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房间里有几分凉意,但池藻洗完澡后懒得找袜子索性就没穿,一直把脚塞在裤子里取暖,这下子偷懒的意图被看穿,不得不找借口搪塞:“不冷的,睡衣都是长袖长裤呢,快点吃饭吧。”
  傅景焕拎住他的后衣领按回了沙发,嘱咐了句别动,便起身进了房间,没多久便带了袜子来。
  “这么冰。”握上脚踝时便被瞪了一眼,池藻只得尴尬地抠着手指东看西看。
  在全黑袜身的包裹下,露出的皮肤有如羊脂玉般光滑细嫩,傅景焕不由自主地摩挲两下,察觉到池藻触电似的瑟缩,方才慢慢收回手:“以后不准不穿,好了,吃饭。”
  池藻“哦”了一声,见傅景焕朝他伸手,红着耳朵递过去,踢踢踏踏地走到餐桌前。
  掀开保温罩,诱人的菜香扑面而来。
  因为一只手必须牵着,所以只能用单手吃饭,一开始还不太习惯,但得益于超强的适应能力,池藻已经驾轻就熟,桌上的小菜清脆爽口,都是他爱吃的口味,没多久就吃得精光。
  抬头看向傅景焕,这人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碗里的饭根本没动多少。
  池藻摇了摇相连的手:“你怎么不吃饭啊?”
  傅景焕像被打断了思绪,回过神来忽然看向他:“好吃吗?”
  鱼虾鲜美蔬菜清甜,比之前公司团建去的网红餐厅还好吃,池藻自然不吝啬夸奖,重重点头。
  傅景焕又问:“住得习惯吗?”
  虽然今晚才到,但这栋两层的别墅总给池藻一种非常亲切熟悉的感觉,更别说这是傅景焕的长大的地方,池藻再次点头:“超级好!”
  傅景焕的神色却并没有因为他的肯定而放松,抿了抿唇,犹豫了两秒,再次问:“那你喜欢……”
  池藻心中十分感动,没想到傅景焕虽然平时经常和他斗嘴吵架,但对于刚到新地方的他却这么体贴备至,生怕他有不适应的地方,这就是主人的气魄吗?
  于是他急忙打断傅景焕的问题,洪亮道:“喜欢,非常喜欢,没有比这更喜欢的了!”
  这个回答能让傅景焕满意了吗?这么想着,池藻仔细观察面前男人的表情,只见对方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有些无奈。
  到最后他也没搞懂傅景焕到底想问什么,稀里糊涂地就被安排到了主卧。
  经过一天的奔波,池藻早已睡眼朦胧,此时也不管什么认不认床了,脑袋刚挨上枕头,就像被施了什么沉睡咒语,失去了意识。
  携着水汽停在床前的傅景焕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原本不安的心在见到那个蜷缩着的人时奇迹般地静了。
  这个满载少年时期回忆的小楼,记录了他第一次心动、第一次失控、第一次言不由衷……而导致这一切的人,正浑然无知地在那张曾梦见他无数回的床上安然沉睡。
  软而薄的眼皮下天青色的纤细血管清晰可见,细密的长睫微微颤动,嘴唇张开了一点缝隙,舌尖若隐若现,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好想不顾一切地把他锁在这里,看他睁着泪雾弥漫的眼睛,红肿湿润的嘴只会漫出好听哀婉的呻吟。
  但是不行。
  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重新见到他,把他带回家,这样做会吓跑他的。
  最终还是克制不住,将人拢进怀里,可能是力道大了一点,池藻皱眉哼哼了两声,在他怀里扭动了下,最后脸埋在他的锁骨不动了,热乎乎的气息吹在那里,又酥又痒。
  有什么关系能合理合法地永远将人束缚在身边?想必也只有婚姻了。
  虽然遇到了意料之中的阻拦,但池藻今天信誓旦旦的“喜欢”仍回荡在耳边,傅景焕的唇角,不由得上扬。
  他一定会成功的。
  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池藻只记得半梦半醒的时候傅景焕附在他耳边说了句要出门什么的话,睁开眼时人已经不见了。
  手机上有条留言。
  傅景焕:【我有事出门,下午三点回来,早餐在桌上,如果有想吃的在玄关用传呼机联系阿姨做。】
  池藻看了一会儿,发消息的时间是两个小时前,怪不得被子都冷了。
  床头整齐放着一摞衣物,看上去就是傅景焕的喜好——这人自己爱穿深色,却总给池藻安排浅色衣服,池藻总有种二人在cos黑白双煞的错觉。
  下楼看到餐桌果然像昨天一样布置妥帖,池藻不挑食,将桌上的面包和水果就着有些凉的牛奶都吃干净了。
  窗外天气晴朗,非常适合散步。
  想着昨晚天色昏暗,没能好好欣赏园子,池藻心念一转,决定出门逛逛。
  出来才知道傅家远比他想象的要大,满眼的庭院春色,沿着曲折回廊逛了几圈都不觉得累,不知不觉就走了很久。
  眼前的小院门扉半阖,池藻停住了脚步,犹豫着准备回去。
  然而还没转身,池藻便听见了呼喊:“哎,那个小伙子,过来帮帮忙。”
  池藻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个穿着马褂的眉须尽白的老头,手里拿着把园艺大剪刀,正站在一株花势正旺的山茶前看着他。
  大概是园子里的花匠,池藻这么想着,走近他:“爷爷,你怎么啦?”
  老头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递给他剪刀:“来和我一起修修枝。”
  这株山茶花朵娇艳无匹,叶片油润规整,整株看上去完美无缺,池藻拿着剪子,一时有些无法下手:“爷爷,剪哪里啊?”
  老头不由分说地剪下了他手边的枝条:“像这种太高的都剪掉,对了,太低的也不要。”
  池藻看他咔擦咔嚓剪下几支开得正艳的花,有些心疼又有些不解:“开得多好啊,为什么要剪?”
  “分枝太多,只会影响主干的营养。”老头盯着他的脸,“为了长远考虑,有些东西不得不舍弃,你懂吗?”
  最后一句说得意味深长,池藻看着老人板着的脸,附和地点头:“哦。”
  等了半天,还是没接下一句,老头不由得皱眉问他:“你听懂了没?”
  “听懂了。”池藻主动展示成果,利落地剪掉面前一枝最突出的,“这样对吗?”
  老头差点没背过气去:“你,你怎么把那一枝给剪了!”
  “又不开花,为什么不能剪?”池藻兴致来了,跃跃欲试地要继续,“那几枝我也一起剪掉好了,诶,爷爷,你没事吧?”
  老头面色铁青,夺过他的剪刀扔到一边:“朽木不可雕也!”
  虽然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但看这老头胡须乱颤,估计气得不轻,池藻放软了语气:“爷爷,你别生气,这个很贵吗?要不我买一盆赔给你。”
  “不是钱的事!”老头瞪他,眉宇间的怒意莫名有些熟悉,“你这么鲁莽,将来怎么让傅家众人信服?”
  池藻听着这话总感觉不太对,但顶着老头灼灼的目光,只得迟疑道:“幸福……幸福是靠双手奋斗出来的,只要大家都各司其职努力工作,日子就会越过越幸福。”
  老头喷着气,指着他“你”了半天。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池藻很羞愧地低下了头:“对不起爷爷,我错了,您别生气。”
  在池藻识趣的道歉下,老头的脸色终于有所好转,“哼”了一声:“小伙子,劝你一句,你的个性不适合景焕,还是趁早分开比较好。”
  听这话老头似乎很了解傅景焕,也对,都这把年纪了,估计是从小看着傅景焕长大的,池藻顿时来了兴趣,眼睛发亮地盯着他看:“爷爷啊……”
  老头显然没料到他突然热切的态度,有些结巴:“什,什么?”
  “那你告诉我,傅景焕喜欢哪种性格的?”池藻满脸虔诚,就差没拿出笔记本记录了,“我努力朝那个方向发展发展。”
  老头皱眉:“我不是说了你不适合——”
  “人是可以改的嘛!”池藻非常自信地挺起胸膛,“士别三日还刮目相看呢,没准我努努力就能做到呢?”
  见他这样,老头也是一肚子气发不出来,想了想道:“景焕是长孙,从小就端庄持重,他的伴侣,不说有多贤良淑德,至少也得是冰雪聪明……”
  说着朝池藻投去毫不掩饰的嫌弃目光,却不料他眼前一亮,连连点头:“还有呢?”
  老头继续说:“而且外表上也得与景焕相配,不能长得太……”
  他又打量了池藻一眼,皱眉道:“过于引人注目的也不能要,有几分姿色能见人的就很好。”
  话音刚落,池藻的眼睛已经亮得惊人,激动地握住老头的手:“谢谢爷爷的认可!看来我只要坚持做自己就一定能成功的!”
  反应过来的老头终于忍无可忍:“我说你这个小伙子怎么听不懂人——”
  “姥爷!”又一道高亢的男声在门口响起,穿着时髦的青年快步走到他们身前,“我回来啦,这是……哎,池藻,怎么是你啊?!”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