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楼边夏用牙签将切好的苹果块,凑到了简柯唇边。
  讲累了就吃点吧。
  简柯:?!
  她气得脸颊泛红,清亮灵动的眼眸仿佛有火光在闪动。
  你是在跟我练什么八风不动稳如泰山吗?一点反应都不给,讲正事呢,谁想吃苹果啊!
  简柯在内心疯狂吐槽。
  红润的唇染了点汁水,有清甜的果香传来,她下意识抿了抿,眼眸微眯。
  左右也是对方切好递给她的,不吃白不吃。
  楼边夏尽职尽责开始投喂,一边又认真打量起面前的女孩。
  不再是默然沉睡时的病态死气,细微如悬丝的呼吸像是随时会挣断一般。
  除了那微弱的呼吸声,寂静的病房内总伴随那阵永恒仿佛无止境的滴答声,宛如魔咒。
  醒来后的这段时间,在用心恢复下,简柯的脸颊多了几分肉感,却还是很瘦的。
  昳丽秀美的五官当属那双琉璃色的眼眸最为鲜活灵动,亮眼地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也许是沉睡了太久,面容还带着几分缺少血气的苍白。
  似乎是像了几分,但又好像更加地大相径庭。
  楼边夏开始走神,相似的容貌在眼前晃过,勾起人沉浮不定的心绪。
  记忆中的绿水似柔波静静流过,淌过她的脚腕,温凉顺滑,如情人般的爱抚,又毫不眷恋地向前流去。
  绿波荡漾的流水投下一个模糊的倒影。
  藕粉的油纸伞撑过烟花巷,将雨雾水汽隔成一帘纱。
  翠绿色的衣衫,腰间坠着白玉佩环,袅娜的身姿踏过青石板,娟秀的脸颊是柔风似的微笑。
  映过池塘,映过白墙,映过烟雨如蓑的古镇,映进不远处久久凝望的眼眸。
  细雨停骤,油纸伞倾斜,落下一泄的雨线。
  女人抬起头,拨开云雾的金光照在温婉侧颜,秀发间的金钗愈发光彩夺目。
  收伞转身,女人柔柔望向楼边夏,两颊漾着桃花般的浅粉。
  师姐,雨停了。
  人总有未得的执念,或贪婪或渴求,抽刀断水、抱薪救火都只会让那欲烧得更旺。
  可戒断反应又那样的难熬。
  你怎么还发起呆来了,我还要。一道不满的声音让楼边夏从波荡的绿波中清醒过来。
  简柯瞥向女人,红艳的软舌舔过水光的唇瓣,无意识地妩媚撩人,眉眼却上演着苦大仇深。
  你是在考虑和我离婚的事情吗?
  楼边夏轻咳了一声,继续投喂,你别想着怎么劝我,没有用。
  简姨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除非她点头,不然我不会答应跟你离婚的。
  话说得毫无回旋余地。
  简柯心下一哽。
  离婚是你和我的事,和其他人无关。
  她一脸你能不能有自己主见的神情,看起来凶巴巴地。
  楼边夏扬眉:当初结婚就并不是我们所愿,更何况是离婚。
  而且离婚就是我的意思,我也不需要多考虑,简小姐实在觉得为难,也只用委屈这剩下半年的时间。
  这半年里一切照旧,从前怎样,现在还是怎样,我们,互不打扰。
  女人气定神闲,声音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难道你真相信那个冲喜三年的说法?这都是封建迷信,做不得什么的。
  简柯焦急咬唇,婚离不掉,她还怎么去当女主的替身情人。
  我不信,但有人信。楼边夏的手指在膝盖上轻点。
  你知道简姨很担心你吗?打你醒来她就一直在提心吊胆。生怕你的身体会出现什么差错。
  她没办法承受再一次失去你的打击。所以,就当是为了安她的心,这婚也不能现在就离。
  简柯抿唇,喉咙有些发紧,对方的游刃有余和她此刻的心乱如麻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想起简母在自己面前总挂在唇角的微笑,想起自己睡醒后对方仍惴惴不安握紧她的手。
  原来,是在担心简柯会再一次地一睡不起。
  我知道了。
  这一刻,简柯败下阵来,她不得不承认女人说得没错。
  事关简母,她不能太过任性。
  在对方的言语攻势下,简柯的妥协似乎是顺理成章的。
  她心头不免涌起一股挫败感,紧跟着是好奇的探究欲。
  对方仍然没有摘下口罩,脸被遮盖地严严实实,长发垂曳至腰间,只露出那双淡漠清冷的眼眸。
  似乎从见面起,就写满了戒备和疏离。
  难以捉摸,不知道怎么打交道,最好是敬而远之。
  可女人偏偏有双洞察人心的眼,只三言两语就戳中了别人的软肋。
  回想和女人的几番对话,她可真是连连碰壁。
  略郁闷地叹息,简柯心思微动,不想离婚,难道这么多年,关小姐都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楼边夏没接招,面不改色地反问,那简小姐着急离婚,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话问的,七年的植物人能去喜欢谁啊?
  简柯不悦地撅嘴,突然灵光一动,如水的眼波眨出细碎的星子,唇边笑意愈深。
  是啊,我有喜欢的人,结婚也该跟她结。
  如果楼边夏再多跟简柯相处一段时间,就能看出她此时的神态明显是在使坏。
  后面的话不足为信。
  但现在只是她们认识的第一天。
  楼边夏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你有喜欢的人了?
  简柯:唔算是吧只是还没追到手。
  楼边夏蹙眉,平静的情绪总算有了一些起伏,连周身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都减弱了几分。
  见对方将信将疑,简柯继续道,其实七年前我就喜欢她了,只是一直没勇气去追求。
  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这沉睡的七年里,我时常会梦到她
  楼边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做梦?
  简柯睁大眼睛,满脸写着真挚:嗯呐,做梦。
  女人清冷幽深的眼眸罕见地透出些迷茫,看简柯的样子就像面对一道无解的考题,梦了些什么?
  简柯面带情窦初开的微笑,实则狠心下着猛料,梦到我追求她,和她交往结婚,婚后的我们如胶似漆、恩爱相伴,日日交颈而眠,鱼水之欢。
  真梦中情人。
  楼边夏眉头猛跳:小朋友,你有没有意识到你这样还挺变tai的。
  所以黄粱一梦,当我睁开眼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的时候
  简柯垂下眼帘,声音也越来越低,失落和难过的情绪像是要从身体里满溢而出。
  看来是没意识到。
  楼边夏看着简柯的神情,忍不住晃了神,她知道对方的形容有夸大的成分在,却又无从分辨真假。
  出口的声音仿佛落不着实地,那个人是谁,方便告诉我吗?
  被梦了七年,还蛮惨的。
  简柯掀开眼帘,斜觑了她一眼,告诉了你,你能答应跟我离婚吗?
  楼边夏:不能。
  那就无可奉告。
  心上像被猫抓了似的,楼边夏理智觉得自己没必要追问下去,简柯是否有喜欢的人,跟她没多大关系。
  但好奇心驱使
  你告诉我,也许我能帮着你劝劝简姨。
  简柯眼神微眯,似是在衡量。
  行,记住你说过的话。
  我喜欢的那个人是楼边夏。
  她很是理所当然地说出了女主的名字,却不曾想到会在另一个人的心中掀起巨浪。
  楼边夏震撼不已,下意识抬手摸到了口罩和帽子,才惊疑不定地问。
  哪个楼边夏?
  简柯:还有哪个楼边夏,当然是影后楼边夏,国民女神,票房女
  我知道了,你是她的粉丝。
  简柯摇头,眨巴眼,不是对偶像的那种喜欢,是对爱人的喜欢,是想跟她在一起共度余生的喜欢。
  病床上的女孩绽放出似玫瑰一般明媚瑰丽的笑容。
  柔情招摇,如门扉斜射而进的春光暖阳,和煦美好,温温柔卷进心扉。
  眼尾眉梢晕染着诉说倾慕的羞赧红意,那颗小痣显得尤为风情。
  这般情态楼边夏有些信了。
  你们有在哪里见过?楼边夏努力翻找着记忆,可如果她早就见过简柯,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