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这些日子,她听傅明瀚叨叨的耳朵都快出茧子,把滕彧这些年的各种磨砺讲了不下十遍,归结为一句话就是,不断折腾自己以求忘了姜河。再结合姜河回来后,两人纠缠不清的接触,乐琪很快明白其中道理,分明是旧情难忘。
  “别说我了。你和傅明瀚怎样了?”姜河岔开话题。
  “我俩能怎么样?你还盼着他炮友转正啊?”
  “那你怎么看他?”
  “除了服务意识强,也没什么优点。”
  “你感觉他对你是真心的吗?”
  “有的真心还是不要吧。你想想看,滕彧的真心满大街都知道,你敢要吗?”
  姜河低头,她不敢。每个人的感情都有它自己的轨迹,不要随便judge,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能完全站在对方的立场去想问题。
  “你爸和滕彧,你选择你爸。但在我看来,你选的是安全感。”宋乐琪给她分析:“你爸妈对你寄予希望,你也不想让他们失望,而且昆仑这份家业给了你安全感,不至于为了个男人舍弃前程。”
  “你像个心理医生。”姜河撇嘴,又笑起来。
  “有点诶。”乐琪思索:“可能是因为最近老开导傅明瀚?哎我跟你说,这男人心里极脆弱,一点打击都受不了,我只不过说了他句智商为负数,他就要死要活,说什么我从心灵深处鄙视他,搞得我都想给他报个奥数班……”
  姜河默默听她讲着,心想乐琪也是爱而不自知。别的不说,阳台挂着的男士睡衣,客厅的游戏机,还有角落成双配对的羽毛球拍,都有种细水长流的错觉。暗自感慨,也许自己和乐琪都是所谓“安全感”的奴隶,那种让人不安的爱情,即便享有,也不期盼长久。
  这么一想,滕彧父母喜欢唐一诺也就说得过去了,她和她的家庭能给到他们安全感。唐一诺喜欢滕彧,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极大的安全,被爱的总是有恃无恐;而政商结合带来的隐性便利不用想都能明白。
  吃完饭,姜河帮宋乐琪收拾,发现她家安装了水槽一体式洗碗机,很新,上次来还没有。
  乐琪也不瞒她:“傅明瀚给安的。总不能白嫖。”
  终是姜河没忍住,大笑起来,腰都快笑弯了。
  说不出笑的理由,就是很好笑,笑声充斥厨房,乐琪也跟着笑起来。
  像两个神经病。
  乐琪:“行啦,笑太多小心乐极生悲。”
  乐琪和她拥抱,随手从案台抽了张纸巾递过来,姜河接过,把眼角笑出的泪擦了擦。
  这一擦完了,泪越来越多,决堤般淌在她依旧保持微笑的脸上,很快模糊双眼。眼泪如雨幕,倾泻而下,姜河在镜头里看见滕彧,看见他转身走了,牵起唐一诺的手。
  她原地掉泪的样子让人心碎,乐琪比她更难过,拥过她来安慰:“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没关系,没关系……”
  姜河用纸巾捂住脸,终于崩溃,自己骂自己:“……可是乐琪啊,我好想他,我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乐琪抚着她背,眼眶红了:“没事的,还没到最后呢,我们要给自己重新洗牌的勇气。”
  第58章 行走的鱼
  台北飞登海的航班须在上海转机,十几个小时的航程,抵达时是登海时间上午十点。
  昆仑大酒店派了公务大巴专程去接,姜河带了总经办的两个秘书负责跟车,除了政府部门负责接洽的人员,还有当地媒体派出的新闻记者,以及一些闻讯而来的网络大号。
  当然,接机人员里,最被瞩目的要数高孝平先生两个年过花甲的侄子。
  两位老人稍显紧张,焦急向出站口张望,有媒体采访问什么心情,大侄子说,就是很激动,很想念,家里人就等着二叔回家呢!没说两句眼圈就红了。
  紧接着,出口一阵骚动,先是本次负责安排行程的几个志愿者,身穿统一的红色马甲,马甲上印着“两岸同心”的字样,后面跟着几个西服革履的中年,和志愿者一边走一边确认行程,再后面,就是高孝平老人。
  他坐在轮椅上,由晚辈推着前行,他的头发全白,嘴巴紧抿,脸颊凹陷,但两眼炯炯有神,一袭深色便衣,布鞋,身子前倾,昂着头望向出口,看上去精神矍铄。
  “来了,来了!”出口等待的人群开始兴奋起来,家属和负责人忙上前接应。
  闪光灯开始噼啪闪烁,摄像机镜头也对准了高孝平,这一历史性的时刻即将在众人面前铺展开来,时隔七十多年,这位历经风霜的台湾“老兵”终于重回故土,再见亲人。
  “二叔!”“二伯!”
  两个侄子按照当地节庆习俗,见长辈后纷纷跪下身来磕头,高孝平老先生在轮椅上也坐不住,伸展腿要站起来,众人忙去搀扶,两个侄子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直了身子握住高孝平的手,哽咽着说:“回家了叔啊,家里都好,都等您呢……”
  高孝平嘎巴嘴,情绪激动,拍着俩侄子的手,缓缓说:“好,回家了,回家了……珍珍呢?珍珍还好吗……”
  珍珍,就是高孝珍,高孝平的亲妹妹,已经八十多岁了。
  听到这,姜河眼睛一酸,亲情真是谜一样的东西,就算远隔万里,时过境迁,但确认亲人的那一刻,无须多言,血脉会自然打通你的灵魂和精神,那些时空变幻在人类的感情面前不值一提,这是最难以撼动的规律。
  大侄子凑到老人耳畔,拍着他的手,声音斩钉截铁:“二叔,放心啊,姑姑好着呢,就在老家等着您,咱明天就见面啦!”
  亲人抱在一团,边说边落泪。政府接洽人员忙劝开,介绍着双方随行人员,特别感谢了志愿者同志,也表达了对高孝平一行的重视,然后在媒体记者的簇拥下,走出机场,上了酒店派过来的大巴。
  至此,迎接仪式结束。
  姜河除了感动,感慨,更多还是担心马上要入住的这位特殊客人,以及庞大的随行团。虽然前期已经做了大量准备,但未知因素颇多,而且媒体这几天聚焦昆仑,只能更加谨慎和用心。
  不过,整体来看,这对昆仑大酒店是好事,更是契机。
  酒店门口已经挂好大红条幅:“热烈欢迎高孝平先生荣归故里!”两侧摆出了花篮和易拉架宣传图,大厅的荧屏上更是播放提前录制好的高孝平生平和孝平面馆的宣传片。
  姜守国带着几个经理在门口迎接,待大巴驶抵酒店,众人开门、下车、介绍、握手,礼仪备至,不在话下。
  高孝平入住的是昆仑大酒店的行政套房。这也是昆仑规格最高的套房。开阔轩敞,各种设施一应俱全。昆仑特意挑选精兵组成服务团队,可谓比私人管家更胜一筹。
  除此外,还有一些媒体记者入住,但登记时都做好备注,客房安排上格外注意,与团队客房不能在一层。
  事情进展顺利,高老先生在客房用晚餐时,还特意夸赞了昆仑大酒店的饮食,虽然他年事已高,吃饭讲究淡盐少油,但因心情愉悦,还是吃了一些荤腥的鱼虾酱肉。
  厨房部事先与团队沟通过,制定了特别菜单,本来晚饭以清淡为主,荤菜是高老先生自己硬加的,厨师长尹善祖为了安全起见,只用登海当地特有的黄豆酱烹饪,这样既保证鲜味又不会使食物寡淡。
  高孝平吃了不少,还问具体烹饪方法,顺便提出要购买黄豆酱带回台湾。
  第一天进展顺利,这让负责接待的酒店各级员工们也松口气,但依旧不敢懈怠,隔日便是中秋,这天行程更满,姜河也会全程跟随,是要在聚光灯下度过的一天。
  不过这也让姜河有了新思路。有时候曝光度很重要,有曝光就有热度,有热度就有流量。一提到登海旅游,大家首先就想到住滕氏悦海国际酒店,而且有滕彧这个旅游形象大使定期做宣传,客人更会觉得住滕氏是一种时尚,一种趋势。市场经济下不争不抢是不行的,昆仑要想出头,就只能在未来的标志性事件上赚足观众眼球,比如这次的台湾老兵寻根之旅。
  下班回到家,姜河洗个澡,简单护肤,照镜子时,发现嘴角的火疖子已经完全消下去,这得亏丛文芳从中医院开的药膏管事,不然这几天影响颜值。
  当然,滕彧每天比外卖还准时的祛火降燥汤也起到了作用。只是,她好久都没见到他的面了,都是姜山送进来,放在前台,她再拿到员工食堂吃,然后发微信给他,她没办法阻止他不送,也没办法不去想他和唐一诺究竟怎样了。
  从本心上讲,她还是有点害怕唐一诺的,那是个强大的对手,她甚至觉得,就算滕彧与唐一诺真有什么,自己也会为滕彧感到高兴,输也输得起。
  可姜河讨厌自己的内耗,讨厌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i人。姜河理解的i人,不是不善言谈,而是言谈对她来说是一种负担,要仔细思考,殚精竭虑,非常疲惫。
  好在,她也有解压的方式。
  等收拾好钻进被窝,已快零点。天气渐凉,她换上了厚点的羽绒被,她怕冷,但更喜欢裹在被子里的舒服和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