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他已经确信自己对温执明有好感,虽然这点温吞的好感尚不足以被称为爱,但已经足够让他明确这份感情的性质。
  ——那么,温执明是怎么想的?
  让白歌如临大敌的“不该靠近”,让温大经纪人为一个间接接吻就自乱阵脚,其中的奥秘是否也归属于萌动的爱恋之情?
  祝茗眼珠转了转,掩下其中浮现的恶劣笑意。
  他决定在今夜揭开这个秘密。
  ——
  温执明兀自耳鸣眼花,手脚发软,全然没有心力去注意身侧青年从惊诧到坚定的转变。
  青年的唇瓣生着微妙的弧度,天然就像是在微笑,然而真正笑起来的时候,又浮现出危险的魅力,令人不由得移开视线,却又在心中反复回想。
  现在这双柔软的唇瓣叠在他的唇印上,含着他的杯子喝下了整整一杯酒。
  这个场景的冲击力对温执明来说不亚于宇宙爆炸。
  ——?!
  有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贴在了他的手臂上,温执明条件反射似的一抖,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轻哼。
  经纪人僵住了。
  他感觉自己的颈椎好像年久失修的轴承,每转动一点都十分艰难。
  但最终他还是看到了。
  祝嘉木满面绯色,眼神明亮中略带几分朦胧,他正抱着温执明的手臂,姿势亲昵地仰头一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恨得牙痒痒:“刚才是跟温先生开玩笑的,我和温先生怎么是陌生人呢?”
  “我们可是情敌呀。”
  温执明:。
  萌动的春心好像有点死了。
  第44章 想吃橘子
  现代啤酒的味道和古代的烧酒不一样, 既清爽又解渴,没有烧嗓子的不适感,祝茗一个人喝两人份, 一不小心就喝得有点微醺,十分甜蜜地挽着温执明的胳膊,一个接一个把工作人员送走:“拜拜拜拜,明天见哦。”
  温执明:……
  他只喝了一杯,头脑还是清醒的, 身上挂着一个大型树袋熊,冷冷道:“祝嘉木, 下去。站没站相。”
  虽然嘴上这样说, 身体却很诚实,不但没把人扒拉下去, 还把自己的薄外套往他身上裹了裹:“喝酒之后吹风, 山里昼夜温差大, 冻感冒了也是活该。”
  不会读空气的金毛大型犬路过,酒足饭饱地打个了嗝:“哇哦, 泥们两个嚎配,嚎像一对。窝最近学了一个新成语,这叫才子佳人,天生一对。温,窝劝泥早点把白歌踹了, 窝们嘉木哪里不好?哪里配不上泥?”
  周衍翻个白眼, 把胡言乱语的醉鬼拖走:“闭嘴, 不然老子明天穿麻袋上综艺,就说是你设计的。”
  埃罗尔委屈巴巴跟着人往停车场走,还没死心:“温, 考虑一下窝们嘉木哦!”
  祝茗酒量很好,酒品也很好,此时处于醉与不醉的边缘,除了精神有些亢奋之外,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完全能够独立行走。
  但他看到温执明脸上浮起薄红,觉得可爱,没忍住伸手戳了戳,坏心眼地装醉,含含糊糊地表示雀跃:“听到没有?埃罗尔说我们很配耶。”
  温执明被他戳得一缩脖子,脚下一崴,摔下了两个台阶。
  挽着他胳膊的祝茗脚下很稳当,上半身却被带得倾了下去,侧脸一下子磕在他肩膀上。
  这是一个从未有过的亲密动作。
  祝茗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胸腔。
  他脸颊紧贴着温执明的肩膀,隔着一层薄薄的夏装,维持在尚能用朋友来解释的分寸。
  但是……
  温执明的手臂很舒服,身上很香,是淡淡的橘子味洗衣凝珠的味道。
  脑子里鬼使神差地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想往下一点,再往下一点。
  温执明手臂的皮肤柔软冰凉,是十分舒服的触感,像现代的冰枕。理论上,温度越低,人应该是越理智的。
  但肢体相触的那块地方像火一样烧了起来,祝茗忽然觉得,还是不够有趣。
  想让他更有趣,想让他撕下伪装,想看看温执明努力藏起来的那个脸红心跳的孩子。
  夏夜的山风拂过温执明发烫的耳朵。青年温热的脖颈枕在他的手臂上,柔软的血管贴着他的皮肤跳动。
  ——很配吗?
  努力建立的防线坍缩了一个小口。温执明摸了摸耳朵,嘴角微微上扬。
  这种心脏发飘的感受仅仅持续了一个瞬间,那个贴得很近的声音戳破了幸福的泡泡:“是不是呀,白歌老师?”
  温执明:……
  温执明:…………
  ——白歌白歌,就知道白歌,这人的脑子是离了白歌就转不动吗?!
  他猛地站直身体,恼火地把人推开:“我不是白歌老师,下来。”
  ——诶,恼了。
  借着皎洁的月光,祝茗眯起眼睛,清晰地看见温执明脸上浮现的红晕。
  这样多可爱。
  “喔,不是白歌老师。”
  他表演出醉酒之人那种意识朦胧的情态,失落地垂下眉眼:“白歌老师在哪呀?”
  温执明横眉冷对:“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白歌的跟屁虫吗,他走到哪,我就要跟到哪?”
  这一声不大不小,足够让四面八方的工作人员都回头,温执明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对一个经纪人来说有多ooc,却连找补的心情都没有,闷闷地捂住脸:“……对不起,我不知道。”
  心跳很快很快,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生气,又或者……
  温执明甚至主动规避了第三种可能,他不愿亲自吹出一个美好的泡泡,再由祝嘉木无情地将它戳破。
  他想起刚刚散场时,贺一川一手拿着一只空啤酒罐,一手揽着他,从工作谈到私人感情:“你对小祝真的是单纯的伯乐吗?骗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有的事啊,错过了就是遗憾,一辈子的。”
  ——胡扯。温执明心想,那也得别人对他有意思才行,祝嘉木满心满眼都是白歌,喜欢白歌喜欢到醉生梦死,简直是不可理喻、一意孤行、无可救药!
  小孩愣在原地没说话,表情似乎有些失落,自顾自地绕到他身后去。
  温执明头也不回,懒得理他,兀自生闷气。
  ——既然这么喜欢,那刚刚的间接接吻又算什么?一不小心?蓄意报复?故意恶心他?
  ——!
  毫无预兆的巨大压迫感斩断了他的胡思乱想,青年绕到他背后,双腿盘在他腰上,手臂箍住他的脖颈:“喝醉了,不会走路,要白歌老师背回去。”
  温执明方寸大乱,几乎下意识地叫出声:“祝嘉木!下来!”
  那双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搂得更紧。
  隔着薄薄的皮肤,祝茗能感受到温执明动脉的节律。皮肤下的动脉以一种快得不正常的频率猛烈跳动,烫得好像发烧了。
  他闭上眼睛,把侧脸贴在温执明后颈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露出狡黠的笑容。
  温执明从来不会拒绝任何人合理的要求,即使喝醉酒的只是剧组的一个普通工作人员,只要被他看到,也一定会尽职尽责地把人送到酒店。
  对于一般人来说,想知道他喜欢谁,要看他对谁最好,但对温执明这样别扭的人来说,要看他对谁最不满、最有情绪,最不像那个让人予取予求的温大经纪人。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温执明第一次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抗拒情绪。
  祝茗自顾自地搂紧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吹气威胁:“我就不,如果不把我送回酒店,我现在就发条微博,和白歌老师官宣。”
  温执明:……
  万能的温大经纪人对无赖没有一点办法,总不能真的让祝嘉木在烧烤店门口躺一晚,就算这人不主动发微博,以他的黑红体质,明天早上也要上热一。
  温大经纪人叹了口气,认命地把人背起来,往酒店走,打定主意把这家伙扔回房间,再也不管他。
  祝茗十分满足地趴在他身上,用力呼吸清香的橘子味道。那股味道酸甜,但不腻,带着一股与名利场不符的青涩,让他想到傍晚路过s大宿舍楼时,阳台里飘出来的洗衣粉味。
  吃饭的时候,商系舟他们聊起温执明刚入圈的时候有多莽撞青涩。白歌第一个出圈的本子是温执明谈的,那时候白歌刚得罪了好几个投资人,出道即雪藏,前程一片灰暗。
  温执明还不是现在翻云覆雨的金牌经纪人,手里什么都没有,孤身一人跑来剧组堵住商系舟,向他请求一次试镜的机会。没有可交换的资源,他就用自己做交换,不知天高地厚地把自己学生时代的幼稚履历拍在商系舟面前,拍着胸脯说要与他共同打造一位闪亮的新星。
  聊起这段黑历史的时候,温执明脸涨得通红,请商系舟别再公开处刑,一桌子人哈哈大笑,只有祝茗心里有些不痛快。
  他有些嫉妒商系舟,确切地说,是有些嫉妒见过温执明青涩模样的所有人。
  不像他,只能闻着橘子洗衣粉的味道,根据微信里的杀马特照片脑补温执明少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