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宋缇接过花,“很漂亮。”
  姜司意:“生日快乐。”
  “谢谢。”宋缇把花递回去,“拿到后座吧,不然你不好坐。”
  姜司意接回了花,动作稍微滞了滞,也只能把花放到后座,再坐回副驾。
  整理额前头发的时候,发现宋缇正在安静地打量她。
  宋缇很少这样直白地凝视,弄得姜司意面上有些热。
  “嗯?”
  “很好看,这一身。”宋缇满意地笑,“身材比我想象得还好。”
  姜司意一米六五,平时喜欢穿长裙或裤子,都是内敛文静且不怎么显身段的打扮,工作之外连高跟鞋都不常穿,胜在舒服。
  感受到宋缇毫不掩饰的目光,她手不自在地拉住裙边,不知如何回答,只嘴角提些笑意上来抵挡一二。
  三分钟后,车开到了别墅前,宋缇把车钥匙递给管家,让管家泊车去。
  姜司意看了眼后座的花,已经走了两步的宋缇又退回来,主动去拿花,抱在怀里,牵起姜司意一同进去。
  这是姜司意作为她的未婚妻,跟她过的第三个生日。
  或许是因为今晚宋缇的表姐林棘要出席,相比于去年,这次参加生日宴的人多了一倍不止。
  围在沙发、酒桌或者恒温泳池边的人口中,时不时能听到林棘的名字。
  都在猜测林棘这次回国,会不会真的留在国内。
  “难怪,我就说你们这几个不是在瑞士滑雪么,怎么都跑回来了,原来是想在林棘面前露个脸。”
  “你不也巴巴地回来了?”
  一阵彼此心知肚明的低笑。
  j城的二代圈子彼此都熟。
  不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就是见面分外眼红的宿敌,任何时候聚在一起话都不少。
  宋缇的表姐林棘,从小就是二代圈子里的传奇人物。
  是“别人家的孩子”,学习拔尖,样样第一。
  j城二代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用林大小姐的优秀事迹拌饭,在她的阴影下长大的。
  本以为长大之后能喘口气,没想到年龄大了,这片阴影也更大了。
  林棘大学时期就创立了自己的公司,三年前在海外上市,通过ipo募资逾10亿美元,被资本市场热捧,薅了一大把海外的羊毛。二世祖们还在熟悉组织框架时,林棘已经在资本市场崭露头角,越来越有所向披靡的趋势。
  这群大小姐、小少爷在优渥的环境中被养废了,能勉强维持住家里的生意都算翘楚,大部分一出手就能让公司倒退十年,打各大股东一个措手不及。
  前些年生意好做的时候,家长们还没那么容易着急上火,随他们败家。
  这几年经济下行,生意越来越难做,家长们成日愁眉苦脸,脾气暴躁,看这些不成器的孩子更是恼火,弄得二世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为了能活得松快些,不会落得被家族信托除名的下场,都在想出路。
  听说林棘好不容易回国了,但凡不想当坨人厌狗烦烂泥的,都削尖了脑袋赶来出席宋缇的生日宴,就等着和林棘攀亲托熟。
  一群人燥候之时,看到宋缇拉着姜司意进来了。
  “司意,好久不见。”
  “今晚这么美啊。”
  零零星星的问候平淡地飘来,姜司意礼貌地一一回应。
  的确是好久不见,确切来说,是很久没有宋缇以外的人主动邀请姜司意参加圈子里的聚会了。
  自从她母亲过世父亲再娶,她就跌出了圈层。
  姜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后,她就彻底被豪门圈除名了。
  无论是“发小局”,还是“给宿敌挖坑局”,都没人想要邀请她。
  昔日旧友见到她还是客客气气,保持着涵养,可拜高踩低全都写在眼睛里和行动上。
  宋家家底厚,在所有人看来,姜司意能和宋缇订婚,是她妈妈还在世时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众人的目光不咸不淡地落在姜司意身上。
  这身打扮艳丽,妆都比平时浓了几分,有种成熟的风情,是宋缇会喜欢的风格。
  更别说手里的那捧丰姿冶丽的朱砂碗,一看就是精挑细选。
  真是从上打下都在费尽心思讨未婚妻欢心。
  在旁人看来,姜司意后半辈子想要过上体面的日子,的确要好好想想,怎么牢牢抓紧宋缇这根救命稻草。
  有人对宋缇打趣道:“这么疼未婚妻,大下雪天的还亲自去接人。羡慕死我了,要是我家那位有你一半体贴就好了。”
  宋缇一手揽过姜司意的肩头,一手稳稳抱着朱砂碗,笑道:
  “这不是应该的么?我说你,才是要考虑换个老公。”
  “朱砂碗这么一包装,比我家花园种的美多了,司意品味真好。”
  “司意,花是你自己亲自抱过来的?不容易啊,这么大一捧,手都冻红了。”
  “stella,你不厚道,明晃晃的炫耀。”
  众人的目光在朱砂碗和姜司意的面容上肆无忌惮地穿梭。
  直接的打量,和宋缇方才观察她的眼神如出一辙。
  像欣赏好看的物件,一件为主人服务的玩物。
  想看何处就看何处,眼神丝毫不遮掩。
  完全不用顾及对方的感受。
  毕竟物件是不会生气的。
  姜司意没回视任何人,也没去在意落在她身上那些俯视的调侃和怜悯,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宋缇带着她转了好几圈,和重要的宾客一一见过后,坐到小花园里。
  宋缇拿来一杯热红酒,递给姜司意。
  “累了?”
  刚才人前宋缇珍惜地拢在怀中的朱砂碗,此刻被随手放在一旁。
  她亲手写的卡片宋缇肯定发现了,却没将它拿出来看。
  姜司意接过酒,轻抿一口说:“有点。”
  “等见过表姐,带你去楼上休息。”宋缇看了眼表,“半小时前她就该到的,大概因为下雪吧,耽搁了。”
  宋缇这两年投的项目都亏了,市场惨淡是原因之一,她本身的投资眼光也一言难尽。
  据说表姐林棘有意回国发展,宋缇心里有些计较。
  别说能攀上,就是从表姐指缝里漏下来一星半点的资源,也够她在宋家扬眉吐气了。
  宋缇迫切想和林棘见上一面。
  宋缇一心在翻身上,而她妈则时不时点她,让她快点和姜司意商量,把婚礼的具体时间定下来。
  “订婚都三年了还没点动静,不像话。司意性格稳重,工作生活上多少能帮些忙。”
  宋缇好脾气地对她妈说:“一切以司意的意愿为主。她说什么时候结就什么时候结。”
  且不说姜家仰仗着宋家勉强经营,就是她姐姐的事业也都在宋缇姑姑的掌握之中,以姜司意的处境,怎么好来决定?
  连现下冷到后背僵硬面色苍白,都没有立场说出离开的话。
  姜司意知道宋缇今晚生日宴办得这么热闹,都是为了给她表姐接风洗尘。
  极少出现在社交场合的林棘,难得同意赴约。
  宋缇准备得很用心,姜司意都看到眼里,现在更不可能为了陪她去楼上休息,错过率先和林棘说话的机会。
  姜司意深呼吸,冻得后背有点痛。
  她正想说“你告诉我哪间房间可以休息,我自己上去”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林棘终于来了。
  姜司意刚说了一个“你”字,宋缇的目光已经眺向门口,“唰”的起身,把朱砂碗刮到地上。
  姜司意本能地去护,没护住。
  朱砂碗掉在布满脚印的雪地里,一地残花猩红。
  那张始终没有被打开的卡片也跌了出来,不偏不倚落在一滩半化的雪水中。
  瞬间被沾湿,无法挽救。
  姜司意怔怔地看着花和卡片,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眼眸中一片死寂。
  看来它们注定不属于宋缇的怀抱。
  烂雪地,才是与它们匹配的归宿。
  ……
  宋缇切开人群,赶在所有人之前帮林棘打开车门,堆起笑容甜甜地唤了声:
  “表姐,你终于回来了。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车内的女人半垂着眸,耳朵里戴着耳机,正在用英语打电话。
  身后的人闹哄哄地围上来,宋缇转身向他们比了个“嘘”的手势。
  林棘边打电话边下车,穿着完全不符合宴会气氛的黑色西服,下车的时候司机兼助理上前,为她在外面套了件同色的长款羊绒大衣。
  是单调的低欲望,是不必讨好任何人的满不在乎。
  连雪花都偏爱她般,纷纷往她的方向荡过来。
  墨色的长卷发很快沾了些雪沫,显得她的那双冷眼更加清亮。
  两步路的距离,宋缇要为她撑伞。
  她则轻轻抬手,示意“不用”。
  似乎这点风雪对她而言,还不到需要遮蔽的地步,不值一提。
  对林棘翘首以盼多时,在其他场合里呼风唤雨作威作福的二代们,看到她在打电话,没人敢开口打扰,自觉地让开一条路,欲言又止且三三两两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