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谢夫子关心,已经跟上了,无大碍。”
  “那就好,我这里有几本书,你拿去背一背,知识面广一点,腹中有物,下笔如神,你如今重要的,还是科举。”
  于是温缜又拿着颜夫子给的小灶走了,这书,背不完,永远背不完。
  温缜回到厢房整理半天书箱,狄越下巴搁他肩上,“你怎么天天那么多事忙?”
  “人在世上,无有远虑,必有近忧,忙点好,咱们一起忙,说不定,还能改变这个世界。”
  狄越看他眉目灼灼,少年不怕虎的模样,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好。”
  温缜笑了起来,“背书背书,你武功大成,我科举都没过呢,不敢奢想状元,中个进士就可以了。”
  他这般凡尔赛的话,那些秀才功名还未考过的同窗,必是要给他套麻袋的。
  温缜对明年的科举很有信心,因为明年夏天开始,就是于谦一力当为,秋闱必是公正,后年的春闱也是。
  他赶上了一个英雄的时代。
  而且他想考科举,就是要当官,官都没有一身正气,这年头还有什么可以指望的。
  他先用字抄写一遍,抄的时候极为细致,就当练书法了,一边抄一边背,熟读成诵,慢慢来吧。
  狄越其实很喜欢看温缜为理想奔波时,眼中的光芒,那是他没有的,他有天赋,他根骨奇佳,却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温缜每日的时间都满满当当,非常紧,他努力的时候能无视所有,他看着这样的温缜,总是一片柔软,但有什么又觉得,在对方宏大的世界里,他要是不在他跟前,就会被他忘在脑后。
  所以狄越喜欢与他胡闹,看着那双眼睛里,抵死相缠时,满满都是他的倒影,眉眼尽是欲色,他会失控到双腿紧缠他腰上。
  第二天学堂来了个不速之客,温缜看着袁三走进来,书童给他提着书箱,他看了温缜一眼,踢了踢刘永的桌子。
  “这位子,是我的了。”
  刘永莫名其妙,“凭什么?”
  “我刚从牢里出来。”袁承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话一出,整个学堂房里安静了。
  “我还可以再进去!”
  刘永,刘永认怂,妈的,癫公,他打扰了!他搬!
  温缜满头问号对上袁承瑾邪魅一笑。
  温缜:妈的,耳朵好了,眼睛又脏了。
  第20章 袁三
  袁三坐了下来,他长得人模狗样,乌黑长发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起,几缕散发垂在额前,更添几分随意风流。不说话的往那一站,也会被人夸句芝兰玉树好少年,就是三观清奇。
  他坐下来就开始扒拉温缜,温缜此时恨不得找个墨镜给自己戴上,然后肃冷着一张脸,酷哥,生人勿近。
  “温兄,你干嘛不理我,在牢里你可不是这样的,为了逼我说真话,竟然对我做了那等事——”
  温缜忍无可忍,“当什么标题党,我对你做什么了?”
  同窗竖起了耳朵,卧槽,有瓜。
  “骗我说立马放我出去,结果呢!我什么都说了,连床事细节都曝出来,居然还得在牢里过夜!”
  “你也是个读书人,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能要点脸?!”温缜说完深呼一口气,缓缓吐出来,他不与智障论短长,他还得冲刺科举呢。
  袁三继续扒拉,因为私事他跟做贼一样,小声道,“温兄,听说你查案很快,我家中有点事,失踪了一个人,你帮帮忙,把人找出来。”
  温缜挥开他的手,“我们熟吗?你家自己找人找不到,我去哪给你找证据找人?忙着呢,晨读莫打扰。”
  “五百两。”
  五百两换成现代的货币,至少也是50万起步。
  这个数字一出,温缜回头看向这人,嗯,看这人面如冠玉的份上,他是可以当一个热心市民。
  他不是那等为了钱破坏原则的人。
  “先付定金。”
  温缜拒绝被空手套白狼。
  “没问题。”
  “下午课后再说。”
  这一天随着夫子离开学堂,温缜就带着人回自己厢房,狄越也刚好走进来,袁三眼神在他们之间打转,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大有问题。
  温缜冷眼看他,“你眼睛往哪看呢?”
  袁三万万没想到,温缜居然还是个同道中人,“我又不跟你抢人,你急什么?”
  温缜还没说话,狄越手里刚好拿着茶杯,他喝完了水,就将这瓷杯捏得粉碎,成粉末的那种,在袁三眼底撒了下去。
  袁承谨当场禁声,内心疯狂尖叫,这是个什么戏法,为什么有这样的力气。
  毕竟握碎一个杯子,和碾碎一个杯子,是两种武力值。
  温缜咳了一声,“行了,说吧,你家失踪了谁?”
  袁三把二百两银票放他手上,温缜很是自然的放进了袖内,他家人多着呢,还是很需要小钱钱的。
  “温兄,是这样的,我家有个姑娘,行四,我妹妹,失踪了。”
  “然后呢?你说一句这样没头没尾的话,我去哪给你找人?失踪的原委,时间,家里有什么人,与什么人有矛盾,与什么人交好?都得细说。”
  袁三也不太了解,四妹妹嫁到别人家很久了。“三个月前,她突然回娘家,说日子过不下去了,丈夫一直打骂她,她要和离,说她丈夫整日疑神疑鬼,但凡她与外男说句话,他便大发雷霆,借机羞辱她。可是她提和离,丈夫不肯,又没到义绝的点,这就耽误了,谁知过了一个月,人就失踪了。”
  温缜点点头,“是失踪,还是首饰银两都不见了?”
  “都不见了,事发后我那妹夫还跑我家来闹。”
  温缜掏出袖子里二百两,还给他,“这个事啊,爱莫能助。”
  大明律,杀妻是死刑,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杀妻的,只会恶毒的磋磨妻子,让人油尽灯枯而死。
  和离得双方同意,休妻女方无过错,男方坚持休妻,那么杖八十,这八十大板打下来人也就废了。
  义绝是男方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比如吴府灭门案里的吴夫人,她丈夫对她家做了那等事,就得义绝,断绝夫妻关系。诛连是诛连不到她的。
  而袁家是个官宦之家,他们家的不可能把女儿嫁给身份差的,起码是个读书人,明显阴坏的磋磨袁四姑娘。
  这种人是不会下杀手,他们很清楚中间灰色地带怎么玩了。
  “不能这样啊,我不是让你把她抓回来,我就是想找到人,她若没出事,又没用上户籍,她一个弱女子,这世道在外行走,与小儿抱金于闹市有什么区别?”
  温缜叹了口气,“她三个月前回娘家,想和离,明显你们家劝和不劝分,让她忍忍,她要不是快活不下去,你也说她是个弱女子,去了外地没户籍,嫁妆铺子又拿不走,怎么敢跑呢?而且你找到她,如果她活得好好的,那你不是害了她吗?你非拉她回来,让男方宗族将她沉塘吗?”
  温缜想了想,说得非常直白,“你救不了人就不要添乱,她能走定是有自己的规划,净瞎掺和。钱还给你了,走走走,我还得去吃晚饭呢。”
  温缜还真知道她去哪了,一个弱女子,没有户籍,带着银两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找组织,去了江湖。但她又读书识字,知道道理,肯定不会瞎投。那么定是有人联系她,帮助她,这人让她一个受尽婚姻苦的人那么放下心防,对面肯定是个女子。
  那范围就很小了,她们肯定还弄出了与情郎私奔的模样,来迷惑视线,丈夫家要脸,不敢报官,只找袁家要人。
  这年头不存在什么这家女子德行不好,这一家子女子都嫁不出去的情况,就这男女比例,光棍数量,大明男人哪有什么挑三捡四的权利?只是过于高嫁不易了而已,这年头皇后基本也是民间出来的,皇室侯门结亲需要查查这家情况。
  温缜懒得管他们家的闲事,就不想听细节了,这个钱不挣也罢。
  袁三被他赶了出来,越想越气,这穷秀才什么态度!他想了想狄越的武力,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本事别分手!哼!
  他拉着狄越去食堂,“咱们走了,饿了饿了,真是家宅是非多。”
  狄越想了想江湖的难混,生生死死,尤其是孤身一人的女子,“他说的不无道理,他想找人也是想帮他妹妹吧,你没混过江湖,不知险恶,没有身份户藉的女子最轻的也是流落烟花柳巷。别说女子,男人被杀被扔矿山苦役多不胜数。”
  温缜不这么认为,求生的人会暴发的勇气与决绝是恐怖的,凡事不破不立。
  “江湖再险恶,也天地宽广,她这明显快被逼死了,有人救她,她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罢了。袁家在扶风县势大,她丈夫敢如此欺辱她,必家大业大,有权有势,这才是真正的罗网,杀人不见血。自救者天助,凡事皆有可能,她也不傻,她敢如此行事,必是思量久了。她能从层层权势网里逃脱,必有人接应,她肯信任那人,自有其一番道理,别理袁三,他早干嘛去了,出事了知道怕人前途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