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但男人只是问了他个很简单的问题:像他一样年轻的男孩现在会对什么更感兴趣?
  短暂的惊讶后,奥维将自己和朋友们所有的爱好都和盘托出,池似乎很满意地点点头,之后随着他们闲聊的次数增多,奥维甚至产生了他们已经成为朋友的错觉。
  因此在池夫人问起时,他想起男人的吩咐,也尽量把病往严重了说。
  奥维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维持到男人病情康复出院,只是,男人此刻的神情,就和那时对待安娜的那样,冷酷无情。
  “不要向夫人透露我离开的消息。”池修长的手指伸向奥维的名牌,“如果让我知道你背叛了我——”
  胸口猛然传来刺痛,奥维低头,那枚刻着他名字的胸牌不知什么时候被捏松了别针,尖端毫不留情地扎进了他的皮肤,瞬间在白衬衫上洇出刺目的鲜红。
  “我会杀了你。”
  池抛下这样一句话,毫无留恋地走了。
  第58章 你最厉害了
  大清早起床对于池藻来说是个艰难的挑战。
  困得睁不开眼,抱着一篮子枇杷跨门槛时差点被绊倒,傅景焕把他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要不你回去休息吧,我去给爷爷就可以。”
  池藻猛地摇头,伸手要傅景焕把东西给他:“那可不行,都说好了的!”
  傅景焕哑然失笑,却没把东西还回去:“等到了门口再给你。”
  走了没多久就到了昨天的地方,池藻如愿接过果篮,刚要说点什么,门口的管家看见他俩出现,带笑的脸僵了一瞬,很快恢复原样:“少爷,池先生,老先生已经起来了。”
  傅景焕“嗯”了一声,拉着池藻进了门。
  佣人正在上菜,方正的黄花梨木桌上放了几道清淡的餐食,傅景焕见池藻在看,低声问他:“想吃哪个?我让他们摆你面前。”
  好歹是和长辈吃饭,把喜欢的放自己前面,这也太不客气了,池藻连忙摇头:“不用,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点东西,李叔的粥煲得特别好。”傅景焕状似无意地提起,“一会儿你尝尝。”
  说起粥,傅景焕的手艺也是一绝,池藻在早餐店都没吃过那么顺滑可口的,于是他小声道:“比你做的还好喝吗?”
  傅景焕轻笑出声:“差不多吧……”
  “如果你想喝的话。”傅景焕忽然凑近了他的耳朵,姿态亲昵道,“回去后我天天给你做。”
  咳嗽声从不远处传来,顿时震醒了被迷得五迷三道的池藻。
  朝他们走来的傅爷爷似乎是“哼”了一声:“大早上的,也不注意下影响。”
  这话听得池藻的脸烧得慌,傅景焕却不慌不忙地拉着他上前,把果篮大大方方地放到桌上:“爷爷,听您嗓子不太舒服,这是藻藻特地去摘的枇杷,一会儿您吃几个吧。”
  有傅景焕打头阵,池藻便也很小声地跟着推销了一句:“爷爷,枇杷很甜。”
  傅绍德毫不在意地坐下,瞥了他们十指交握的手一眼,险些没犯头疼:“吃饭就吃饭,别搞得这么黏黏糊糊的。”
  “谢谢爷爷。”傅景焕面露微笑,顺势带池藻入座,“那我们不客气了。”
  身后的两位管家对视一眼,彼此脸上都是克制不住的震惊。
  先不说向来不苟言笑的景焕少爷对那个年轻人温声细语有多罕见,像这样傅老先生明显表示了不满的情形,一般不都是马上识趣地离开吗?怎么还大大咧咧地带着人坐下了?景焕少爷不可能不知道和老先生同桌用餐意味着什么吧?
  果然傅绍德的眉头皱了起来:“景焕?”
  似乎是察觉到氛围的紧绷,池藻忍不住在桌下抽回自己的手,然而傅景焕却镇定自若,一面握得更紧,一面回傅绍德的话:“爷爷,您不会让我们饿着肚子回去吧?”
  这是傅绍德第一次在孙子的脸上见到这样的神情,明明说的内容是很轻松的调侃,表情却严阵以待,像是如果他拒绝,傅景焕便会毫不犹豫地带着那个年轻人离开,绝不会再给他伤害那人的机会。
  片刻后,傅绍德移开了视线,瓷勺撞击碗碟发出清脆声响,他一言不发地开始进餐。
  气氛如此僵硬,即使再迟钝也意识到了傅绍德的不悦,池藻小心翼翼地把傅景焕夹给他的虾饺吃了,又看了眼沉默进食的傅绍德,等桌上的餐点见底,终于鼓足勇气开口:“爷爷。”
  傅绍德目光如箭地刺向他,傅景焕则是不着痕迹地按住了他的手背——像是安抚,又像是表示自己会一直在。
  “昨天剪坏了您的花,真的很抱歉。”池藻努力平复声音的颤抖,郑重地说,“枇杷是昨天我们回家摘的,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请当作赔礼收下吧。假如……假如还需要做些什么,也可以告诉我。”
  傅宅几个工作多年的佣人都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个眼神:本以为昨天当着傅老先生的面大放厥词,今天又有景焕少爷处处护着的这位会是个娇纵的脾气,没想到却意外地重诺守信?
  明明可以借傅景焕的庇佑逃过傅绍德的责问,却还是义无反顾地站出来承担责任。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傅绍德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说这样一番话,意外地打量了他两眼。
  傅老爷子的确喜爱那株宝珠山茶没错,但昨天更多的是敲打池藻,并没有因他不慎剪短花枝而发怒。
  毕竟是一直看重的孙子选的人,过不了他这关,也别想进傅家的门。
  今天看他一味躲在傅景焕身后,本以为他是个性情软弱可欺,傻不愣登的金丝雀,却没不想这孩子竟有和他当面对话承担错误的勇气。
  “爷爷——”见傅绍德依然板着个脸,傅景焕沉不住气了。
  “好了。”傅绍德严厉地打断了傅景焕,转而看向池藻,“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今天就留在园子里浇水施肥吧。”
  池藻神色倏地一松,用力点头:“嗯!”
  “景焕。”见孙子欲言又止的表情,傅绍德出言催促,“你去忙你的,要是你舍不得,以后也没必要把人带过来了。”
  管家领着池藻去杂物间穿上围裙和胶靴,又交给他把锄头,告诉他老先生后院闲置的花圃需要松一松土,还得仔细把杂草拔干净。
  池藻握紧了木柄,很认真地听着。
  说完了工作内容,管家还想说些什么,抬眼看见了高大身影,立马闭上了嘴。
  傅景焕走了过来。
  “我们回去吧。”无视管家震惊的眼神,傅景焕自然地握住他的手,“爷爷今天可能心情不好,等以后哪天他心情好了,我再带你见他。”
  简直是明晃晃的偏爱,管家在心中犯嘀咕,要知道之前老先生下的命令,即使是景焕少爷也从没违背过,眼下为了护着这个青年,景焕少爷已经三番五次顶撞傅老先生,就差没把“想欺负他先从我身上跨过去”写在脑门上了。
  他忍不住感慨万千:难道这就是情窦初开吗?竟看不出景焕少爷是个难得的痴情种。
  任凭管家在一旁浮想联翩,池藻轻轻抽回了手,重新握住了锄头。
  “傅景焕。”池藻的音量小得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却透着一股韧劲,“昨晚的话我没有忘记。”
  “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不会逃避。”他抬头,眼里波光潋滟,分外闪亮动人,“不是你一个人在用心,我也会努力的!”
  傅景焕和他对视良久,最终轻轻吐出一口气。
  “我知道了。”从刚才就紧绷的嘴角绽出浅浅笑意,傅景焕的声音温柔如水,“我等你。”
  外面的阳光不算炽烈,池藻挥舞着锄头,有些生疏地刨着土地,不时停下来把面前的杂草连根拔起扔到一边。
  很快野草和碎石块就在空地上积了一小堆。
  不远处的茶厅,傅绍德端着热气袅袅的茶水,时不时投去一眼。
  看不出这外表并不强壮的小伙子干起活来还挺有劲。
  之前还想着是不是为了讨巧故意答应他的要求,没想到这么久过去竟还在勤勤恳恳地锄地,真是小看他了。
  待手中的一盏茶喝完,那个年轻小伙擦着头上的汗走到角落,拿了扫把将地上的杂物扫成了一堆,又问管家要了工具,把地面收拾得干干净净。
  “爷爷,我弄好了。”青年的脸被晒得发红,笑起来却很灿烂,“还要做什么吗?”
  傅绍德沉默了。
  纵然他再挑剔,也难以从青年的所作所为找出一点毛病。
  要么就是这个年轻人心思深沉,即便受辱也不动声色;要么,就是他性格活泼乐观,是个难得的天真脾性。
  联想到昨天池藻的胡言乱语,傅绍德不得不选择了后者。
  回过神的老爷子端起手机,很随意地滑动两下——可惜智能手机不太熟练,点成了自带闪光灯的自拍,闪得眼睛疼,又被他扣回原位:“好了,你回去吧。”
  池藻得了他的应允,很高兴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