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池藻眼睛重燃希望,灼灼地望向他。
  半小时后,车停在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池藻看向窗外压弯枝头的枇杷,原地宕机了几秒。
  这不是他家吗?
  “糕点这些平时医生也建议让爷爷尽量少吃。”傅景焕看向小花猫似的池藻,忍不住伸出手抹了抹他脸上的黑灰,“不如摘点新鲜水果,他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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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最接近幸福的时刻
  池藻下车,往前跑了几步。
  夜晚的家和白天有些不同,路灯下暖黄的光线显得院子里的布景格外温馨,恍惚间竟然有种小时候放学回家的感觉。
  池藻怔怔地看着,贴着墙面的手指忽地被握入温暖的掌心:“想进去看看吗?”
  池藻回过神,有些沮丧地低头:“想,可是这里锁住了,我们不能去里面啊。”
  傅景焕却很有底气似的,听他说完想进去后便泰然自若地走向门锁。
  池藻还没看清他做了什么,门便开了。
  池藻呆呆地看着对他敞开的院子,又呆呆地转头看向傅景焕。
  “你居然……”池藻极力压制疯狂上扬的嘴角,还是没忍住把眼睛弯成了小桥,“怎么连开锁都会啊?傅师傅,你好厉害!”
  他蹦蹦跳跳进了院子,又环顾了四周,眼睛一亮:“感觉都没怎么变啊,我小时候掏的洞还在那里呢!这好像是我以前的自行车,哇,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么新,都没生锈吗……”
  周围安静,只有虫鸣,池藻的声音格外明显。
  他后知后觉地捂住嘴,看向傅景焕:喊得太大声了,要是被房子主人发现了怎么办?
  傅景焕很淡地笑了:“没关系。”
  但待久了还是有被抓包的风险,这毕竟已经不是他的家了,池藻迅速收敛情绪,抬头看向枇杷树:“那几枝好像已经熟透了,我去摘!”
  他又看向傅景焕,很积极地分配任务:“你帮我望风啊,万一有人来抓了赶紧告诉我。”
  傅景焕对他的安排很配合地点头,只是在看他把外衣一甩就开始爬树还是有些没能绷住表情:“找个梯子吧?”
  池藻只在刚抱上树时有点生疏,很快就唤醒了沉睡的记忆,手脚并用,像只灵活的猴子,眨眼就爬到了一根粗壮的分支:“没关系的!”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怀里很快攒了一堆散发着诱人果香的饱满枇杷,他小心翼翼地拿下摆兜着,一步步往下挪。
  只是单手下树还是有些考验技巧,池藻抓着树干的手指铆足了劲,咬着牙缓缓向下移。
  手臂内侧被粗糙的树皮磨得热热的发痛,然而还离地面有一大截距离,池藻心里正想着要不先把果子包起来免得压碎,手背忽然有些痒痒的,定睛一看,一只硕大的甲虫正趴在那里,意识到他的僵硬,十分威风地抖了抖翅膀,迅速朝他的眼睛冲了过来!
  手比脑子更快,松手的那刻,池藻心想:惨了惨了,这回又要摔出个脑震荡,该不会要失忆吧?
  然而意料之中的剧痛并没有袭来,他的后背猛地陷入一片温暖,随之而来的碰撞因为有这层阻隔减弱不少,倒是被他压在身下的人闷哼一声,好像伤得不轻。
  池藻回过神,连忙爬起来,伸手去拉倒霉蛋的手:“傅景焕,你没事吧?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望风吗?”
  他一只手仍抱着枇杷,另一只手则焦急地在傅景焕身上摸索:“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不会被我压骨折了吧?”
  傅景焕抬手按住了他:“我没事。”
  看身上也没有多出伤口,池藻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摘这些每次都要爬这么高吗?”傅景焕皱眉,“给我的时候都没听你提过。”
  “对啊,越高的果子越甜嘛。”池藻很得意地仰着头,忽然有些疑惑,“什么时候给你了?”
  从傅景焕沉默的反应里,池藻意识到这又是一段被他遗忘了的过去。
  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像这些充斥着少年怦然心动的琐碎小事,他居然什么也没能记住,此刻面对傅景焕,就像缺了个角,永远也没法对过往会心一笑。
  怎么办?他真的记不起来。
  为了不让场景继续尴尬下去,池藻深吸一口气,从衣服里拿出来一颗果子,熟透了的枇杷特有的清甜香气在指尖爆开,“肯定很甜吧,爷爷应该也会喜欢。”
  傅景焕脱下外套,接过他努力多时的成果,顺势拉住了他的手:“伤口疼不疼?”
  被这么一提醒,池藻才发觉手臂和手心内侧的皮肤已经磨破了一层皮,红肿的部分混着尘土,在旁边白净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他马上把手藏到了背后,摇摇头:“没事啦,小伤而已,快回去吧。”
  傅景焕却把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由分说地牵着他完好的右手向房子走去:“跟我来消毒上药。”
  池藻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们偷偷进来摘枇杷就已经够缺德了,要是还私闯民宅乱动人家的东西,恐怕都要去蹲局子:“傅景焕,别去了吧?万一被发现了——”
  然而傅景焕已经很熟练地推开了门,并在他惊讶的注视下行云流水地按开了灯:“进来。”
  一切都像做梦一样,池藻缓缓转动着脑袋,眼前的布置和遥远记忆里的几乎一模一样,就像是被蒙上了层保鲜膜,经历悠久岁月后,终于在他面前再次掀开。
  趁他愣神的功夫,傅景焕已经从柜子里拿来了碘伏和棉签,池藻看他熟练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你……”
  真相呼之欲出,傅景焕很坦然地承认了:“房子的确卖出去了,我买的。”
  “高考后的暑假,我投资赚了一笔,刚好看到你家房子出售的消息。”沾满棕褐液体的棉球为伤口带来一阵冷痛,似是担心池藻会不适,动作愈发轻柔,“不贵,所以顺手买下了。”
  池藻怔怔地看着他动作,连那点刺痛都感觉不到了。
  房间干净整洁,虽然没有太多人住过的气息,但可以看得出有安排定期打理。
  怪不得傅景焕在飞机上问他有没有回来过。如果这些年他真的回来过哪怕一次,稍微打听下就一定会发现端倪。
  在他浑然不觉度过的那些年,有人始终在原地静静等着他。
  只要他回头。
  可是他却一直没有想起来。
  池藻的眼眶忽然变得热热的。
  “没必要觉得有负担。”傅景焕轻描淡写地带过,拔开药瓶塞子的动静和他沉稳的声音相得益彰,“我是自愿的,不需要你还。”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听见别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了。
  池藻习惯了还债,习惯将别人给予的好放上天平仔细衡量,再争取来日加倍奉还,尽量落得个两不相欠。
  还债的过程本就是你情我愿,这份债还完了,他也就能落得一身轻松。
  可是对于眼前的这个人,任何计算都失去了效用。
  模糊的视野里,池藻隐约地意识到:他或许一辈子也还不完了。
  不知不觉,右手已经被妥善地上好了药,鼻腔满是药粉苦涩的味道。
  池藻蜷缩着手指,想说谢谢,喉咙却像被棉花塞住,嘴唇开合几下,终究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长久的沉默后,傅景焕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忽然开口了:“本来想再晚一点和你说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池藻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傅景焕用平静的语气继续:“假如我说,我想往后的日子都和你继续在一起,你会愿意吗?”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池藻被忧伤情绪充斥的大脑都空白了一瞬。
  睁得圆圆的眼睛写满了不可置信。
  傅景焕在很有耐心地等待,反正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你的意思是……”那张被灰泥染得脏兮兮的脸,镶嵌着傅景焕见过最美丽的眼睛,此时正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微微颤抖着。
  “是你想的没错。”对恋人的迟钝再了解不过,傅景焕毫不犹豫接过他的话,笃定地继续,“想和你结婚,可以吗?”
  呼吸忽然就急促了,随之变快的还有不知道是谁的心跳,砰砰的响动在寂静的房间无比明显。
  像童话里被河神赠予金斧头的樵夫,池藻在那惊诧的瞬间几乎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听。
  但眼前人的神情是那么认真。
  结婚……居然是结婚……
  和钱帧那场近乎儿戏的订婚不同,池藻太明白这次的意义是多么重大。
  他将要和这个重逢第一眼就夺走他全部心神,每个细微动作都能主宰他的喜怒哀乐的男人,用神圣的、合法的、接近永恒的仪式,永远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