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等待时间有点长,陈挽峥搓了搓湿透的手臂,打了个喷嚏。
  岳临漳几乎是奔过来的,隔着房檐下昏暗的灯,陈挽峥看到雨中逐渐清晰的身影,他的白衬衫已成半透明,贴在后背的肩胛骨上,他是只身而来,没撑伞,没穿雨衣。
  未等陈挽峥说话,岳临漳猛地将他拥入怀中:“这么大雨,动物都知道躲家里,你怎么敢跑出来?”
  体温穿过湿透的衣服传递之两人心间,陈挽峥拍拍他后背:“你先松开我,这么大雨,你又是为什么跑出来?”
  第28章
  没有得到回答,体温透过湿透的衣物相撞,陈挽峥这才察觉他的颤抖,“你有点不对劲啊,临哥儿。”
  是不对劲,他在害怕,刚刚慌不择路,他在暴雨中迷路,短短几分钟,他的心跳到像是要从胸腔蹦出来。
  岳临漳喉间动了动,却在开口前将人按得更紧,活到二十六岁,一帆风顺,平平淡濙 ,他走过最险的路是设计院的悬挑楼梯模型,淋过最大的雨是毕业答辩那天的太阳雨,没有经历过太大挫折,也没有感受过太浓烈的感情,陈挽峥的出现,令他心慌,这样的暴雨夜,他说他出来寻他。
  天边闪过一道惊雷,岳临漳想起十岁那年弄丢的风筝,眼睁睁看着它掠过教学楼顶,在暴雨前的乌云里飘成小点,而他连追都来不及。
  “没事,冻的。”
  “你出来很久了?”陈挽峥又问。
  “嗯,后面的老祠堂年旧失修,经不起这样的暴雨。”
  “所以你大半夜抢修?正好,我给你打下手。”
  “不行,危险,你不能去,我先送你回去。”
  “我又不是纸糊的,带路。”
  岳临漳站着没动,拉着陈挽峥的手不放,这样的人,他能爱吗?爱上他很容易,可他是自由的,如风筝,若有一天他离开,自己能戒掉对他的爱吗?
  陈挽峥先迈开步子:“赶紧的,反正都湿了,现在换和忙完换一样的。”
  祠堂一片漆黑,陈挽峥举着手电筒,听着岳临漳的解释:那些历经百年岁月的古木梁柱,一旦被雨水浸透,就会像酥烂的朽木般失去支撑力。
  陈挽峥想帮忙拉雨布,被岳临漳止住:“你在下面待着就好。”
  陈挽峥看着他额头往下淌水,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看着他踮脚去够高处的梁柱,必须在那里系绳子,雨布才不会飞走。
  “小心!” 陈挽峥的惊呼声和木头断裂的 “咔嚓” 声同时响起,最顶上那根腐朽的横梁突然坠落,直直砸向岳临漳毫无防备的后腰。
  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被砸得向前扑倒,额头重重磕在供桌上,油灯也应声落地熄灭。
  陈挽峥扑过去,背起岳临漳往家跑:“你要是敢有事,我就……”
  岳临漳痛的厉害,伏在他瘦弱却有力的背上,吸着一口气:“你就怎么?”
  “我就视你为村头的石头,不再给你一个眼神。”
  岳临漳似乎在笑,又好像了陈挽峥后颈,很轻,一触即离。
  直接带他回了宋家,段晨早睡了,雨也停了,陈挽峥跪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褪去岳临漳的上衣,他后腰青紫一片,还渗着血珠。
  “横梁上有钉子?”
  “榫卯,松了。”
  “疼就喊出来。”
  药酒还是上次从岳家拿的,陈挽峥蘸着药酒,一点一点替他擦拭,每擦一下,俯身轻轻吹口气。
  药酒的清凉、呼吸的温热,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温柔触碰,让岳临漳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绷不住时,柔软的唇突然落在伤处附近,陈挽峥的吻轻得像羽毛,却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陈挽峥抚过他泛红的耳尖:“傻子,下次别这么拼命了。”
  岳临漳趴着不敢动,任由内心的悸动翻涌。
  偏陈挽峥是个不安分的,突然动手解他的裤腰带,岳临漳猛地半支身起,死死抓着裤沿:“下身没受伤。”
  “这么湿,你是打算用体温烘干?换了。”
  “我自己来。”
  陈挽峥扯扯自己衣服:“我也湿的厉害,你是要跟我僵持,还是由我先换了你的,再换我的,我要是感冒,你可要负责。”
  最终,妥协的是岳临漳。
  他的脖子以上像是要熟透,所有感观上移,令他忽略腰处痛楚,头深深埋进手臂,躲不过的是湿透的衣物脱离身体的声音。
  “曲腿,底裤也要脱。”
  “可以说不吗?”
  陈挽峥笑了声,拿出新的底裤放他手边:“我要是坚持,真担心你把自己烤熟了。”
  岳临漳就着趴着的姿势,借助蹬腿退下底裤,又勾着脚腕换上新的,再次趴好,血直冲脑门,陈挽峥在换衣服,就在他眼前,距离不过一米。
  他将身上所有的衣物他脱下,用毛巾擦式胸口,接着往下……
  陈挽峥在擦到肚脐以下时,猛地抬头,与岳临漳视线撞上,他倒是不觉得害羞,继续他的动作,低头轻笑:“你刚换衣服时,我也在看。”
  “你一直是这样吗?”
  “哪样?”
  岳临漳不再说话。
  细微的声响持续着,陈挽峥应该是在收拾湿衣服,过了好几分钟,岳临漳听到他说:“我只在你面前这样。”
  岳临漳装睡。
  “装睡也不老实。” 陈挽峥忽然轻笑,带着识破谎言的狡黠,指尖贴上他的耳垂,轻轻捻了捻,“心跳这么快,当我是瞎子?”
  岳临漳猛地翻身,额头还贴着纱布,两人鼻尖几乎相触,他望着陈挽峥:“为什么只在我面前这样?”
  “你自己说过的,你看起来最好欺负。”
  岳临漳抬手,掐住他下颌,用力吻上去,牙齿碾过那双总能轻易挑起他情绪的唇,一下比一下吻的深。
  也是在这一瞬间明了,他恐慌不是暴雨,不是迷路,而是发现自己早在某个晴好的午后,就把整颗心系在了别人风筝线上。
  新的一天,雨后的清新从尘土冒出来,段晨在门口打着哈欠:“峥峥,我们吃什么啊?”
  平时陈挽峥不锁门,段晨有时忘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今天很反常,门反锁了。
  段晨敲门:“还没醒吗?怎么还锁门了。”
  门内,岳临漳先醒,身上压着重物,陈挽峥几乎半个身体压在他身上,迷迷糊糊对门外喊:“几点了,好吵啊。”
  “怎么没声音?我进来了?”
  岳临漳彻底清醒,在陈挽峥开口要说“进来”时吻住他。
  段晨还在门外,“咦?还反锁了,我自己弄点吃的去。”
  陈挽峥在炙热的吻中醒来,同为男人,熟悉的异样感令他睡意全无:“临哥儿,还真是……年轻气盛啊。”
  这次换岳临漳落慌而逃。
  段晨端着泡面出来,看着敞开的大门,吸了口面:“刚还没睡醒,这么快出门了?”
  转门,与下楼的陈挽峥打了个照面,吓的差点没端稳面:“你不是刚出去吗?”
  “我刚起床。”
  “那门怎么开着?刚是谁出去了?”
  “野猫吧。”
  第29章
  教师节当天陈挽峥订了束康乃馨送给宋老师,消息被孩子们一传,整个小镇都知道了,知道那个唱戏的男人送了束花给宋老师,于是,镇上的茶余饭后闲话变成了:“那唱戏的小伙儿,前段时间粘着岳家那孩子,好在那孩子争气,不跟他一块胡闹,眼下他又盯着宋老师了,妖孽啊!”
  岳临漳听了极不爽,每每加快脚步离开,生怕自己一个克制不住上前与她们理论。
  傍晚,小朋友们坐在门口听陈挽峥唱戏,其中一个小朋友站起身大喊:“小叔公,你去哪?”
  岳临漳的声音传来:“去镇西,你们怎么在这里?”
  “宋老师叫我们来给漂亮哥哥送香瓜,漂亮哥哥请我们吃东西。”
  段晨走到门口看热闹,陈挽峥没动,坐里面听动静。
  “你们乖乖听话,我先去忙了。”
  段晨回到院子,问陈挽峥:“你不是说不吊着他要主动出击吗?这都多久了,出击,击哪了?”
  距离上次亲密接触已过去一周,这一周,岳临漳忙到查无此人,除了每晚临睡前的“晚安”、晨起的“早安”,几乎没见过面。
  “他说他忙,那就让他忙,我倒是先出击了,他要是成心躲我,我总不能一直贴上去吧,人啊,轻易得到的不会珍惜。”
  另一边,被议论的主角岳临漳连打好几个喷嚏,他实在是忙,奶奶生病,曾家的老宅经那夜大雨面临坍塌,实在是忙的紧,有心告诉陈挽峥,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去帮忙,奶奶盯着,他怕受委屈,等忙完再跟他解释。
  “这什么狗屁理论?人与人不是喜欢就行了吗?”
  “是,喜欢就行了,可我要的是比喜欢很多,要的是一辈子喜欢,不是新鲜感过了就散伙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