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林越峙发现周唯实是个很会说话的人,他这样有礼貌,让人觉得对他大声说话都是自己不知好歹。
  这个男人真狡猾,林越峙想。这样我就会说,当然。我真是个顶好的老板,周唯实已经完全掌握了和我的相处之道,一种分不清兽与主人的颠倒关系,下了床就能凭此僭越,随心所欲。
  林越峙停住打领带的手,转身看着他,干脆拒绝:“不行。”
  还觉得不够,林越峙又低下身子和他齐平,坏笑着补充,“你就光着屁股回家吧。”
  周唯实把衣服放下,没再多问什么,只是“哦”了一声,缓慢地迈下床。一股钻心的痛麻猛地攫住他,他倒吸一口冷气,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沉,踉跄着差点摔倒。
  那个omega的推搡虽然不重,但也让他本就有旧伤的右脚踝又扭了一次,撕裂的韧带让他控制不住地往下跌。
  周唯实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一些,额头渗出细密的汗,他咬了咬牙,眉头紧皱,却没出声。只是指节在床沿顿了一下,强迫自己站稳。没有迟疑多久,还是尝试着扶墙迈出一步。
  ——脚下一虚,尖锐的痛意倏然袭来,像针刺般蔓延上腿,整个人向前扑去,最后胡乱地撑住椅背。
  林越峙被刺啦的椅腿拖动声吸引注意力,回头看他。
  周唯实见他回头,朝他微鞠了一躬,然后装作一切如常地继续走,尽管额头上已经凸显出一条青筋。
  大概是尘域的灯饰做得太暧昧,昏黄晶莹的缝灯配着窗外山林上错落的小灯,让林越峙看周唯实的眼神柔和下来,不再那么轻佻。
  他甚至生出了逗一逗他的心思,换种文明的方式看老实人局促不安也未尝不可。
  “我说,”林越峙喊住他,“这么大的床不够你睡了?”
  周唯实停住脚步,但没有回头。他真的很不舒服,喉咙像要咯血,下面也像是如同砾剐,脚腕倒是最轻的,应该只是扭到没伤及骨头——他只想快点找个地方,睡得天昏地暗。
  可那不能是林越峙的床,不能是这一张。
  周唯实摇头,“我不睡这儿。”
  他撑着床想要起身回去,被林越峙按着圈在床栏与身体的空隙里。
  “不睡这儿你睡哪儿?”林越峙在他背后喋喋不休,“这地方走下去都是墓园,我可没空送你。”
  “杨连溪早他妈走了,你以为这孙子还能等你呢。”
  “没有墓园,”周唯实已经穿上粘了稠液的脏衣服,慢慢弯下腰去穿鞋,低声反驳,“你怎么会在有墓园的地方开会所。”
  任何动作都是对脚踝的额外负担,他缓了一会儿才穿袜子,白皙的手指揉着脚腕上已经青紫的一大片。
  林越峙啧了一声,表情变得肉眼可见的难看。
  “这也不行,那也不信,”他三两步跨过去把挡路的椅子桌子都重重一推。
  “你真这样出去?你不要脸我还要。”
  “几天不见,周唯实你挺变态啊!”
  第32章 生日快乐
  alpha爆发的冲击力让周唯实胸口一痛,习惯性地抱住他的腰才不致摔倒,林越峙顺势一提把他扛上肩膀,带到床上,丢下。
  突然间头朝下,又被自由落体摔在床上,周唯实感觉自己一口饭顶上来快吐了。
  已经眼冒金星,还不忘纠正,“四十六天呢。”
  是四十六天没有见。
  林越峙打完电话,听了这话转过头看他,看周唯实闭着眼睛等这一阵晕眩劲儿过去,又一个冲刺跨在周唯实身上,吻他的锁骨和脖子。
  蹭了个囫囵,他若有所思地评价,“瘦了点儿。”
  “你……你不是要出去吗?“周唯实蹭在床单上,摩擦力让他躲避的幅度很小,他轻轻推着林越峙因为湿润而更显得头茬很硬的脑袋。
  ”别这样……林先生……林总……”
  alpha擦去他胸口滚落痒意的水珠,不用粗糙的带薄茧的指尖和指节,而是柔软的指腹和他的皮肤相贴。
  周唯实的心中突然略过一丝难以抓住的危险信号,让他意识到现在比任何时刻都更接近红线。
  “你注意一点,”周唯实发出蓄了力的一声重音,“你……你有男朋友!”
  周唯实声音很哑,在安静的房间里也要凑近才能发现他的唇和喉结在震动。
  林越峙不揉他了,起身听他讲话。
  嘴上还咕哝着,一起玩多少回了,现在让我注意。
  周唯实双手按在胸口上缓了几秒,感觉睡眠不足引起的心脏巨跳终于慢慢平复,他的视线移到了地板上。
  “我可以去和他讲明白,我们没有那样。”
  “没有那样,”林越峙往上蹭到和周唯实对视,alpha两腿夹得很紧,把周唯实的两个侧面蹭得更红,周唯实推着alpha坚如磐石的大腿肌,徒劳无功。
  林越峙把玩他贫瘠的胸脯:“哪样?”
  alpha和他对视,语气咄咄逼人,目光盛着温润的光斑,两相矛盾,让周唯实茫然地松开手,只是贴着对方的手臂,搭在林越峙的腿上。
  周唯实想了想,抿紧唇说:“我没有想插足你们的感情。”
  “你有,你勾引我,”
  “你天天在我床上发浪,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三。”
  周唯实被骂得说不出话,又在自省。
  是了,林越峙说得没错,是他自己找上门求着做林越峙的床伴,做他的玩具,做他的宠物。是他明知故犯。
  其实那个omega说得很对,林越峙只是跟他玩玩,他身边会有数不清的漂亮omega前仆后继,但不会是他这样腺体残缺要靠药物和屏蔽基站维生的beta。
  保住李峥、保住白若梅,这些他能捡到的好处是对他忍辱负重的赞赏,是林越峙眼里微不足道的附庸,除此之外,他无法改变任何事实。
  这场游戏的时间长短完全取决于林越峙的心情,并且他必输无疑。
  掌握主动权的人不知道周唯实在出什么神,只是指尖绕着揉周唯实的小腹的红痕打圈,懒洋洋地挑着声线问他今天怎么不在床上睡,是不是又在装可怜。
  周唯实咳了一下,嗓音很轻,讲,“你的床很乱。”
  周唯实进房间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林越峙来了又走。
  他进来之后才发现这个房间相比锦瑞的套房更有“林越峙”的影子——如果说锦瑞是一间仿佛人离开就会变得一尘不染的酒店,只剩“”欢迎光临”四个大字永恒不变,那这里的私密意味就太明显了。
  桌子上摊着游戏机手柄和杂志光碟,地毯的花纹和整体风格明显不是配套,衣帽间里鞋子摊了几双,手表地柜门也半开,衣架上西装卫衣和衬衫短袖混放,一看都不是何小诗的手笔,是被人随手扔的。
  周唯实吸了一下鼻子,感觉都是omega的味道,又甜又香,又混着林越峙的气息。
  方柏霓大概也睡过吧。
  他们真的很般配。
  林越峙不依不饶,质问他哪里乱。
  周唯实避重就轻道,“没有清理。“
  林越峙看他皱着眉心的样子,低下头去舔他的鼻尖鼻梁和鼻侧的小痣,“是,你爱干净。”
  “那你住进来。”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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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来得很快,虽然没有伤及筋骨,还是给他的右脚上了小夹板,医生说虽然影响行动,但恢复效果好。
  周唯实一个晚上打扰了人家两次,过意不去地垂着双手一直在医生手边晃,跟欲言又止的嘴唇一样张张合合,想递个剪刀绷带之类。
  “有你什么事儿,瞎忙活,改做医生了。”
  林越峙按住他躺下,“都换了床单被子你还不满意,歇会儿吧。”
  何小诗在一旁及时插话:“这是从褚总客房拿出来的frette,和锦瑞的不太一样,但绝对干净。您喜欢的那一款已经从最近的货仓出发了,明早就能送上来。”
  周唯实连忙拒绝,他不知道林越峙怎么跟何助讲的,怎么说得跟他嫌贫爱富一样。还想跟何小诗解释自己不是这么浪费的人,他只是……
  但因为医生说周唯实有点气管炎了,容易变成肺炎,让他少说话。
  就又被林越峙手动闭嘴了。
  周唯实跟何助鞠躬道谢,无声比划着请她早点去睡。
  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何小诗依旧光彩照人,她微笑道:“老板给加班费很大方。”
  但这加班费也不太好赚,林越峙又对何小诗分派新任务:“找人带他去中心医院复查。”
  然后又让医生开了又了开消炎药和止痛贴。
  “我自己付,”周唯实又在被子下面声弱地表示,一个人总会本能地维护自己多年来累积的自尊心,即便他现在一丝不挂。
  林越峙大手一挥,“给他算贵的,夜间急诊。”
  周唯实非常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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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澡是不能洗了,林越峙拿来热毛巾让他擦身,之后周唯实又发起了低烧。困倦和疲惫让他拿不准自己的体温是否需要吃些退烧药,林越峙已经把药丸塞到了他的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