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搏击吗? 第73节
  宴凌舟也跟着他笑了笑:“有什么好嫉妒的,我也想把最好的给她,她本来就是个小天使。”
  说到天使,温阮想起了门口的那尊水晶雕像,一想到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他也觉得这么想很正常。
  “双双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很乖,很听话,和我的感情也很好。从她回家开始,我就一直带着她玩,等她可以走路以后,就变成了我的小尾巴。”
  温阮突然感觉有点担心,因为宴凌舟突然停了下来,寂静的纪念堂里,他听到他略微沉重的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接着说:“双双三岁可以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已经八岁了,上小学三年级。别人家的小孩说到上幼儿园都不怎么乐意,可她不一样,她说她要去,因为这样就可以和哥哥一起坐车出去,再一起坐车回来,我也很开心,每天把她送到幼儿园再去学校,放学也跟司机一起,到幼儿园去接她。”
  温阮握着宴凌舟的手攥紧了。
  宴凌舟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是的,后来有一天,出事了。”
  第51章
  绑架案, 这种在小说里似乎会发生在每个豪门的事情,在现实中其实并不多见。
  但偏偏被这一对兄妹遇上。
  “我其实不大记得当时的情形了,”宴凌舟说, “听那天接我们的司机说, 是因为我想要去买最新款的假面骑士周边, 并不是大店里卖的昂贵商品,只是某个小学旁边一家小店的特产。因为我非常想要,所以绕路去了一趟老城区。”
  那个时候的老城区龙蛇混杂,很多来a市打工的流动人口都住在那一片。
  冬天天黑得很快, 因为堵车, 时间也有些晚了,两个孩子终于到达那家小店的时候, 天都已经擦黑。
  变故就在此刻发生。
  司机说根本没看到他俩出来,而宴凌舟也记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他能想起来的情形,便是天黑之后,他和妹妹被丢在了一间冰冷的小屋里, 他紧紧抱着双双, 而她早就被吓懵了,愣愣地流着眼泪。
  “我的记忆很混乱,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现在告诉你的这些,还是在后续的心理治疗中, 在治疗师的引导下,一点一点回忆起来的。”
  绑匪把他们丢在山区的某个地方,先饿了两天一夜。
  小女孩根本受不了,哭了很久。宴凌舟极力抑制着惊慌, 把双双抱在怀里,哄了又哄。
  期间,他鼓起勇气去找过看守他们的人,请他们送点吃的给妹妹,他可以不吃,但妹妹太小了,不能饿。
  他只讨到了一小块面包和一杯水,赶紧拿去给妹妹吃了。
  双双已经饿极了,眼睛看着面包都在发光,却只是咽了口口水说:“哥哥吃。”
  “我吃过了。”小宴凌舟把面包送到妹妹嘴边,“我也有一块,一口就吃掉了。”
  双双这才接过面包,小口小口的吃,喝哥哥喂过来的水。
  两个孩子蜷缩在屋子的角落里,被饿得浑浑噩噩。
  就这样,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双双发烧了,呼吸也变得困难。
  迷迷糊糊的宴凌舟被她喉咙中的哮鸣声惊醒。
  温阮突然僵了一下,他抬起眼:“双双有哮喘?”
  他一直觉得很奇怪,宴凌舟安抚哮喘病人的手法为什么会那么熟练,仿佛练过好多次,而他身边有似乎并没有相关的病人。
  原来是因为双双!
  他的心情猛地沉了下去。
  那时宴家已经在和绑匪交涉,拿了钱准备赎人,所以绑匪们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交涉上,对他们控制变得松懈。
  只有一个人看着他们,宴凌舟求他送妹妹上医院,但他根本不理。
  后来被宴凌舟吵烦了,他狠狠甩了他几巴掌。
  宴凌舟只好又回到双双身边,用他知道的所有办法,去安抚妹妹越来越困难的呼吸。
  但这不是办法。
  终于,他趁着那人出去抽烟打电话的工夫,悄悄背着双双,跑出了那间屋子。
  “但是,我不记得我后来做了什么,到底跑出去了没有,解救我们的警察说,见到我们的时候,我受了重伤,而双双……双双……”
  宴凌舟的喉结滚动着,像是在吞咽一把碎玻璃。
  电子蜡烛摇曳的光在他的眼中闪烁,他脸色灰白,连气息都变得微弱。
  但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温阮,似乎在说:“现在你知道了,这么狗血的故事,像是编出来的一样。”
  那一刹那,温阮有些后悔来了这里。
  这样痛的记忆,只是想到,就是折磨。
  他缓缓跪坐起来,向前倾身,展开双臂,把宴凌舟抱进怀里。
  他抱的很用力,很紧密,按着男人的后颈,让他把眼睛埋在自己的肩窝里。
  宴凌舟的声音反常地平静:“温阮,是我要买玩具才会导致我们被绑架,也很有可能是我的莽撞行动,才导致她的死亡,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这句话,像是已经被说出过很多遍,平直、流利,甚至不带一点感情。
  但他尾音的微微颤抖,像是一根尖刺,扎疼了温阮的心。
  他曾经以为自己早年病弱,青春期时陪伴临终的父亲一年,并亲自送走亲人。所以早就看透了一切,包括生死。
  但在此刻,在宴凌舟的讲述中,一个鲜活的,三岁的孩子的去世,仿佛就发生在他的眼前,而另一个受难的孩子,从八岁开始,便活在这样沉重的负罪感之中。
  他这才知道,世事无常,众生皆苦,但这些苦并不相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地狱。
  他现在能够做的,只是抱紧他,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地说:“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当年的宴凌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
  温阮自问,自己在八岁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懂,每天只想着能溜下床出去玩,而宴凌舟,已经经历了旁人一辈子都不一定会遇到的悲剧。
  被绑架,只因他们生于豪门,一个人,如何能选择自己的出身?
  他们去买东西,司机为什么不跟随?保镖又在哪里?
  看着三天没吃饭,又冷又饿,哮喘发作的妹妹,想要带着妹妹逃出去又有什么错?
  错的是那些绑匪,宴凌舟有什么错!
  怒气在心中盘旋,把心脏冲出一个缺口,流出来的,却是酸涩的眼泪。
  温阮浑身都在颤抖,发出来的声音也变得哽咽。
  原本埋在他肩窝的宴凌舟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他。
  只是几秒,他就闭了闭眼睛,看着他哭红的眼睛,叹了口气。
  “不是在说我的事情吗?你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他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温阮更难过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下来,止也止不住。
  宴凌舟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按在温阮眼睛下,又揉揉他的头发,可都没用。
  他只好上前,亲亲他的脸颊:“不哭了宝宝,这么冷的天,一会儿该头疼了。”
  温阮抽噎了一下,双手绕过宴凌舟的脖子,委委屈屈地用脸颊贴住了他的侧颈。
  “再等我一会儿,呜——马上就好了。”
  “好,我等你,别着急。”
  在这一刻,两人角色对调,温阮被宴凌舟抱在怀里,轻轻地拍。
  宴凌舟一直以为,对温阮说出这段经历是困难的,或许,应该多斟酌一下。
  但温阮是个神奇的人,在他面前,在那双明亮的眼睛注视下,谁都很难说谎。
  从小到大,面对那么多心理医生,那么多宴家的亲朋好友,他曾经一遍又一遍地讲述这个故事。
  到最后,所有人都是叹口气,安慰他说:“过去的就都过去了,你不要再放在心上。”
  每当这个时候,他看起来平静,但内心里早已竖起了尖刺,下意识就防备。
  但是温阮,哭得比他还要伤心。
  在惯常地剖开自己的伤口之后,却发现更需要安慰的不是自己,这带给了他特别新奇的体验。
  因为在这个时刻,他的心是开放的,他忙着安慰哭泣的温阮,那些下意识里竖起的尖刺又悄悄地缩了回去,心里居然就不痛了。
  更何况,温阮在第一时间就很坚定地说“不是你的错”。
  这种肯定甚至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但他很快就将其抛在了脑后。
  这会儿温阮终于止住了哭,不好意思地抬起脸。
  他的眼睛还很红,脸上的泪痕乱七八糟,鬓角都是湿的。
  但他止住哭泣的第一时间,就是拉住宴凌舟的手,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不是你的错。”
  宴凌舟似乎不太相信,但他还是点点头说:“好。”
  纪念堂外的风雪还在肆虐,内里却寂静无声。
  温阮哭累了,静静靠在宴凌舟的胳膊上,似乎在想应该说些什么。
  宴凌舟背靠在墙壁上,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上用水晶粒拼出的星空。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温阮欲言又止,想了一会儿才问:“你还想说吗?”
  他其实很想知道后来那群绑匪怎么样了,为什么宴凌舟的妈妈会说他欠她的,但他害怕把这些说出来,会是对宴凌舟更大的伤害,有些不忍。
  但宴凌舟转头,亲了亲他的额角:“没事。”
  原本是不想说的,但现在最痛的事情已经出口,其他的一切,他反而觉得不在乎了。
  “被解救之后,我被送到了医院,因为好几节肋骨骨折,腿也断了,所以被包成了一具木乃伊,只在妹妹葬礼的时候,才回了一趟家,坐着轮椅。”
  “那个时候的我,脑子还是混混沌沌的,但还好,没有发疯,只能说,警方当时的心理干预很成功。那个心理医生很有耐心,帮我从记忆里找到了很多细节,最终根据这些线索,把躲起来的绑匪一网打尽。”
  “但我母亲承受不住,丧女之痛让她低沉了好一阵子,期间她做了很多努力,想要再怀上一个女儿,但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缘分未到,流产了好几回,直到最后,因为asherman综合征导致宫腔锁闭,无法再生育。”
  “那段时间她的情绪很激动,经常动不动就发脾气,我父亲,你或许看到过他的绯闻,本身就不止我母亲这一个,后来也渐行渐远,直至离婚。”
  原来这就是他妈妈总说“你欠我”的原因。
  但asherman综合征的诱因,90%来源于人工流产,只有10%的可能,是自然流产的结果。【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