她,“你先出去。”
  “小姐……”丫鬟颇为不满地唤了一声,见陈听禾不为所动,踌躇片刻,到底还是出去了,只是走前还不忘瞪苏瑾棠一眼以示警告。
  并嘱咐道:“小姐,老爷只给你半个时辰的出门时间。”
  等丫鬟离去,苏瑾棠终于悠然倒了杯茶,推到陈听禾面前,放低了声音,“怕她回去告状?”
  所以故意说些激怒苏瑾棠的话,等她出言不逊,丫鬟必定忍不住,就有理由将丫鬟支走了。
  陈听禾眼中露出笑意,“让你见笑了,如何发现的?”
  “你这丫鬟恨不得做你的主。”若没有苏瑾棠的准允,书晴肯定不会对她指手画脚。
  将人支开,陈听禾时间紧迫,便直言道:“王公子还欠你什么,我来替他还上。”
  苏瑾棠不解:“你究竟喜欢王松什么?为他做到这个地步?凭他的甜言蜜语和发誓赌咒吗?还是陈大人非要你嫁?”
  面对苏瑾棠一连好几个问题,陈听禾也没有不耐,只是幽幽叹了气,虽然今日只是第一回见苏瑾棠,但她似乎面对的是相知好久的闺中密友一般不吐不快:
  “我父亲自是想要悔婚。”
  “可我知道他即将被贬至清丰县后,却是欢喜得很,我很向往朔州。”
  “我娘便来自朔州,自小她与我说,朔州虽贫穷,但民风淳朴,女子亦可抛头露面当家做主。”
  “可她生完我后身子一直不好,在我十岁时去了,这辈子再也没机会回朔州看看,若我嫁给王公子,一来,能将我娘的牌位带去,让她魂归故里。”
  “二来,离开永宁这座牢笼,我再也不必受家中严苛管教,日日循规蹈矩生怕出一丝差错。”
  “不是嫁给王公子,就是嫁给李公子赵公子,有什么差别?”
  “更何况……”陈听禾有瞬间的哽咽,但又生生忍了回去,“我偷听到,嫡母有意让我去给武信伯续弦。”
  武信伯李环荣,是陛下的旧部,跟随陛下平定乱世的功臣,后被封为宣威将军,又赐爵位武信伯。
  现暂无实职,但在陛下那边也是说得上话的,去年还领了治水的活,跑了一趟汀州。
  “武信伯,年纪不小了吧。”应当是与陛下差不多的岁数。
  陈听禾显然是查过了,“已四十有七,孙子都九岁了,可我才过十七岁生辰。”
  苏瑾棠不知该说什么好,陈家若是要将陈听禾许给武信伯儿子还说得过去。
  高门庶女就是这个不好,若是遇到狠心的生父嫡母,日子确实难过,更何况陈听禾还有一个做了齐王妃的嫡姐。
  她的身价被抬得很高,若父母心疼她些,是很好找夫婿的,找个门第比陈家稍低些的,哪怕嫡长子也嫁得,先前看中王松,是因为陛下要提寒门,陈家已经有一个女儿嫁给齐王,庶女许给寒门新贵,也是一段郎才女貌的佳话。
  可王松被贬,陈家转头就想让女儿去给武信伯续弦,这是脸都不要了只想攀附权贵,毕竟武信伯有跟随陛下行军的情谊,他们只想让陈家发展好些,却完全不顾女儿的死活。
  “为说服陈大人依旧让你嫁给王松,该是煞费苦心吧。”
  陈听禾没说自己做了何努力,只道:“幸而王公子去见了齐王,不知他与齐王说了什么,这桩婚事是得了齐王授意的。”
  “哦?”苏瑾棠诧异,一是惊叹小看了王松,竟然还能说动齐王,二是不知陈听禾是何意,竟然将此事就这么跟她说了。
  她们可不是闺中密友。
  “连这都告诉我?不怕我从中作梗?”
  陈听禾微微摇头,“我观察了你许久,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今日前来向你述说明白,只是想让你不再找王公子的麻烦,我也知他欠你良多,所以我能补上的便我来补,这是我好不容易争取到逃离永宁的机会,我不想因他那边出岔子而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