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刚醒来的小龙崽,流下了口水。
  第16章 哭哭哭哭
  粉色鱼尾在日光的照耀下,几乎每一片鳞都在闪闪发光,漂亮极了。
  啪——
  鱼尾拍了下水面,溅起无数水花,如雨般落下时,一张宛若清水芙蓉的脸庞冒出了水面,粉眸晶莹,海藻般长而密的粉发披散在脑后。
  哦,原来是一条半人半鱼啊,应该是不能吃的。
  急需进食的小龙崽失望地擦了擦口水。
  “咦,银鱼怎么只剩一丁点了?”沧月尾巴一甩,瞬间从池塘中央游到岸边,粉眸不经意地一扫,便发觉银鱼的数目不对。
  钟离棠还没来得及回答。
  饥肠辘辘的小龙崽,就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沧月。
  只见他三两步,连跑带飞地窜到岸边,爪牙并用地捞起四五条还没有来得及逃离岸边的银鱼。
  “烤!”小龙崽扭头冲几天未见的洛如珩要求,“帮我烤嗷!”
  洛如珩差点把头摇成拨浪鼓。
  鲛皇在此,他可不敢。
  这时,司秋过来送药了,小龙崽瞧见后,便喊他过来烤鱼。
  “好,稍等。”司秋还端着药呢,暂时腾不开手。
  沧月扫了眼小龙崽与司秋,这会,哪还不明白银鱼少了的原因。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
  眼睛一眨,眼眶便盈满了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帘,颗颗分明,化作粉色珍珠,噼里啪啦地落到地上水里。
  尤其他气质清纯,眉眼生得乖巧稚气,一哭起来,便显得脆弱可怜。
  “呜呜呜,你们怎么可以吃银鱼,那是我送给仙尊的呜呜呜……”
  沧月一边哭,一边上了岸,粉色鱼尾化作修长的双腿,被一袭鲛纱制成的蓝色锦衣裹得严严实实,然后乳燕投林一般,扑入钟离棠的怀里。
  看得司秋目瞪口呆,这就是师兄所说的鲛皇的厉害吗?他扭头向洛如珩投去求证的目光,洛如珩悄悄地对他点了点头。
  “是我让雪团儿吃的。”钟离棠叹了口气,拍了拍沧月的头以示安慰,然后扶起他的肩,后退一步,负着手道,“此事我应先与你说一声才是,是我不对,还望你见谅。”
  沧月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呜呜呜……仙尊大人永远都不会错,错的定是那头贪吃的黑疙瘩。”
  “嗷呜?!”叫他黑疙瘩?!
  小龙崽气得人话都不会说了。
  也是这一刻,他才知道,世上不止毛绒绒讨厌,有鳞片的也讨厌!
  当然除了他。
  -
  好在钟离棠经历过胡十四与小龙崽初次见面的混乱,及时以身体不适得立刻喝药为借口,暂时让一鱼一龙搁置了冲突。
  不过也只是一时。
  书房里。
  司秋一放下药,就被见势不妙的洛如珩拉走了。
  只剩下钟离棠,以及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小龙崽、沧月。
  钟离棠坐进书桌后的椅中,端起药碗慢慢喝。药依然苦涩,只是重生回来喝了许多天,已经习惯了,所以眉都没皱一下。
  沧月拉了张椅子,挨着钟离棠,坐在书桌的一侧。
  小龙崽索性蹲在书桌的一角瞪着他。
  “我应该早些过来看望您的。”沧月不哭了,只是眼睛还红着,说着也带着哭腔,“您怎么病成这样啊。”
  他看钟离棠苍白得近乎透明,像落入深海的一片雪,正被一种无可阻挡的力量消融,不禁目光悲戚,又有些惶恐不安,像马上就要失去主人的小狗,绝望而委屈。
  “您答应过祭司大人,要照看我的,如果连您也丢下了我……”沧月一脸凄然,泪如雨下,“我会活不下去的。”
  钟离棠咽下汤药,把空了的碗放下:“走前,我会托净心照看你。”
  这个“走”无疑是指“死”了。
  不止是沧月,他也该想想若是哪天自己死了,小龙崽该托付给谁。
  师兄嘴硬心软,还能教导小龙崽修行,是个不错的选择,但若小龙崽的凶兽身份露出端倪,便不好说了。
  净心……佛门太过清净,以小龙崽的性子,怕是呆不住。
  思来想去,唯有胡十四适合,同为兽,妖王前辈又是个爱护同族的。
  “不要!我不要别人。”沧月泪眼里浮现一丝恨意,“我是什么阿猫阿狗吗?你们随意就把我托付给别人,却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意见,祭司大人当年是这样,如今您也这样,呜呜呜……”
  钟离棠回神,闻言,却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小龙崽——大约是第一次见到沧月这么能哭的存在,小龙崽一脸烦躁,还用小短手捂住了耳朵。
  “确实该问问你们的意见。”钟离棠收回目光,看着哭落一地粉色珍珠的沧月,忍不住轻叹一声,为已故的好友解释,“当时你年岁小,沧澜怕你压不住族内的老人,又担心外族伺机进犯归墟,才拜托我照看一二,他也是一番好意。”
  那时,他正处于巅峰时期,无论是谁想打沧月与归墟的主意,都得掂量一下自己是否能扛得住仙尊一剑。
  如今他修为不再,失去了威慑力,但好在沧月也成长了起来……
  想到这里,他不免歉然道:“是我着相了,还把你当做小孩。其实现在的你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也就无需托付给谁照看了。
  钟离棠眼中的欣慰,却刺痛了沧月。
  他仿佛看到了早已逝去的祭司大人又出现在面前,哭得更厉害了。
  -
  鲛人声如天籁。
  即便哭,也如莺啼,婉转动人。
  偏生落在小龙崽耳里,只觉分外难听,如同锯木之声,越听越烦躁。
  直到一阵清远和净的琴声响起。
  他的心情才逐渐平静。
  抬眼,只见金碧辉煌的大殿上。
  “他”不规矩地坐在镶嵌了无数珠宝玉石的黄金宝座上,一条腿搭在扶手上,身子歪在另一侧,一只手撑着头,姿态散漫不羁,眼下却一片青黑,好似许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疲乏与焦躁几乎从他身上满溢出来。
  直到殿下的人,开始抚琴。
  “他”才与小龙崽一样心情好转。
  小龙崽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殿下的人。
  钟离棠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修长的脖颈如花枝低垂,雪白的发尖落在漆黑的琴上,纤长的手指在七根弦上翻飞。
  眼睛看不见,并不影响他弹奏,因为他熟悉自己琴的每一根弦。
  只是没了修为护体。
  弹了不过片刻,他白皙的指腹便被细长坚韧的琴弦压出一道道红痕。
  小龙崽恍然,原来他又进入幻象,来不及深究,就心疼起钟离棠。
  “棠棠的手指都红了,快别让他弹了!”
  他冲宝座上的自己喊,可惜“他”听不见。
  不过很快就有人来阻止“他”了。
  “你个该死的贱畜!当了魔界君主就忘了昔日被追杀时的狼狈模样了吗?竟敢让仙尊大人为你弹琴?你也配?”粉发粉眸的鲛人闯进来大骂。
  转头却跪坐在钟离棠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手,垂泪道:“我来迟了,叫您受委屈了,呜呜呜……”
  “我没注意到!”谢重渊惊得立刻从宝座上起来,几步来到殿下。
  明明他离钟离棠也很近,但钟离棠似乎只能注意到哭泣的鲛人。
  “别哭了,不疼的。”钟离棠抽出被鲛人捧着的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样温柔的举动与语气……
  谢重渊心里一酸。
  直接把小龙崽酸回了现实。
  然后便看到沧月收了眼泪,取出一枚莹白冰冷的珠子,递给钟离棠。
  “这是一枚冰灵贝珠,您戴在身上或许可以压制火毒。”
  钟离棠看了一眼,却摇头拒绝:“我不能要,这是故友给你的鲛珠。”
  沧月没想到他会一眼认出,咬了咬唇,不知哪里暴露了。要不是钟离棠今天传讯,本来他大概要再过两三个月,才会过来探望钟离棠。
  他以为是自己没伪装好。
  哪料到是因为前世,他也这般把鲛珠伪装成冰灵贝珠赠送给钟离棠。
  初时,钟离棠不知,靠着“冰灵贝珠”拖着病体四处行走,希望找到好友净心的下落……后来,鲛族长老找上门来,说沧月病重,求他归还鲛珠,钟离棠才获知真相。
  “听话,快把鲛珠收回去。”钟离棠的语气稍微严厉了些,“沧澜把鲛珠给你,是想延续你的生命,你怎可随意取出?”
  鲛珠长时间离体,鲛人会死。尤其是沧月本身的鲛珠没了,一直靠着故友的这枚鲛珠支撑,才能活到今日。
  听到钟离棠提起祭司大人,沧月的眼神暗了暗,听话地把莹白鲛珠吞入腹中,然后气色瞬间好了许多。
  这一幕倒是提醒了小龙崽。
  他张嘴吐出一个白瓷瓶,正是他在弟子峰得到的奖励——蕴灵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