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柳闻南眨眨眼睛,一本正经:“宿族长,别来无恙啊。”
  宿雪溪:“早上的赐婚来的突然,还以为人皇不打算解释了。这样也好,不必另找借口答应婚约了。”
  “他确实没打算解释。”萧颂不在,柳闻南不摆国师神秘强大的架子,席地而坐,好不随意,道,“我也是才收到他的信不久,若他早想解释,昨晚就会跟我商议。”
  这样倒是说得通了,难怪一定要他来来揽月阁,是为了留时间给柳闻南。
  只是柳闻南不解:“他为什么改主意?”
  他说着话不忘念叨宿雪溪跟他一起坐,“你坐下来,老仰着头我脖子疼。”
  “……”
  宿雪溪跟他一起坐下,想到萧长泽对赐婚的态度,看上去这位三殿下接受的倒是很快,“或许是担心说服不了我。"
  “不说这个,”宿雪溪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问,回京路上,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他脑海,“你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梦?”
  “梦?”柳闻南摇头,“怎么问这个?”
  宿雪溪也说不出,他近来频繁做梦,醒来还不记得梦见什么,本以为是白日思虑太重所致,但是在丰台县和萧长泽说话的情形却一模一样在梦里提前出现过,想起这个梦境时,一并想起的,还有萧长泽问他愿不愿意嫁给他。
  因为精通预言术,所以他可以很确定,他的梦不是预言。
  他不由得想到师海寻同他提起的三次一模一样的他大婚的梦。
  师海寻作为鬼族族长,身负一族气运,能够梦到一些预言是正常的,所以他当时并没有多想。
  可如果师海寻梦见的也不是预言呢?
  柳闻南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不说话?”
  宿雪溪:“仙族有一门秘术,可使时空重置,时间倒流。”
  柳闻南:“我知道,七年前我们商议破局之法的时候你提过,万不得已时可以用来兜底,但你不是说这个法子已经没人看得懂吗?你研究明白了?”
  “没有。”此术过于晦涩难懂,相关记载也很少,他研究许久都没有头绪,可是……
  宿雪溪带着一丝不确定:“如果我们的时间,已经是倒流过的呢?”
  “怎么可能,你不是没研究出来吗?”他笑着说的,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却突然消失,霍然起身。
  他神情惊疑不定,“我应该跟你说过,我有个侄子,叫柳陈笙,今年十四岁,天资很好,我打算培养他做下一任家主。”
  宿雪溪也意识到了什么,也站起来,直直望着他。
  柳闻南咽了一口口水,没发觉自己的手在抖,“他总说长大以后,要成为受人皇倚重的国师,在帝京横着走,才不要像我一样,神神秘秘的,没人认识,说出去都不威风。前几天他跟我说,他做梦,梦到自己真成国师了,辅佐新任人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就问他,那他的美梦里,他有在帝京横着走吗?”
  “他说有,但是他过的不太高兴。”
  当时听这些的柳闻南被小侄子逗得乐不可支,问他为什么不高兴,柳陈笙打了个恶寒的寒噤,像真的经历过一样,“太恐怖了,还好是做梦。”
  他说:“六皇子简直不是人,白天黑夜都在忙政务,奏折最多的时候摞在一起有我高,要么就是亲巡督办,觉都不睡,我天天操心,都三十好几了跟着他过的像只被吸干了精气的猴子,还孤家寡人连个媳妇都没娶上!哪有什么心思上街上横着走。”
  太子分明是大皇子,柳闻南奇道:“怎么是六皇子?”
  柳陈笙也觉得离谱,挠了挠头憨憨笑了,“把太子梦成六皇子了呗,能把中洲治理的越来越繁盛,六皇子肯定没那个能力,害,梦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嘛,这梦做的太假,一点都不美,我是国师又不是丞相,管那些什么,哈哈。”
  “你在梦里是国师,我呢?”
  柳陈笙:“你死了哈哈。”
  柳闻南一把掌拍在他后脑勺,柳陈笙捂着脑袋,“没说完呢,”他摇头晃脑,美滋滋讨夸,“虽然你死了,但我很努力地在研究时光倒流的重生之术,想把你救回来。怎么样,我孝顺吧?”
  柳闻南皮笑肉不笑:“呵呵。”
  一声脆响。
  宿雪溪手里的玉符掉在占星台琉璃水晶铺就的地面上。
  “时间重置只是猜测,或许他只是凑巧做了这个梦。”柳闻南说的没什么底气,最终还是在静默中问出了那句:“我们失败了吗?”
  天命星偏移,最后落在了六皇子身上。
  宿雪溪弯腰捡起玉符。
  “不,没有失败。”
  他们的目的从来不是阻止天命星偏移。
  “你的小侄子都说了,六皇子把中洲治理的很繁盛,不是吗?”
  如果真的时间倒流了,那重来一次,他们只会做得更好。
  第10章
  琼林宫宴一向是家宴,今夜的宴席,皇子们也都在。
  四皇子和五皇子是最先到的,随着母妃淑妃娘娘一起进来,规规矩矩落座。
  师海寻进来的悄无声息,刚走到位置上,斜过的两位皇子齐齐起身行礼,“见过师族长。”
  师海寻挺直腰,木着脸:“嗯、嗯,两位殿下不必多礼。”
  大皇子萧长晋,也是太子殿下,行色匆匆自殿外进来,他监国理政,忙于公务,抽空还回东宫陪了一会孕中待产的太子妃,本该一道出席的太子妃因着身子渐重,今夜并未前来。
  萧长泽在琼林宫外遇上了二皇子萧长容,因为私跑出府的事,想起二哥心里就毛毛的,但萧长容背上还背了个人,六皇子萧长瑜趴在他肩头,远远看见他招了招手,探着头道:“三哥!”
  谁都知道月妃娘娘宠冠后宫,两个亲生孩子却不怎么争气,一个离经叛道,一个不谙世事。
  父皇和母妃都是一样的品行性情端正,萧长泽一直认为,他的不学无术是自发的,但萧长瑜的单纯全是萧长容惯出来的。
  “怎么让二哥背着?”萧长泽问。
  萧长瑜蹬了蹬腿,“崴到了。”
  肯定不严重,要是严重,现在围着的就是一群太医了。
  萧长泽:“下来。”
  萧长瑜:“哦。”
  萧长容却没放手,背着人径直走开:“别理他。”
  萧长泽:“……”
  萧长瑜扶着萧长容肩膀,扯着脖子往后看他,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纠结不已。
  萧长泽深吸一口气,怀疑他才是那个被收养的。
  谢灵如和薛玄一前一后进来,白天还好好的薛玄脖颈上多了一道鲜红的挠痕,怀里仍旧抱着他那个走哪抱哪的兔子,不一样的是,兔子耳朵上绑着个血玉做的坠子。
  谢灵如耳朵上的玉坠已经换成了精致小巧的金灯笼,坠着流苏。
  师海寻惊奇不已,抬头看一眼,抬头又看一眼,还是惊奇再看一眼。
  直到两人均已落座,谢灵如忍无可忍地瞪了一眼师海寻。
  师海寻无辜地收回视线。
  宿雪溪最后进来,落座需经过他们几人的位置,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师海寻一见他,眼睛里忧心之色掩不住,从人皇将宿雪溪带走后到现在一直没见到他人,也不知道人皇究竟跟他说了什么。
  宿雪溪在他旁边坐下,师海寻微微向他那边偏身,低声关心道:“人皇说什么?”
  宿雪溪也压低声音:“你直接去问谢灵如要,他会给的。”
  他答非所问,师海寻先是茫然地“啊”了一声,而后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不太相信,怯怯地道:“不会吧。”而且薛玄都挨打了。
  谢灵如已经忘了刚才的小插曲,坐在位置上等待开宴,师海寻忽然凑过来,小声道:“我也想要一个。”
  谢灵如:“??”
  谢灵如诧异又震惊:“没有!”
  师海寻只敢问一遍,被拒绝后满眼失落,悻悻地坐回去,本来就自闭的人看起来更自闭了。看,果然。
  谢灵如:“……”
  谢灵如:“………………”见鬼了。
  他摘下耳朵上还没戴热乎的耳饰,往旁边扔了过去。
  师海寻早有心理准备,盘坐在原地低着头摊着手,看吧!没要到。
  他就说嘛。
  一个金灿灿坠着流苏的小灯笼忽然砸进来手心。
  师海寻:“!!!”
  师海寻捏起小灯笼,眼睛由暗转亮,惊喜地往谢灵如那里看。
  谢灵如连个眼神都没分过来,却在眼角余光里注意着师海寻稀罕不已的模样。
  这群人不会真这么穷吧。
  师海寻将小灯笼拿在手里,没太张扬,小幅度地冲宿雪溪晃了晃。
  宿雪溪笑容浅浅的,点了点头。
  师海寻又难过起来。
  宴席众人齐至,萧颂携月妃一同入座。
  中洲偌大,帝京从不缺美人,可月妃娘娘江绮月年轻时才色双绝,声名可谓无人不知,如今二十多年过去,岁月似乎格外厚待她,脸上看不出多少时间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