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23节
  陈冕刷碗的时候方晴好在接水泡茶,看见她明显肿起来的眼睑和餐桌上的表现,关心的问了几句:“你病了?还是心情不好?看着这么蔫儿。”
  撕开茶包的手顿了一下,方晴好深吸了口气,语气低落:“波比你还记得吗,秦诀的那条边牧,前几天知道他几年前去世了,有点儿难过。”
  陈冕有点印象,心脏被很轻的触动了一下,接着装作不经意的提起:“秦诀告诉你的?”
  方晴好咽下翻涌的情绪,答道:“工作上有交集,就见了几面,恰好聊到了这里。”
  说着话,陈冕手里的碗也刷完了,他用毛巾擦手,看到方晴好动作利落的合上水壶盖子,下垂着的眉眼看不出任何情绪。
  一番心理乱战,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因为了解方晴好心里的那些小心思,往往她表现得越是风轻云淡,实际上就越在意:“好好,我同学很优秀的,除了家庭条件一般,其他方面比起秦诀也是不差的,你确定不接触下吗?”
  听到那个名字,方晴好眉心微动:“我现在不考虑这些。”
  陈冕心里叹了口气,甩着手朝她走近,话说的也很直白:“是不考虑这些,还是不考虑除了秦诀以外的任何人。”
  也许是学法的缘故,陈冕的思维范围很广,说话直戳要害,她遮遮掩掩,顾左右而言他,费力想要隐瞒的一切就这样被他戳破。
  方晴好有种被看穿心思的慌乱,眉眼压低,柔和的脸上带了几分愠色,是压抑着的警告:“陈冕。”
  可作为了解她的人,陈冕怎么会怕,他微微眯起眼睛,用审视的目光看她:“被我说中了。”
  笃定的语气,没有任何怀疑。
  知道在他面前任何谎言都会被识破,方晴好盯着他看了良久,索性破罐子破摔:“是,我承认,我还没有完全放下。”
  但有些东西错过就是错过了,秦诀喜欢她的时候她没做出任何回应,现在这样的结果怎么不算咎由自取。
  她能做的只有把这份不合时宜的感情压在心里,像过往的无数次一样。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屋外老树上的两只鸟儿在对话,叽叽喳喳,似乎是在讨论为什么秋天叶子会枯黄飘落。
  陈冕靠在老沙发的扶手上,线头乱飞的布艺沙发在时间的洗礼中变得破旧,丁敏亲手绣的沙发垫为它增添了几分趣味,他试探着说话:“既然没能放下,要不就再试试看?”
  闻言,方晴好很轻的哼了一声,带着些自嘲:“五年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她和秦诀的事情,陈冕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要知道,当年有了和秦诀分开的想法,陈冕可是举双手赞同的。
  陈冕心虚的摸摸鼻尖,想要辩解:“那现在和以前不是不一样嘛。”
  况且最开始方晴好也没承认过她喜欢秦诀,早知如此,打死他都说不出劝她的话。
  她是典型的防御型人格,因为小时候的需求总得不到回应,就索性否定自己的需求,封闭部分感受来保护自己,要听她明确的表达喜欢什么、想要得到什么,太难了。
  当初知道他们正在恋爱的时候,陈冕就觉得这事儿莫名其妙,完全不相配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有结果,后来的结束也合情合理。
  直到大一那年,初雪那天,他亲耳听到方晴好说,她喜欢秦诀。
  短暂的震惊之后,陈冕更多的是心疼,心疼这个缩在保护壳里的小乌龟好不容易有了迈出来的勇气,却没能在合适的时间说给对的人听。
  他无比真切的希望方晴好能幸福。
  转瞬又听到她理智而又平静的自语。
  “我们之间不可能的,他现在恨我都来不及。”
  想到上次在安雅婚礼上秦诀态度强硬的要求苏静培道歉,陈冕不太认同她的猜测。
  可方晴好这个人,她心里认定了的事情,旁人说再多也没用。只是眼下,他有件事很好奇:“你们当时为什么分开,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他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但方晴好倾诉欲很低,大多时候她都把事情闷在心里,天大的事儿也要一个人抗。她和秦诀,他知道
  的只有开始和结束,至于怎么开始又为何结束,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
  方晴好有些怅然,似乎所有知情者都在好奇他们的结束,其实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退缩了。
  人非草木,她和秦诀相处的半年,快乐占多数。
  但在面对秦望轩提及的可怕的假设时,她承认自己害怕了,她无法想象双方父母的态度,更无力承担假设中的一切。
  或许是太过年少,所以总是把路想的太窄,以为自己没有承担后果的能力。
  也或许,是她始终无法相信秦诀的真心,人心瞬息万变,遑论是真心。
  秦诀给的爱太轻易,以致于让她觉得这是个裹着谎言的蜜果。
  舍不得丢掉,又不敢往下咽。
  这个答案她不会告诉陈冕,更不能告诉秦诀。
  第20章 第20章秦诀的诀,是诀别的诀……
  宋溪这段时间迷上了油画,秦诀还特意为她请了美院的老师。
  鲜艳的向日葵在笔下栩栩如生,宋溪夹着画笔感慨:“真是老了,现在就喜欢这些。”
  一个人的喜好从日常的穿衣风格就能看出来,她跳了一辈子舞蹈,自律刻在骨子里,这两年也渐渐尝试起了饱和度高的颜色。
  但身边的人觉得还不错,过往那些年,宋小姐活的简直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现在倒是接地气了许多。
  秦诀找了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支着腿品了口花茶,甜腻的味道让他蹙眉。
  宋溪放下画笔,看眼挂钟,笑他:“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接手公司的这几年,母子俩人极少打照面,秦氏的市值在一天天增长,秦诀也肉眼可见的疲惫,秦氏是吸食他的精血长成的。
  秦诀答非所问:“秦董下个月回来。”
  听到这个名称,宋溪脸上的笑不复存在,眉宇间是浓浓的厌恶:“看来我要去度个假了,阿勒泰怎么样,小白说那里不错。”
  秦诀装作没有听出她提及白老师时的亲密,搭在颜料盒上的手指轻敲了一下:“不用,他这次回来大概率要被问责,你可以留下,看出好戏。”
  宋溪来了兴致,秀眉微挑,里面藏着的戏谑和秦诀如出一辙:“你做了什么?”
  秦诀笑容很淡,淡到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用指尖蘸上了一点朱红,点在废纸上,留下点点痕迹:“只是让他摔了一个小小的跟头。”
  话说的轻飘飘,但宋溪不这么认为,能让秦望轩被叫回来问责,一定不是小事,秦氏可能要发生大变动了,始作俑者似乎是她的儿子。
  懒散的后靠在椅子上,秦诀看着画布上的向日葵沉思,半晌,启唇扔出一句:“妈,等他回来你们把手续办了吧。”
  宋溪涮笔的动作顿住,不自在的挽起耳边的碎发:“说这干什么,我和他的事情你别掺和。”
  掩饰的动作太明显,秦诀注意到绿色的颜料粘在了她的发梢,他弯腰抽出纸细致的擦拭,声音轻柔:“集团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财产和股权他一分都拿不到,美国那边望辕叔会接手。你放心去做。”
  宋溪有洁癖,特别是情感上的。得知丈夫孕期出轨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留下证据,并和他坦白绝不原谅,后来费心营造的谎言也不过是为了保障秦诀的权益。
  对于宋溪来说,踹开秦望轩就像丢垃圾一样简单,之所以有顾虑,更多的还是为了秦诀:“他知道是你的手笔吗?”
  她还记得,秦诀很小的时候会哭着要爸爸,后来长大了一点会说讨厌爸爸,最好爸爸永远不回来。
  可宋溪知道,其实他心里渴望父亲的陪伴,秦望轩送的礼物被他精心保管着,用到近乎要报废的手机也是为了保留下那为数不多的聊天记录。
  除了长相,她这个儿子和她一样固执,她很想告诉秦诀真相,但她做不到。面对秦望轩,她可以用尽世上最恶毒的诅咒,可对秦诀,她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
  时至今日,发生了那么多,宋溪也弄不清楚父亲这个角色在秦诀心中的重量。
  秦诀面色冷然:“他会知道的。”
  他心里关于秦望轩的所有期待,都在见到秦惟的那天戛然而止了。
  为了帮同学一个小忙,他从学校去了秦望轩那里,计划之外的事情也没有提前打招呼,谁料就是这个偶然,让他窥见了最丑恶的东西。
  一个和秦望轩眉眼极为相似的男孩儿。
  他叫秦惟,只比他小两岁,在美国长大。从他同学口中得知,他的妈妈是芭蕾舞团的首席,父亲是低调的富商,父母恩爱。
  秦惟本人以父母为傲,常常在社交平台分享自己的生活。
  第一次去拉斯维加斯,晒出了和父母的q版动画合照,那天是秦诀中考的日子。
  中学时获奖的作文在校内展览,他拍照配文,母亲孕育他的体魄,父亲滋养他的灵魂,他们是他一生的榜样,那天是秦诀的十八岁生日。
  还有一家三口在大学门口的背影照,那天管家告诉秦诀,父亲去了另一个州见朋友。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缺席,都在秦惟出现的那一刻有了答案。
  他不是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而是将全部的爱给了另一个人。
  秦诀这才慢慢回味过来,秦诀的诀,是诀别的诀。
  他原以为他们只是感情不合,不想却是秦望轩还有一个家。
  得知真相后,他第一个想起的是宋溪是否知晓这件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一定是知道的。
  之所以和秦望轩维持体面,也不过是为了他。
  秦诀自诩理智,这件事对他来说无关痛痒,反正秦望轩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缺席他成长中的一切,还用这样的方式羞辱宋溪。
  于是他主动提出要提前进入集团,站稳脚跟后,买通常秘书,抛给zp信号,又对连铠的提醒置若罔闻,直到zp这颗雷被引爆。
  事情还没有传开,但董事会内部已然知晓,他倒想看看,面对野心勃勃的叔伯和极速溃塌的资金链,秦望轩还要如何保持他的风度。
  *
  方晴好没想到会收到安雅的微信,说是有事要找她,问她什么时候方便,挺突然的,高中毕业之后两个人就没什么联系了。
  但方晴好不想拒绝,她应下了,并约在了下班后。
  心里一时充满了期待,就好像是很喜欢吃的某样东西,你清楚地记得它的口感和吃到之后一定会愉悦的心情,所以等待也有了动力。
  两个人约在医院附近的茶餐厅,环境雅致,菜色清淡。
  安雅来了先道歉:“晴好,我后来听说了婚礼上发生的事,我替静培给你道歉。”
  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和吴非在应酬家里的亲戚,也没能顾得上这边,还是后来听人提到才知晓。
  方晴好笑容淡淡:“没关系,我没有放在心上。”
  她完全可以理解,对于班上的同学来说,苏静培才是和他们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同窗,偶尔的几次失言,不会让任何人在意,刻在他们记忆中的依旧是那个完美无瑕的苏静培。
  安雅越发羞愧,吴非提醒过她的,是她大意了,没有考虑当年的方晴好在班上的处境,她应该多关照几分的。
  青岩高中从高一开始就给每个班级划了三六九等,从高一到高三,尖子生班级的固化现象严重,他们班上这些同学大多数都是从高一开始就一直在一起的。
  方晴好是高三开学时新加入,一来就以全级第一的成绩给吴非了个下马威。
  起初他们也对这位新同学很好奇,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方晴好难相处的声音渐渐传了出来。传的有模有样,说她看不起成绩不如自己的人,别人请教个题目她也装作没听到。久而久之,班上几乎没人和她交好。
  因为没和她打过交道,安雅对这些始终是不听不信的态度。
  真正有了交集是她请病假那次,返校的时候发现自己柜子里整整齐齐的放了一叠卷子,都是她缺勤的一周发下来的。
  问了身边的几个朋友,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