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更让宋缇难受的是,她发现林棘的发夹有些熟悉。
  眯着眼仔细看,那也是姜司意的。
  宋缇脑中不知哪根神经,不受控制一抽一抽地疼。
  被酒精控制的大脑,藏不住话。
  “姜司意的发夹。你戴她的发夹?”
  宋缇脚步有些乱地往林棘的方向走。
  林棘无甚表情地冷眼看她,放下雪球,让不远处的管家把雪球先带走。
  花园里只剩她和宋缇。
  “我用我妻子的发夹,有问题?”
  直接而犀利,那双眼更是锋利。
  宋缇被她反诘得哑口无言。
  要是以往,难反驳半句,从得知她们结婚到现在,过去了不短的时间,从未敢置喙什么。
  此时酒精借了她半个胆,被嫉妒之心灼红的眼也敢瞪向林棘了。
  “她是我的未婚妻,从小我们就定了亲,一直以来她都是我的!你趁着我和她吵架把她抢走……你是我表姐,却趁虚而入!横刀夺爱!你怎么能这么做!”
  宋缇终于把压抑在心里多时的话发泄了出来。
  “我就说怎么以前我回家晚了,你总是会车接车送的。其实根本不是为了我对不对?你的目的一直都是她!你是不是早就处心积虑想把我的未婚妻偷走?!”
  拳头攥得发紧。
  发红的眼眶里尽是委屈的眼泪。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反复琢磨。
  许多藏在时间缝隙里的细节,于某个无眠的夜里忽然闪现。
  是啊,表姐对家里的同辈并不亲近,性格孤僻,怎么会愿意去接她。
  车坏在郊外的那夜,也随叫随到了。
  从来都不是为了她。
  是为了姜司意,因为姜司意和她在一起。
  表姐一直以来想呵护的人只是姜司意。
  她倒是那个顺便的沾光的。
  居然当了这么多年的傻子!
  相比于宋缇的歇斯底里,林棘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像看着一个失控的疯子,一只穷途末路无能狂怒的可怜虫。
  直到她说出那一句——偷走我的未婚妻。
  “你的未婚妻?”
  淡然地反问,毫不避讳地向她走过来。
  每前进一步,宋缇心中的恐慌感就增加一层,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直到后脚跟抵到花圃的台阶,喝多了酒的人根本没有平衡感可言,整个人往后仰倒摔进去。
  宋缇摔得眼前天旋地转,刚刚睁开眼,看见林棘锋利的高跟鞋鞋底就在眼前。
  马上就要蹬到她脸上。
  宋缇立刻抬手挡脸,害怕地叫“不要”。
  想象中被鞋跟踹到破相的恐怖事件没有发生。
  等宋缇喘着气缓缓降低手臂,看到林棘的鞋踩在自己的脸边。
  只差一点点就真的要碾到。
  居高临下的女人,正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宋缇。
  幸好,和司意长相厮守的人不是这废物。
  不然的话,就算宋缇不出轨,往后但凡生活中遇到一点困难,都不说能不能保护,恐怕会第一时间躲到司意身后,拿司意当挡箭牌。
  “当年在海岛与姜司意定亲的是我。你说的从小,是哪个从小?”
  见宋缇一脸茫然,林棘冷嗤。
  “你连海岛定亲的事都不知道。”
  林棘缓缓弯下腰,那双眼距离宋缇越来越近。
  分明没有多少情绪,但那直白的压迫感是宋缇从未感受过的。
  来自于她从未涉足过的世界里凝萃出的狠,一种已经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和底色。
  像黑暗丛林里顶级掠食者锁定猎物时的静然,也是真的会在下一秒撕咬到对方血肉模糊的恐怖。
  宋缇之前去找姜司意的麻烦,林棘都知道。
  林雪泊还愿意为她和亲妹妹翻脸,她也看在眼里。
  还有表亲这一层关系,为了母亲少受点烦,林棘忍过。
  换来的却是三番四次蹬鼻子上脸。
  还有脸贼喊捉贼。
  “趁虚而入,偷走别人未婚妻,干这些勾当的不是你吗宋缇?”
  拽着宋缇的衣领,轻而易举将干瘦的人拎起来。
  “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宋缇被自己的领子卡得几乎要窒息。
  脚下蹬着想站起来。
  可身子倾斜的角度被林棘压制着,根本无法站立,只能无措地向前踢着,脸色渐渐不自然地胀红。
  林棘将这个挑衅的人轻易拖进了失序的世界。
  她知道什么样的姿势,能让一个普通人最难堪,最狼狈。
  “趁着我生死未卜,将她偷走。她最初对你有好感的相助,都是你缠着我让我帮你想的答案。连这一点点好感,都是你从我这儿窃走的。哪来的脸说我趁虚而入。”
  字字句句,让宋缇的神色变得更加难看。
  她都要忘了。
  姜司意母亲过世后,跟家里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糟,性格也越来越内向。
  漂亮又内向的女孩,最是会被人欺负。
  宋缇想让姜司意依赖她,想让漂亮的妹妹崇拜她,可她也不知道怎么解决难题。
  当时林棘刚刚从国外“转学”回来,都说表姐是学霸,学霸肯定聪明,肯定有很多办法能解决问题。
  所以,每次她都跟姜司意说,等我回去想一想,明天再告诉你怎么办。
  然后她就去找林棘,把姜司意遇到的事重复一遍,只是没有说被欺负的主角是谁。
  表姐的解决方法都非常有效。
  姜司意对她越来越依赖。
  林棘从来没有提过这些事,即便后来她知道宋缇的求助都是为了给姜司意脱困,也没有到姜司意面前邀过功。
  没跟姜司意说过半个字。
  时间一长,宋缇有了种错觉——
  那些巧妙的法子和表姐无关,是她告诉姜司意的,是她帮姜司意解决的。
  姜司意对她的依赖,对她的回馈,全是她应得的。
  看待姜司意也是个下位者。
  承她照顾,托她恩情的下位者。
  在姜司意提出退婚的最初,她不能接受的原因也在于此。
  一个依靠她长大的人,怎么能退她的婚?
  林棘的话戳破了她心里最后的一点理所当然。
  她享受的崇拜也好,依赖也罢,全都是来自于林棘。
  是林棘在暗中伸出的那只手,握紧了姜司意,拉着她走过痛苦的岁月。
  宋缇眼眸一点点变得灰败。
  挫败、窒闷、痛苦……交杂在心头,说不出话,甚至哭不出来。
  说完一直以来想说的话,林棘的神色也渐渐归于平静。
  放开了宋缇的衣领。
  宋缇摔回凌乱的花圃中,咳嗽不止。
  “你终究有护过她,为她着想过。”
  林棘用眼角觑着。
  “不要再去骚扰她,如果你还有一点廉耻之心。”
  。
  人声不见,宋缇坐在污泥和杂草间,双眼放空了不知多久。
  一切都很荒谬,不该是这样的。
  可为什么不该这样,哪里出了错,被酒精弄坏的脑子已经想不出答案了。
  夕阳西斜,浑身发痛的她费力地将烂泥一样的自己拔起来。
  脖子还疼得难受。
  听到了人声,听到了从主宅里传出来的零星笑声。
  感觉那笑声像是在笑她的丑态,在谈论她莫名其妙失败的人生。
  有个帮佣的阿姨看到她,“哎哟”一声。
  “怎么啦怎么弄成这样?快去洗洗澡换身衣服吧。”
  宋缇完全没搭理。
  像一抹幽影,在老宅里不知道晃荡了多久,想念姜司意的心情像针,密密匝匝地扎在她心上。
  。
  林棘找到雪球了,给姜司意打电话,分头行动的两人一起回到一楼院前走廊。
  林棘摸着雪球的脑袋,把它放到姜司意的怀里。
  “它没乱跑,是管家看它脚踩到酒渍弄脏了,带去擦了擦。”
  刚才打牌一时注意力没在雪球身上,什么时候不见了都没发现。
  看了下监控,分头去找它。
  姜司意知道雪球不会乱跑的,在家里也不会有事,只是先前的遭遇让她心有余悸。
  摸着雪球的脑袋,看着林棘。
  没什么不对,一眼看不出任何异常。
  可就是觉得林棘身上多了些陌生的气息和情绪。
  “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司意有点担心地问。
  不想宋缇的事脏了姜司意的耳朵,林棘淡笑道:
  “没事,回去了。”
  姜司意:“……嗯,我去叫雪泊阿姨。”
  姜司意抱着雪球上楼时,还回头看了林棘一眼。
  林棘在接樊青的电话。
  林云汀原本正在和林雪泊说生意上的事。
  姜司意上来时,林云汀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闭了嘴。
  林雪泊拉住姜司意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