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高门 第30节
  赵瑞灵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没什么,就是想到穆郎君能发现生活比起点心更美好些,我为他开心哈哈哈……”
  阿桥:“……那不就是一碟子莲子糕?”
  娘子也不会做,还是她得了娘子吩咐,去问厨夫买了来,亲手做的。
  就算阿桥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满意,也清楚以穆长舟的身份,那碟子点心只能算是寻常。
  赵瑞灵嘿嘿笑:“可要是那莲子不小心用黄连水泡过了呢?”
  以毒攻毒,点心太苦,生活不就甜了吗?没毛病!
  阿桥:“……”就,娘子是觉得活着不好吗?
  “我真是一片好意,对醇国公这样的人来说,他心思多狡,又爱谋算,是希望自己能强大到无人敢欺。”赵瑞灵像是知道阿桥在想什么,回舱房的路上,小声跟阿桥解释。
  “旁人真心实意的怜悯于他而言,无异于毒药,旁人越幸灾乐祸,欺负他,他反倒能精神抖擞反击,我见不得他难过,好心帮他一把而已嘛!”
  当然啦,接下来她打算长死在舱房里不出来了,让他精神也□□神,气死他哈哈哈……
  阿桥看着满脸得意藏都不想藏的赵瑞灵,表情格外复杂。
  “娘子,你是不是对穆郎君太上心了些?”
  正高兴吃没加料莲子糕的赵瑞灵跳脚。
  “我对他上心?哈……他把我气得半死,我怎么就不能反击回去了?”
  “他气得我要么饿肚子要么吃撑,我只是小小作弄他一下,就上心了?那他岂不是对我情根深种……呸呸呸!阿弥陀佛,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阿桥看着自家娘子合掌念佛,却还是从赵瑞灵的满脸嫌弃中抓住了重点。
  “可你反击了,穆郎君也不肯罢休,循环往复,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若长此以往下去,这打是情骂是爱,谁能保证你们就不会冤家变鸳鸯呢?”
  赵瑞灵被噎得从兴奋中恢复几分冷静,鼓着小脸儿愤愤坐下。
  “你说得有道理,下次还是别这么咒我了!”
  “到圣都之前,我都老老实实听着袁翁的教导,再也不往那人跟前凑就是了。”
  阿桥张了张嘴,想说那黄连……莲子点心可是送过去了,穆郎君可未必会善罢甘休啊!
  事实上,穆长舟取出点心来以后,凭着敏锐的嗅觉,一下子就闻到了点心那清甜都遮不住的微微苦涩。
  只咬了一点点,他就尝出了黄连味儿来。
  再联想赵瑞灵的话,穆长舟气笑了。
  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动这小娘子,她倒上赶着蹦跶到他面前来闹妖。
  若他听了袁翁的话,岂不是辜负了这小娘子的心意。
  傍晚时分,出去传信的甄顺乘坐小船追上官船。
  进了舱房,甄顺先着急忙慌拿陶碗倒了碗水咕咚咕咚灌下去。
  他一路急匆匆赶路,连午食都没来得及吃,看到桌上还摆着点心,肚子止不住地咕噜噜响,不见外地拿起来就往嘴里塞。
  结果刚嚼没几下,他就苦着脸跑到一旁吐了出来。
  “呸呸呸!厨夫分不清莲子和黄连的区别吗?怎么这么苦?”
  穆长舟悠闲在一旁绢帛上写字:“哦,这是赵灵娘送来的定情信物。”
  甄顺呆住:“啥信物?”
  且先不说什么情不情的惊悚话题,他就想问,哪个好人家的小娘子会拿黄连定情啊?
  穆长舟淡淡道:“你那晚不是听到了,她对我有意。”
  甄顺:“……”人家有意的不是狼狗吗?
  穆长舟勾起一抹笑来:“巧了,先到船尾的是我,既被我听到,自不好辜负赵娘子心意。”
  甄顺:“……”所以您就差点把人吓死??
  他抹了把脸,尽量收了收见鬼一样的表情。
  “不是,郎君,您也清楚,赵娘子她生于乡野,怕是担不起高门主母之责,偏偏她背后牵扯不少,极有可能给穆氏带来许多麻烦啊!”
  “旁人且不说,就说才绝娘子那位未婚夫虞大将军,他如今可是虎头军之首,比您在军中还要有威望。”甄顺越说越觉得头皮发麻。
  “若他得知自己这些年为之不娶的才绝娘子,嫁了个普通猎户,还生了孩子,他是会爱屋及乌还是因爱生恨谁说的准?”
  穆长舟对骠骑大将军虞栋也颇为了解,只不以为意。
  “若我娶了她,自会护她周全,虎头军不好惹,狼覃军也不是摆设。”
  “虞栋这些年一直在西南,甚少回圣都,即便他回来,也未必敢将私怨变成两军之争。”
  虎头军曾被淳阳王捏在手里,后来虞栋靠着对先圣和当今圣人的忠心,以及他无后且没什么直系亲属的干净背景,才得以掌控虎头军。
  在内忧外患未除之前,圣人不会眼睁睁看着两军相争。
  甄顺更发愁了,“咱们老国公当年可也有勇有谋,不还是……而且虞大将军心思颇深,万一他起了什么坏心,暗中害人呢?”
  “以赵娘子的性子,您常年不在圣都,您觉得她能照顾好大郎,替咱们公府应对圣都的各方势力吗?”
  先不论长没长脑子,单论自身本事,赵娘子还比不过他们老国公夫人呢。
  就那小娘子的单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叫太后把穆氏给哄到自己碗里去了,或者被别人给穆氏挖了坑也未可知。
  可甄顺越念叨,反倒越坚定了穆长舟的心思。
  对甄顺而言,他所说的那些都是缺点,可在穆长舟看来,这些却都是赵瑞灵的优点。
  正因为她出身乡野,无甚丘壑,才会更让人放松警惕。
  只要圣都那些人以为有机可乘,他们就会熄了先前不容易实现的念想,从赵瑞灵这个更好入手的缺口来谋算。
  可别忘了,赵瑞灵背后还有袁修永,那小老儿会眼睁睁看着这小娘子掉坑里吗?
  虽袁修永先前声严色厉,可穆长舟却不是赵瑞灵
  那种好哄骗的。
  多思忖几番,他也就隐约明白过来袁修永没有言说的盘算。
  娶回一个小娘子,就能搅浑圣都一潭浑水,他人在西北,京中却有先圣军师坐镇,再没有比这更安稳的路子。
  那他就上一回钩又如何?
  “去,把这份文卷给赵灵娘送过去。”穆长舟含笑将绢帛递给甄顺,顺便敲了敲他的脑袋,止住甄顺还不打算放弃的念叨。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不管那小娘子对我有没有意,早在湖州府,你家郎君我就对这小娘子见色起意了,我想得到的,何曾放弃过?”
  甄顺捂着脑袋,悲愤交加:“郎君您如此色令智昏,若老国公泉下有知……”
  “他只会夸我青出于蓝,快去!”穆长舟这阵子以来,还是头一回露出如此放松的神色,面上的笑意也显得格外痞气。
  “顺便替我告诉她,因着她送的点心,我已经明白,这日子确实挺有奔头,我心下感激,晚些时候再以好礼相送。”
  甄顺:“……”
  他和收到绢帛后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的赵瑞灵心有灵犀了一把。
  “你们郎君是不是疯了?”
  第25章 这人静悄悄,肯定要作妖……
  又是一日近黄昏。
  晚霞时卷时舒,如女娘眼尾的胭脂一般,在微波轻漾的湖面上渐渐退却,只待积蓄最后一丝力量,便可托起夜色下的星辰。
  自过了淮南道,湖面上的官船就渐渐多了起来,这会子都正热闹着,呼呼喝喝地准备一日晚食。
  某条官船上,与热闹绝缘的角落里,倏地露出于旻那肉嘟嘟的小脸儿来,眨巴着灿若星辰的圆眸左张右望。
  见没人注意,他低头踮着脚尖往前挪动,一双小肉手跟飘在芦苇荡里的鸭子一样,朝后摆动。
  “快快快,没看到人!”
  很快他这动作就引出了表情格外复杂,身体却更加诚实的阿桥,同样低头含胸,用眼角余光左瞟右望,迅速上前牵住于旻的小手,往身后看。
  “确实没出来,娘子赶紧,我还得去取晚食呢。”
  落在最后的赵瑞灵,为了保持形象,动作虽不算猥琐,却捂着胸口屏住呼吸,目不斜视往自己舱房冲。
  其实三人这番……不那么正常的操作,也不是没人看到。
  每日在船上忙活的船夫和护卫,都已经见怪不怪,还能当每日的下饭菜了。
  阿桥一个扭头,就瞧见厨房门口,给厨夫打下手的小郎冲她们挤眉弄眼地笑,身体僵了下,回了个不太自在的笑过去。
  也不怪她们每天在官船上跟做贼似的,着实是……迫不得已。
  前几日那位醇国公跟得了失心疯一样,吃了她们娘子送过去的黄连点心,竟特地叫甄顺送了圣都地图并宫闱之中那些主子们的情报过来给娘子。
  这甚至都不算大礼。
  只隔一日,初入淮南道后的第一个码头,官船停下采买,甄顺上岸,带回了许多昂贵的布匹和首饰,送到赵瑞灵舱房。
  把赵瑞灵给吓得哟!
  经过先前种种,她再不会觉得穆长舟是对她有意思,在他眼里,人大概就只能分为有用和没用。
  有用的他都是坑蒙拐骗的用!
  如今突然跟见了鬼一样,态度和善乃至热情起来,赵瑞灵只觉自己就是待邀秤的猪,喂得肥一些也是为了卖个更好的价儿。
  她立刻跑到袁修永那里,惊魂未定地告了一状。
  可袁修永这回却没再警告赵瑞灵要离穆长舟远一些。
  他甚至还云淡风轻道:“你的体面就代表了你阿娘的体面,她对小老儿,对穆家那小子都有恩,我们自不能看你寒酸着进入圣都,你只管收着就是。”
  “对于宫闱还有权贵间的一应约定俗成的规矩,小老儿确实比不过醇国公,你跟他多请教一番也不是什么坏事。”
  赵瑞灵当时就虎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