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池藻像被人点了死穴,脸色倏地变了。
  像是料到他的反应,傅景焕一言不发,只是从容地注视着他。
  “我……他……我只是……”想说的内容太乱,语不成句,池藻皱眉想揪头发,手却被傅景焕拉了下来。
  “我听见了。”傅景焕不再为难他,而是语气很轻地说,“你爬起来,去推浴室门,嘴里翻来覆去念的那个名字。”
  眼见池藻的瞳孔紧缩,傅景焕把那两个字吐出:“池瑜。”
  “过去这么多年,你居然和他的关系还是这么好。”傅景焕的表情淡淡的,手却不由自主地使力,一点点紧箍住池藻的手腕,“明明你说过,他抛弃了你。”
  池藻被攥得生疼,然而在汹涌的情绪冲击下竟也一时顾不上太多,想也没想地说:“有原因的!”
  傅景焕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惹他生气了。”说出的话像是已经重复过无数遍,深深刻印进脑海,“是我的不对,所以,所以哥哥和爸爸他们才会不要我。”
  虽然头脑一片混乱,池藻却鬼使神差地说了下去:“我不像哥哥一样聪明,所以我应该听他的话,不听的话,就会吃很多亏……”
  同样的话,像是有人曾在他面前说过千遍万遍,病弱苍白的女人,在生命即将燃至尽头的时刻,几乎将池瑜塑造成了池藻悲惨人生唯一的救世主。
  把这番话翻来覆去地重复了几遍,池藻才稳住了心神,抬头看向傅景焕:“钱帧说池瑜在房间等我,所以我才进去。”
  “原来是这样。”傅景焕嘴角微勾,眼底却无一丝笑意,反而愈发显出沉郁的漆黑“你对你哥真是忠心不二。”
  这话莫名的刺耳,池藻皱起眉,却一下找不到理由反驳,只是闷声闷气地道:“但是我哥,他,他也没回来啊。”
  所以才会那么的沮丧,就像一步步登上去往天堂的阶梯,却在最后推开门的时候发现门后空无一物。
  骗子。
  “你真是把一切都忘了。”傅景焕似是看够了他的失落神情,终于下了定论,“回去后我会让俞希谨每天都来家里给你治疗。”
  池藻本能抗拒任何与医疗沾边的事物:“我已经在吃药了,能不能就别治了。”
  这几天药物或多或少带来了一些副作用,池藻总会在晨起时突感眩晕,情绪也相较之前更加起伏不定,如果不是为了给傅景焕定时回复,他早就把那些瓶瓶罐罐扔进了垃圾桶。
  可他的话却并没有让傅景焕脸色松动,男人薄唇微掀,冰冷地吐出字句:“那就把欠我的债还了。”
  池藻气得指他:“你——你除了威胁我还会做什么?!俞医生都说了,时间过去太久,恢复记忆的可能很小!”
  “那也要试试。”傅景焕对池藻的叫唤置若罔闻,只将他压着的被子抽出,“钱帧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池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安静,睡觉了。”
  池藻生气地瞪着他,然而那红通通的眼眶和鼻尖带来的威慑力约等于无,傅景焕视若无睹,转身把灯按了。
  “哎!”池藻怕黑,顿时惊叫出声,“看不见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给人带来的恐惧是巨大的,池藻收起心中愤懑,小心翼翼地摸索到枕头,又胆战心惊地往旁边探去:“傅,傅景焕,你在哪?”
  手心碰触到温热的地方,极为立体挺拔,池藻仔细摸了两下,判断结果为这是傅景焕的妈生好鼻。
  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傅景焕像是被他摸烦了,圈住他的手腕一拉,被子忽地腾起又落回,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亲密无间地贴在了一起。
  还在生气呢,这么睡像什么话!池藻心中暗自吐槽,然而他流了半天眼泪又和傅景焕争辩,困意早已如来势汹汹的潮水将他淹没,使得他只是不满地蹬了蹬腿,几秒后就放缓了呼吸,陷入沉眠。
  前一天情绪失控的后果就是第二天眼睛浮肿,丑得池藻对着镜子哀叹连连。
  拿了冰箱里的两瓶饮料敷着希望能快点消下去,傅景焕却已收拾整齐,倚门看他忙活。
  池藻扫过身上宽松的睡衣,又举着冰饮抬头看傅景焕:“我没衣服穿。”
  傅景焕上前,为他调整了瓶身的位置:“这样也挺好。”
  “好什么好!”池藻大清早的起床气连同昨天还未散尽的气一块发作了,“太丢人了,你再这样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没说完脸颊就被人捏住,不得不把赌气的话咽回去,傅景焕微微皱眉,松开了手:“衣服送到了客厅。”
  池藻迫不及待地往客厅走,刚迈出房间又猛地撤回脚步。
  傅景焕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唐殊在外面!”池藻闭了闭眼,往门后缩,“你去帮我拿!”
  傅景焕单手插兜,听了他的话岿然不动,矜持得像旧社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族小姐。
  池藻很想在那张容色照人的脸上画个王八,心说这小肚鸡肠的男人八成还是在为昨天的事情和他犯犟。
  看来傅景焕很乐意把他这样锁在房间里,但池藻今天还得参加公司聚会,再耽搁下去怕又要被大胖阿菜他们电话轰炸,只得放下身段走过去:“求你了,帮我拿一下。”
  又有些咬牙切齿地补充道:“我听你的话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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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告白前奏
  门留了条小缝,池藻听见唐殊像只聒噪的麻雀叽叽喳喳:“哥我看到门口有个纸箱就拿进来顺手拆了,这尺码怎么有点小啊我应该穿不上……”
  片刻后,傅景焕推门而入,将衣服信手放到了床边,敲了敲桌面,淡淡道:“把衣服换上。”
  刚刚手机忽然响铃,池藻忙着回消息,听见动静转头,没想到傅景焕竟真为他准备了一套得体的衣服,他赤着脚走过去摸了摸,对触感十分满意,事不宜迟,他立马甩脱睡衣换上。
  上衣是清新如晨雾的青蓝色,肩膀处针脚细密地绣出了椰树叶片的脉络,与衣料隐隐闪烁暗纹遥相呼应,纽扣还颇有童趣地做成了小贝壳的形状,透着股生机勃勃的意味。
  接下来是裤子……等等,他好像忘了什么。
  冲进浴室,除了角落里皱皱巴巴的白衬衣,内裤却不知道到哪去了。
  正当他找得焦头烂额时,傅景焕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背后,幽幽地开了口:“不用找,撕烂扔掉了。”
  池藻一时不知道该为拼夕夕内裤的粗制滥造感到愤怒,还是要为傅景焕的无情铁手大为光火。
  “那……那我穿什么?”池藻捂住要害气急败坏地说,“总不能真空上阵耍流氓吧?!”
  傅景焕和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从身后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条澄黄短裤。
  是他熟悉的小黄鸭!但是他这次旅行出发前没带这条啊,傅景焕从哪找出来的?
  顾不上那么多,池藻一跃而起,将熟悉的老朋友握在手心。
  柔软又妥帖,就连脱出的线头也是恰到好处。
  裤衩,还是穿惯了的好。
  收拾完出卧室时,唐殊正戴着墨镜瘫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池藻正犹豫要不要叫醒他,就见停在了自己身边的傅景焕,在手机上调出唐殊的号码,拨了过去。
  “yo!放荡不羁是我的态度~(uh!)追求美的路上我是永恒信徒(skr~)”
  伴随着阵阵劲爆的rap,唐殊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摸遍身上的口袋,终于掏出噪音源关掉,然后迷迷瞪瞪地揉了揉眼睛:“哥,我刚睡着了,现在走吗?对了,池……池藻?哇塞你眼睛怎么肿得跟青蛙一样?好丑啊!”
  有必要说那么大声吗?昨天都已经被嫌弃过一遍了!
  池藻的脸几乎黑成了锅底,气愤地扭头。
  唐殊看了眼池藻别过去的脸,又看向傅景焕,瞪着充满智慧的眼睛大声道:“不是,哥,虽然他绿了你,但也不至于打他吧,你不是才和我说他身体不好要让……”
  傅景焕拿起桌上的橙子塞进了他的嘴里,随后带着池藻转身朝门外走去。
  “今天还有会议。”傅景焕瞥了眼手表时间,“你自己玩一会儿。”说完及时转身,朝气喘吁吁跑来的唐殊伸手:“房卡。”
  唐殊又是一通翻,好歹在外套夹层找了出来,傅景焕将那张花纹典雅的木质房卡塞进池藻手心:“保持联系,累了就回来休息。”
  池藻顶着唐殊震惊的眼神将房卡收好,就听唐少爷嘟嘟囔囔地抱怨:“哥那我怎么办,那个会议我又没权利参加……”
  “你刚刚不是在沙发睡得很香吗?”随着电梯门打开,傅景焕迈步出门,“你可以在沙滩上随便找个坑继续。”
  唐殊的嘴噘得像是能挂个油瓶,池藻有些想笑,但碍于打的车已经到楼下,他放弃了安慰唐大少的想法,直奔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