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795年,路易·宝玑发明了陀飞轮结构,以矫正地心引力对钟表机件造成的误差,但即便如此,人与人之间的误差却越来越深,难以遥望。
  周唯实第一次直视林越峙的眼睛,第一次把自己放在了和林越峙相等的位置,他一字一顿向林越峙宣告:“我——从来——没有——卖——过。”
  我从来没有卖过。
  这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是为了救李峥迫不得已签下的合约,不是他周唯实见钱眼开,待价而沽。
  林越峙听着男人类似赌咒的发愿,一个小小的温热气泡突然冒上心尖,被周唯实一张一合的漂亮嘴唇吹涨,占据了整个胸口。
  林越峙轻笑了一声,垂眸扫了一眼,把表盒连同他的手一起握在手心。
  “不收?”
  周唯实终于绷不住平静的神情,声音里带着坚定、恼怒和微不可察的咬牙切齿:“我说了,我没卖过,我也不是在卖!”
  他觉得不可理喻,林越峙看着聪明,怎么这话都听不懂?
  他怎么这么笨非要他一直重复?
  林越峙终于把人惹火了,眼带笑意仰视着周唯实,和他对望。
  他拉起周唯实的手,贴着他光滑的手腕细细地吻,“这算生气了?被人压着操都不气。”
  “周老师素质高啊,脾气就是好,嗯?”
  他总是喜欢加个反问的语气,问谁?又要谁举手回答?
  周唯实没有回答的权力,只能练得对他的任何话都习以为常。
  他又回到了那个低眉顺眼的样子,声音也软下来。
  “没有生气,我在和你讲道理。”
  “是我态度不好,对不起。”
  李峥的处境浮上心头,周唯实后知后觉地朝着林越峙道歉,他疲倦地闭上眼睛,“您大人有大量。”
  “李峥惹的事是不是很大,需不需要我做什么?”
  “他不过是小喽啰,你小看你自己,可别太小看我了。”
  “不过,”林越峙嘴角勾了勾,“你能做的事倒是很多。”
  alpha心安理得地把手指转出多种花样,蹭得周唯实的耳根通红,烧到了耳尖,他强压着不适,没有抗拒,只是闭起双目。
  林越峙对他的身体非常熟悉,浪潮很快随着alpha的动作汹涌而来,浸没周唯实的五感。
  第8章 玉兰花树(已修)
  周唯实难为情地面对一览无遗的挡风玻璃,轻轻推着林越峙的肩膀。
  男人的鼻尖擦过他的耳后,alpha浓郁的信息素入侵,原本应该长有ao腺体的地方却一片平静,只有呼吸喷薄在颈侧的痒意。
  沾着周唯实体液的手指蹭过他的脸,浑浊地留下一道亮渍。
  周唯实迷茫地看着林越峙食指和拇指间的残留,alpha两指轻轻一搓,分开时指尖拉扯出一条黏腻的银线。
  红晕漫上周唯实耳尖。
  林越峙目光扫过他的侧脸,明明羞耻地眉头紧皱,却偏偏克制着神色如常,浑身透着一股清冷克制的索求,好像天生的矛盾体。
  男人勾着周唯实脑后的手忽而用力,将他拉倒在自己的腿上,周唯实惊呼着挣扎,想呼吸更多新鲜空气,却被压住后脑勺。
  口齿间的唾液牵起一座银桥。垂积的水星是低飞的喜鹊,两侧连着的却不是什么有情人。
  周唯实擦了擦被泛红的嘴角,一声闷笑溢出林越峙的胸膛。
  alpha放了靠背,用眼神点了一下,大发善心地提示他:“自己爬上来。”
  ……
  周唯实快撑不住了,告饶道:“林先生,我没力气了……”
  林越峙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眸光暗沉如夜。
  “你不会又晕了吧?”
  周唯实从攀升的快感中陡然抽离,缓了一会儿才温声说:“不会,我有吃药。”
  只是疲劳过度才会晕倒,他怕林越峙不放心,又补充道:“不会传染。”
  “你别赖上我。”
  林越峙声音慵懒,动作倒是并不含糊,周唯实如同一叶漂泊在凌渡江的孤舟。
  夜色满身,周唯实已经被挑至刀尖,林越峙却突然把他按在自己颈窝,沉声说:“有人。”
  停车的小路并不算隐秘。这里来往的都是海科大的职工和学生,被熟人看见的恐惧让周唯实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他慌张地将身子贴近林越峙,紧紧蜷缩在alpha胸口。
  “衣服……”
  林越峙大手一揽,挑过自己的大衣抖开,披在他身上。周唯实又急切地把它扯上头顶,只有指尖露出一小点白。
  好像怀中有只怕冷的小猫,林越峙喉结微动。
  “走了吗?”
  林越峙隔着衣服搂他,垂眸,“好像是你同事。”
  周唯实心里的害怕更甚,一动都不敢动,紧蹙着眼眉把声音都压在胸口,只恨不得贴在林越峙身上,变成alpha身体上一个沉默的器官。
  周唯实从没受过这么大刺激,抓紧了手下的衬衫,他用气音央求:“别……”
  林越峙压住嘴角,他一向荒唐,没什么在意的事,也没有克制的意思。
  耳边弥漫着林越峙的呼吸声,声色的冲击让他身体一阵阵痉挛,alpha肌肉突然绷紧,周唯实慌张地回神,他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没戴!”
  林越峙拂开他的手,全然不顾周唯实的挣扎,“beta怕什么!”
  在爆发的甘甜香气中,alpha双目赤红,一口咬住周唯实的后颈。
  天暗下来,周唯实的眼镜早就被林越峙摘了,扔在不知何处。
  他看不太清,只是用另一只手的手背轻轻蹭着林越峙的腹肌,确定是干净的,才继续喘息。
  小猫抓挠一样的触感让林越峙心头酥痒,周唯实的身上已经渐渐转凉,贴着他很舒服。两个人的低喘被困在整个空间,交叠出声浪的幻听。
  周唯实如擂鼓的心跳在狭窄的空间渐渐平息,冲上大脑的血液也都慢慢流回了原处。
  “可以了吗?”
  林越峙觉得这人真挺有意思。
  两个月,他出现在锦瑞的次数数也数不清。
  只要还能爬起来,周唯实都要坚持离开,从不过夜。
  好像真的是个恪尽职守的乙方,热爱卖身的鸭子,职业道德高尚,操守优良,唯一的愿望就是林越峙玩的开心尽兴。
  林越峙把他放回副驾驶,音色还带着沙哑:“真能标记啊?你不是beta么。”
  灰姑娘的眼睛明亮如寒星,又或者是被初春的冷风吹扰,此时齿关间都打着颤。
  林越峙起了逗老实人的心思,又挑了一个“嗯?”的上扬音。
  林越峙衣冠整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周唯实的后颈还隐隐作痛,不过他没有腺体,只是皮肉上有点点红痕。
  他不露痕迹地把自己裹紧在大衣中,“我家里的热水器坏了,洗起来很冷。”
  林越峙没有开车的意思,播放器里在放cigarettes after sex,立体声从左到右环绕,成熟的女声好像在他的耳膜上唱。
  “巧了,以后换地方住。”
  周唯实低头看着塞进他衬衫口袋的一张房卡,没有出声。
  cigarettes after sex还在唱。
  林越峙又递给他一包柔巾纸,说要去抽根烟,便下车去了玉兰花树下。
  车里只剩他一个人。周唯实拍了拍脸,抹掉自己颊边的泪痕,把手指一根一根擦干。
  又把大衣掀开,小心抬起。
  都收拾完毕,林越峙还在远处摆弄手机,没有看过来的意思。
  周唯实从书包夹层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抑制剂,仰头吞下。
  第9章 aphrodisiac
  锦瑞酒店是远昌重工的产业,88层只有三间私密套房,都是固定的主人。
  灰白色调的套间被暖黄地灯映照出细润的光泽,落地窗前能看到对岸灯光炫目的夜景,百米高的海市地标大厦与之遥遥对望。
  浴室里的落地镜占了整面墙,照亮藏污纳垢的角落,照亮周唯实高瘦的骨骼。
  他每次都会洗很久的澡,热流冲刷过他的身体,把不常见光的皮肤滚出一片片红痕。
  一个海湾风景的头像,点进去“仅三天可见”,一片空白。
  林越峙喜爱简约的结构,多余的交流只是资源浪费。
  他又检查了一下那条消息,“9pm,8846。”
  9是时间,8846在锦瑞的88层。
  8846大概也同样是周唯实的代号,只要林越峙召唤,8846号技师周唯实就会出现在林越峙的床边,风雨无阻,童叟无欺。
  好像从少年时代开始,周唯实就一直是那个等在原地的人,年幼时等待永远不归的父亲,后来等待不知何时能运行的代码。
  书报亭老板让他等下一期的《世界周刊》,烤红薯的奶奶说“等下一炉”,洗衣服时“等阳光出来”,买东西等打折促销。
  他习惯于一切对于自身需求的延迟满足,而命运亦如此想。
  而现在,周唯实就在另一处永远等待的境况中——“等林越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