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她心急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良久,闵时安才提笔写下几行字——
  雨季将近,定要保重身子,我与你兄长商定,若你愿意,待你平安产子过后,便接你回京,届时你我便可团聚。
  想来也有些稀奇,用惯了你兄长所赠之笔,再也用不来旁的笔,总觉比起那支紫毫笔差了些什么,每每写出的字都差些韵味。
  索性,我便一直将你兄长所赠之笔带着,前些日子我在北丰,这支笔还帮了我大忙。
  汀兰,我在京城很好。
  望你也安好。
  闵时安把信纸折起,递给一旁的春桃,淡声吩咐道:“让送信的人收到汀兰的回信再回来。”
  “若是汀兰的回信一直不来,那送信的人也不必来了。”
  春桃快速将信纸放进备好的信封中密封好,应道:“是,主子。”
  “待雨停后再送。”
  “是,主子。”
  闵时安望着窗外出神,不自觉联想,北丰此刻天气如何?
  会不会也是这样大的雨?
  雨就这么断断续续下了一月。
  闵时安的心情日渐沉重,不止是因为一直没收到宋汀兰的回信,还有忙得不见人影的宋晏晅。
  宋晏晅越忙,就证明江南那一带的情况越严峻。
  她这些时日见缝插针,不下雨之时便会去显阳殿呆着,听谢庄婉传授掌家的方法与技巧,以及谢家与各家的关系,还有暗桩。
  如今闵时安对处理谢家事宜逐渐得心应手,她行事作风同谢庄婉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谢家人倒也适应良好。
  闵时安同谢庄婉也会聊一些政事。
  就比如最近几乎脚不沾地的都水使者。
  上京城位于淮临正中央,不南不北,气候宜人,四季分明。
  鲜少有像这次这样,雨接连下了一月有余。
  上京城尚且如此,江南一带本就多雨,如今更甚,所幸宋晏晅提前做了应对措施,现如今一切尚还可控。
  闵时安当时还与谢庄婉争论了一番。
  谢庄婉认为,如此时间一久,雨若还不停,日后必发大水。
  而闵时安则认为,有宋晏晅亲自督办,都水使者与河堤谒者落实到位,现下各尚书都调人前往江南,为的就是防患于未然。
  必然不会出现洪水决堤的情况。
  当时闵时安还觉得是谢庄婉对宋晏晅有偏见,现在看来,是她心胸狭隘了,谢庄婉分明是目光长远,到底身处皇后之位多年,姜还是老的辣。
  谢庄译也被宋晟派去帮忙了。
  闵时安望着书案之上一封封谢庄译的来信,总觉得宋晏晅是故意派谢庄译前去,就是为了方便她知晓江南水域最新的情况。
  她指尖拂过那些信封,堪比一本书籍厚度的信,却没有一封是属于宋汀兰的。
  窗外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水汽弥漫显得天空有些雾蒙蒙的,闵时安撑着油纸伞,漫无目的在街上缓步走着。
  来往的行人都脚步匆匆,加之闵时安一看便非富即贵,街边冒雨吆喝的商贩也不敢贸然拉客,生怕惊扰到了贵人。
  闵时安本是来散心,见状叹了口气,又兀自向公主府走去。
  身后的街道逐渐恢复热闹,叫卖声伴着小雨嘀嗒隐约传来。
  哪知她刚走到公主府门口,便见春桃自府内匆匆而来,闵时安心下一紧,慌忙快走几步,与春桃汇合。
  “主子,不好了。”春桃面色凝重,从怀中拿出两封信,道:“一封是谢家传来的消息,一封是太常大人的来信。”
  闵时安接过信件,带着春桃大踏步去了书房,刚到书房她还未落座,便把信件拆开一目十行看着。
  谢庄译那封信是前些天写的,汇报的事件稀松平常,她粗粗看完,便拆开谢家的信封。
  只见上面虽只有短短几字,却让闵时安如坠冰窟。
  第52章
  绥阳城素陵河堤决堤,桑燕城洛水沟冲毁,暴雨不断,谢庄译敬上。
  绥阳与桑燕紧紧挨着,是距离长江最近的两座城,因此在绥阳修缮了素陵河堤,用来阻隔浩荡的长江水,桑燕修缮了洛水沟,用来将长江水引至各田地间。
  其余大小水利工程也有,但这两项工程是顶梁柱,若这两项工程倒了,那就代表着距离水淹江州中部不远了。
  闵时安立刻去找宋晏晅,丝毫不敢耽搁。
  “殿下来了,殿下先到正堂等待片刻,主子现在正在同各位大臣在书房议事。”宋晨满头是汗,把她带到正堂后,匆忙离开了。
  闵时安眉头紧蹙,她知晓宋晏晅此时定在为此事感到焦头烂额,但是她现在除了从书上看到的普通抗洪方法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
  但是她从来没有实操过,也不知晓当地情况如何,现下只能干着急。
  出了这等大事,宋晏晅肯定要亲自带人前去救水的,她这次来便是为了说服宋晏晅,去救水赈灾之时带上她。
  虽然可能会危及生命,但是闵时安也有她的考量。
  她日后可是要坐上那个位置的,天灾难料,她肯定会再遇到类似的问题,届时,她可不想像无头苍蝇般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如同现在,没有任何经验的她,只能守在这里干着急,甚至还要努力说服宋晏晅肯带上她。
  但闵时安也知晓,任何事不能急于求成,要稳扎稳打。
  等待了一个时辰后,宋晟才风尘仆仆赶来,平时一丝不苟的衣衫,而此刻袖口处都有了些许褶皱,脸色也肉眼可见的憔悴,足以见得这些时日他有多忙碌。
  “殿下见谅,最近政事繁忙,让殿下久等了。”
  闵时安摆摆手,见他状态不好,也不兜圈子,直接道:“你肯定要去江南救水吧,带上我,我也去。”
  “不可。”宋晟想也没想,一口回绝道。
  闵时安眼神坚定,破天荒为他斟了杯茶,道:“我有必须去的理由。”
  “殿下,你……”
  宋晟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放轻语调温声哄道:“殿下,救水并非儿戏,稍有不慎便会命丧当场,殿下金尊玉体,又岂能冒险?”
  “于公于私,臣都不会让殿下去的。”
  闵时安来不及细想他口中的‘于公于私’,急切道:“不行,宋晏晅,就当我求你了,我一定要去。”
  宋晟的眼神微变,唇角那轻微的弧度也消失不见,他彻底冷下脸,沉声道:“殿下,无需多言,臣是不会同意的。”
  “可……”
  闵时安悄悄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她眼中瞬间蓄满泪水,她撇了撇嘴,泪珠顺着脸颊掉落,她哽咽道:“就算我如此求你,你也不肯吗?”
  二人无言对峙良久,直至闵时安觉得装不下去时,宋晟终究败下阵来,妥协道:“一个时辰后便启程前往江州。”
  “到江州之后,殿下务必要听臣的,不可以身犯险,殿下快去回府准备一下吧。”
  闵时安立刻应下,生怕宋晏晅反悔,在他话落的下一刻便起身告辞回府。
  她回府后迅速安排好了一切,只是这次多了个谢家,闵时安不得不多考虑一些,她思衬良久后,还是决定独自前往,令春桃留下来同谢家接应。
  “春桃,我前去江州救水,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谢府那边你上心一些,我便不带你去江州了。”
  春桃闻言“扑通”跪下,劝道:“殿下怎可独自前往?!”
  “奴婢会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但还请殿下从皇后娘娘那里将夏莓或秋芒讨来,让她们随行,殿下您三思啊!”
  闵时安轻咳一声,低声道:“我没打算让母后现在知晓此事,母后知晓了定然不会同意我去的。”
  “此行过于凶险,连宋晏晅那里也是我软磨硬泡求来的。”
  春桃是一个不善于隐瞒心事的人,她满脸纠结眼底尽是挣扎。
  闵时安一眼便看穿了她在想什么,警告道:“不许偷偷告密,春桃,你现在可是我的人。”
  “殿下……”
  春桃抿着嘴唇,最终道:“要不您还是带上奴婢吧,谢府那边有皇后娘娘在,定然出不了岔子的。”
  她言罢便行了大礼,额头“咚”一下子磕在地面上,长跪不起。
  “罢了罢了,我带你去便是。”
  半个时辰后,宋府的马车出现在公主府门口,还好闵时安早就有所准备,带着春桃和两个小包袱就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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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臣……”
  闵时安笑眯眯打断他的话,道:“我知道啦!要听你的话,万事小心,不可到大水泛滥处,我都记下了!”
  虽然不会听就是了。
  宋晟见状点了点头,靠在软枕上很快便睡着了。
  闵时安有些怜爱地看着他,如今他也只不过年仅十九,尚且未及弱冠之年,便独自挑起了整个大靳。
  但她转念一想,宋晏晅既然从宋令公手中接过了大权,若他肯放权,定然会轻松很多,只是他为了家族荣耀不肯放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